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索然无味,陆黎放下刀叉:“吃完了。出去走走,消食。”
盛茵是小辈,长辈起身,她就在后面默默地跟着,始终隔着一个身位的距离。陆黎感受到她的若即若离,两个人之间除了工作安排,有时候也没什么说的,他能够给她的,只是长辈的关心和爱护。
陆黎又走了几步,发觉盛茵在后头落下了。他折回去,问:“怎么了?”
这事说起来有点丢脸,盛茵本来不想提的,她在后面走,没想到草地上刚淋了水,棉拖鞋踩在上面,没多久就全泡开了,又冷又重。
凉气从脚底往上升,踩一下就滋一点水出来,盛茵有点不想走了。
陆黎皱眉,刚倒是没想到她脚上还套着拖鞋,现在倒有点进退两难。
盛茵冷得脚趾都蜷缩起来,抖了抖唇问:“怎么办?”
陆黎说:“车里有备用拖鞋,我让沈敏开过来。”
两个人走得远,还有一大片草地是车子开不过来的,只能走过去。陆黎看见盛茵苍白的脸色,索性俯下身:“过来,我背你过去。”
陆黎在公司里还是很有重量的,从来没看他低过身量。盛茵吓了一跳:“这怎么行?”
陆黎的声音不容置疑:“你这丫头片子,是怕三叔老了,背不动你吗?”
盛茵还在犹豫不决,陆黎已经大刀阔斧地在她身前半蹲,拍了拍自己的后背:“小时候没背过你,现在背也不迟。以后三叔老了,就真的背不动你了。”
盛茵迟疑半晌,还是拗不过他,只能趴上去,双手圈住了陆黎的脖子。
“抱紧了。”陆黎用手背掂了掂,这小姑娘轻飘飘的,真心没二两肉。他晒笑道:“平常吃那么多肉,都吃到狗身上去了吗?”
盛茵吸了吸鼻子:“sunny让我严格控制体脂率,我还不达标。”
“你那个健身教练?”陆黎想了想说,“那就辞了她,另外找一个。”
盛茵不情不愿地说:“我可不像你,财大气粗。我还要帮我妈妈养老的。”
这一段路,陆黎走得不快,沈敏得了通知已经拎着鞋子在车场待着了,昏黄的路灯下,就看见陆黎背着盛茵,一点一点地往车场走过来。
这一幕有点惊悚,沈敏哪里见过这样的陆黎,走上前也不是,掉头也不是,只能装看不见。
陆黎又把盛茵的位置往上掂了掂,叮嘱了句:“努努,你不用太拼命,该休息就休息。就算不靠陆家,三叔也能养得起你。”
盛茵倒是百感交集:“我只希望我妈身体健康,要是能长命百岁就好了。”
两人又走近了不少,沈敏拎着鞋子走过来,让盛茵换上。上车时,盛茵还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陆黎眉头跳了跳,瞥了眼前座:“把暖气开大一点。”
沈敏心里腹诽,这还怎么开大,这温度都快烧起来了。
车子很快到达盛茵家楼下,陆黎盛情难却,盛茵也只能拎着那两袋补品回去。临走时,陆黎又交代:“回去泡个热水澡,别着凉了。”
等到盛茵走远了,陆黎才收回目光。沈敏看不过眼,冒昧地说:“陆总,其实盛茵又不是刚出道,还离了婚,你真的不考虑……”
车窗缓缓升上来,陆黎说:“我足足比她大了一辈。”
“可你也不是……”
陆黎的目光像是要杀人:“只要有一天我披着陆家这身皮,我就是她三叔,是她长辈。沈敏,你今天话太多了。”
当初是陆黎把盛茵领进陆家的,他对她就不免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盛茵从小是由盛君岚带着长大,表面上看人畜无害,对谁都笑脸相迎,没有人知道她内心其实是一头小狮子,孤傲倔强,急了还会反咬一口。
在这点上,陆黎觉得盛茵有点像他。敏感多疑,对谁都不能全盘付出信任。
他们是同一类人。
陆黎一言不发,沈敏缩了缩脖子,不再说什么了。
对于盛茵半夜出去外面逛一圈的事,盛君岚是全不知情。那些陆黎带过来的补品,被她塞到了柜子底下。
盛君岚对陆家是忌讳莫深的,盛茵怕自己和陆家过度的来往再次刺伤她脆弱的心情,还不如藏起来,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日子还是照样过。
在家休息了四天,舞台剧那边开始催着盛茵回去了。盛君岚也赶着她走:“工作要紧,没事别老往家里跑。”
盛茵没办法,只能又回去北京,如常排练。
那天是她一时走了神没注意,在走位时没察觉到地上有高度落差,一脚走过去,很费劲地崴了一下,脚背顿时肿了起来。
其他人把她扶到座位上休息,小曾又拿来了冰块和云南白药,敷了一会,还是不见好。
盛茵怕公司又大做文章,特意嘱咐小曾不要告诉林欢欢。
馆长倒是有心,给盛茵说:“附近二百米有一家同仁堂,这两天特意邀请专家坐诊,我夫人和他们院长有点亲戚关系,你下午就别练了,赶紧过去看看,要是伤到筋骨了,没十天半个月也好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