亲爱的小骗子——苏慕清
时间:2022-02-26 09:04:18

  “他的事我完全不知情。”封钦残忍地说道,“我只是来看看他什么时候死。”
  警察:“……封小姐,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
  “他杀了我的母亲!”
  “封小姐,你先别激动……”
  这时里面的警察走了出来,对封钦道:“封小姐,你父亲有话对你说。”
  封钦转身往房里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说道:“我再重申一次,他不是我的父亲,我们已经断绝关系很久了。”
  两名警察:“……”
  她砰地一声将门关上,走到病床前。封正齐的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活脱脱就是个鬼。
  不知怎地,封钦的心里莫名难受,为了将那股情绪压下去,她故意冷冷地问道:“你要说什么赶紧说,别浪费我的时间。”
  “小钦——”封正齐叫道。他的声音粗噶难听,就像是一面破锣,刺耳得很。
  这是他第一次叫封钦的名字,先前的两次见面,他根本就没正眼看过这个女儿。这亲密的称呼让封钦有种被侮辱的感觉,当即冷了脸。
  封正齐却像是没有看出她的不快,继续道:“你知道吗?你的名字还是我取的。”
  封钦冷冷道:“我已经去派出所改过了。”
  封正齐苦笑:“你恨我是应该的。”
  “说完了吗?说完的话我走了。”
  “小钦,我的确找了律师立遗嘱,但我并没有留钱给你。”
  封钦转身朝外走:“我从来没有稀罕过你的钱。”
  封正齐喊道:“小钦,你能听我说完吗?或许这是爸爸这辈子最后一次跟你说话了。”
  封钦咬了咬牙,那脚步终究没有迈出去。
  封正齐见她留下,松了口气,费力地用完好的那只手撑在床上,想要坐起身。封钦缓缓转过身来,眼睁睁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失败,并不上前帮忙。直到第五次的时候,封正齐终于成功让自己坐了起来,赶紧靠在床头,以免自己再摔下去。
  这些简单的动作令他气喘吁吁,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能继续说话:“当年我鬼迷心窍,背叛了你妈妈,背叛了我们的家庭,罪孽深重,很快就遭到了报应。”他的声音很凄凉,“我原以为那个女人是我的真爱,没想到她想要的只是我的地位和金钱。自从我退出娱乐圈,没有了金牌武指的光芒,她便开始嫌弃我。可那个狡猾的女人并没有表现出来,仍旧对我温柔体贴,暗地里却在我的饮食中加入毒品。
  “我逐渐染上了毒瘾,自己却不知道。九年前,她逼我去找你妈妈离婚,并且要求你妈妈给我一大笔钱,我起初没有答应,可她利用毒瘾控制我,我没办法,这才……”
  封钦冷笑:“你不用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无论你有多惨,我都不会同情你,只会觉得你活该。”
  封正齐像是被女儿的话伤到了,隔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那时我便知道自己的报应到了,可我不甘心受那个女人的摆布,所以并没有缠着你妈妈离婚,而且私下里把自己的财产全部转移了。那女人没拿到钱,顿时又换了副面孔,再次对我温柔起来,但我不可能再被她骗到。
  “五年前,我去找你妈妈,是因为我的毒瘾越来越深,我怕自己死后,财产会全部落入那对母子之手,所以才去找你妈妈,想把钱全部转给她。谁知那母子俩突然出现,并威胁我,我无奈之下,只好假装跟你妈妈发生争执,谁知却失手杀了她……”
  封钦并不知道母亲去世的细节。当时夏雨天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硬是拖到她赶去医院,这位悲伤的母亲没有对渣夫评判片言只语,只对她说了一句话:“小钦,答应妈妈,一定要好好活着。”
  封钦含泪点头,她随即闭上了眼睛。
  封钦不敢相信母亲就这样去了,把自己关了起来,拒绝听到任何跟这件事有关的消息。夏雨天的后事是沈越城一手操办的,等封钦把自己从房里放出来,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见到的只有母亲的骨灰。
  封正齐是主动自首的,当时并没有提到自己是过失杀人,最后以故意杀人罪被判刑,因为有悔罪表现,被判了二十五年。那时他已经年过五旬,这个量刑跟无期徒刑也差不多了。
  “如果你说这些是想取得我的谅解,那不必多说了,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她说道。
  封正齐自嘲:“我这么坏,怎么还敢奢望你能原谅我?我之所以自尽,又骗那母女俩说把钱全部留给你,只是想见你一面,好亲口告诉你,防范那对母子。”
  封钦没应声,他自顾自说道:“其实入狱之前,我就把钱捐给慈善机构了,可就算我实话实说,他们也一定不会相信,只会以为我把钱都给了你。我索性便故意这么说,把你引来,好向你示警。小钦,所谓虎毒不食子,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又快死了,怎么还会害你呢?我知道你妈妈给你留了很多钱,你去请几个好的保镖,一定要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那对母子现在欠了一大笔高利贷,我怕他们会孤注一掷伤害你。”
  渣爹背叛妻子,辜负女儿,终于在五年的牢狱生活中幡然悔悟,怕女儿有危险,不惜用自尽这种方式向女儿示警,只希望她能平平安安。
  封钦的心里五味陈杂,难过的浪潮一波接一波,一时之间只觉人生苍凉无比。
  封正齐说完这长长的一席话后,便住了口。父女俩相顾无言,沉默了大约十来分钟,封钦转身走了。
  她的脑子里一团乱,离开医院时已经入夜,穗城一片灯火璀璨,前方高楼上的霓虹闪得她眼花,于是放弃了主干道,往旁边的小路走去。
  精神恍惚的她并没有注意到,一辆黑色小车借着夜色,以极快的速度直直朝她冲了过来。
068
  周佩佩是哭着离开展棘办公室的。许星子见到坏阿姨被爸爸吓哭, 高兴极了, 搂着展棘的脖子,一连亲了他好几口。展棘索性把工作丢开, 陪自己的宝贝玩了起来。
  午饭是季海峰买回来的,看着腻腻歪歪的父女俩,他心头隐隐有些忧虑。周佩佩可不是省油的灯, 这位大小姐要是闹起来,非得天翻地覆不可。
  果然, 下午的时候展棘就接到了展淮的电话:“听说你带了个孩子去上班, 是不是应该向我解释一下?”
  展棘还没答话, 电话那头就传来孟佳蓉柔柔的声音:“阿淮,你先别生气,把事情问清楚了再说,我想小棘应该不会那么鲁莽的。”
  展浪也在一旁帮腔:“是啊,大哥做事一向很有分寸。”
  显然展淮的电话开了免提。母子俩一唱一和, 极力扮演着贤妻孝子的角色, 直让人犯恶心。
  展棘冷冷道:“爸, 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 安心颐养天年吧。”
  展淮气得鼻子都歪了:“怎么跟你老子说话的!你连私生女都搞出来了,我还管不得?”
  展棘轻声一笑:“爸,在我的眼里,结了婚的男人在外面乱搞,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生下的孩子才叫私生子、私生女。而我的孩子是跟女朋友生的,你可以说我未婚先孕, 但是什么‘私生女’之类的字眼还请你收回去,毕竟这个孩子是可以名正言顺上展家族谱的。”
  他这一席话,把展淮、孟佳蓉和展浪一起骂了,展淮发火:“展棘你给我听好了,只要有我在一天,那个女人就别想进展家的大门!”
  展棘淡淡道:“爸,这话当初老太爷都没说过,你这样说恐怕不合适吧。”
  既然孟佳蓉这个小三都可以进展家的大门,那他的正室当然更可以了。无论展淮多宠爱那对母子,小三和私生子的印记都会伴随他们一生。
  展淮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狠角色,没想到大儿子比自己更狠,句句直插自己心脏,偏偏又让人无法反驳,除了用父亲的身份压他,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但显然,如今展棘的势力已经大到父亲的身份压制不住了。
  他愤而挂了电话。
  展棘收起手机,丢到桌子上,转头见到许星子正望着自己。小姑娘听不懂他说的话,但语气还是能听出来的,她问道:“爸爸,你不高兴吗?”
  展棘给了她一个慈爱的微笑:“没有,星子在这里,爸爸很高兴。”
  许星子想了想:“天天陪爸爸,爸爸天天高兴。”
  这孩子实在太贴心了,怪不得人家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展棘越看越觉得小姑娘是上天派来拯救自己的小天使,有小姑娘在,他相信孩子她妈很快就会被搞定了。
  父女俩在办公室呆到下班时间,展棘收拾东西,准备带小姑娘回家,小姑娘却说自己饿了。平时封钦在的时候,她都是晚上六点左右吃饭的,回家做饭肯定来不及——何况家里也没人做饭。展棘索性给封钦发了条微信,说道他们不回家吃饭,便带着许星子去了一家五星级酒店。
  等吃完饭回到家,已经七点多了,展棘抱着许星子按门铃,门铃叮咚叮咚响了半天,却一直没有人应门。他皱着眉头放下小姑娘,掏钥匙开门,发现封钦竟然不在。
  封钦很少这么晚都不回家,展棘打电话给她,想问问是怎么回事。谁知一连打了好几次,都无人接听,他不由得担心起来。
  这些天封钦一直心事重重,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虽然她不愿他涉足,但如果她有危险,他肯定不能置之不理。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发现除了许晋生、沈越城和蔡百灵,封钦并没有其他来往过密的人。而这三个人的电话,他都没有。
  他转而打给季海峰,五分钟后,那边发来了沈越城的私人手机号。
  他立刻拨通了那个号码,来不及多说,直接道:“沈董,封钦可能出事了,麻烦立刻把她的行踪告诉我。”
  沈越城沉吟:“你确定?”
  “我不确定,但我不能让她冒险。”展棘加重语气,“沈董,封钦是我唯一的女人。”
  沈越城:“……”
  展棘没有给他消化这个消息的时间:“沈董,我知道你跟封钦关系不一般,我想你应该也不愿意见到她有危险,所以请立刻告诉我她在哪里,我要去找她。”
  就像展棘能轻易搞到沈越城的电话号码,作为一名合格的竞争对手,沈越城对展棘也很了解,知道他不是鲁莽草率的人,只犹豫了片刻,便将地址报给了他。
  展棘将许星子交给季海峰,叮嘱他好好照顾小姑娘,要是小姑娘掉了一根头发,就扣他一年的工资。季海峰欲哭无泪,只好当起了临时保姆,好在许星子很懂事,听说爸爸要去接妈妈,就答应跟那个“傻傻的叔叔”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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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冲到身前的时候,从小练武培养起来的对危机的感知,让封钦本能地往旁边一闪。可是车子来得太快太突然,这一下并没能完全避开,她被撞得飞了起来,摔在路边的人行道上。
  小车迅速往后倒,跟着又冲了过来。封钦右手撑地,想要站起身,但刚才那一下她受伤不轻,一时之间根本站不起来。眼看着小车已经近在眼前,她放弃了先前的打算,就地一滚,堪堪擦着车轮躲了过去。
  此时她已经知道来者不善,看对方这架势,恐怕是想要自己的命。这个钟点对于穗城来说并不算晚,麻烦就麻烦在,刚才她为了清静,抛弃了主干道,改走这条小路,此时路上根本没有别的人,想求助都无门。
  唯有自己救自己了。
  她往四周看了看,几步远外,一棵大树在前段时间的台风中被连根拔起,此时树干虽然已经被锯断拖走,但树基的砖块还在。她深吸一口气,强忍住身上的痛楚,扑过去捡起一块断砖,狠狠往小车的车窗砸去。那车并不是什么好车,窗玻璃应声而碎。
  她听到车里有人低低骂了一句“我草”,小车往前开了几米,掉头又往她的方向而来。她躲到树基后面,身前是一堆断砖,原以为小车没办法继续前进,谁知那司机竟然是个亡命之徒,加大油门直接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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