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有简单的有复杂的,如果按最复杂的流程去走,这点时间远远不够。好在他们不准备按那种最复杂的办,也没请多少圈内好友,主要就还是方舒雁回国、谈致北复出之后还有联系的朋友,数目不多,也不打算惊动媒体,只准备办一个亲朋好友见证的婚礼。
对于这场即将到来的婚礼,两人虽然都心怀期待,不过筹备的主力并不是他们。谈茉莉对于办儿子的婚礼展现出了空前的热情,几乎达到了事事亲力亲为的程度,参与度极高。
这倒正好方便了方舒雁,能让她腾出手来参与《离城》的宣发,顺带筹备自己的新电影。关于婚礼的事情全权交给谈茉莉负责,只在谈茉莉来问她意见的时候认真回应,就这也已经让她忙得不行。
《离城》在伦多斯电影节拿了最佳导演奖后,回国还拿了个最佳影片。虽然奖项重量级不一样,不过这部荣誉加身的片子已然引起了影迷的注意,正式上线院线之后,票房反响颇佳,虽然算不上叫好又叫座,不过单凭票房分账收入,嘉华就已然没有赔本。
加上买到国外的发行费用,这种拍独立电影还不赔钱的项目谁不想参一脚。已经有不少投资方过来问消息,下部电影大家都会来参与一下,分摊风险也交换合作机会,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人一多,催的人也多起来。方舒雁这次依然是自己写剧本,正在忙碌的编写阶段。
这次她要拍的主题是同妻,谈茉莉亲自找她聊过,想要她把这个题材拍出来警示后来者。在国内同性恋群体都还处于边缘的阶段,同妻题材算得上十分尖锐,远不如她的前两部片子题材接受度高。
不过独立电影的导演要是都没态度,那还拍什么独立电影。方舒雁动笔开始写剧本,在外界都以为自己正名利双收,快乐备嫁的时候,东奔西跑去找真实案例采访,心情总是十分沉重。
好在理论上也应该在筹备婚礼的新郎始终和她一起,两人共同走遍了许许多多个城市角落,去直视不幸家庭所拥有的同样原因的不幸。
这个过程是压抑而痛苦的,越是能感同身受,越是容易无法挣脱。方舒雁在自己心情沉重的同时,总忍不住去关心谈致北的状态,怕他触景生情,联想到自己,情绪崩盘。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谈致北始终都很平静,她还会受些影响,谈致北则几乎没有,一直都能冷静稳定地帮她整理素材资料,也从中寻找自己配乐的灵感。
方舒雁这么观察了他好一阵,最后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比自己还淡定。趴在家里的沙发上看他整理资料,忍不住问:“你怎么一点都不受影响的?”
谈致北从工作中抬起头来,看她一眼:“受什么影响?”
方舒雁比划:“就是那个……感同身受?”
谈致北摇摇头,视线平静地落在屏幕上。
他说:“家庭确实会对孩子造成严重的影响。不止是这些同妻家庭的孩子,家长出轨的,婚内暴力的,虐待孩子的,拔苗助长的……孩子成长的过程这么脆弱,偏偏有些人不配当家长就去要孩子,把不幸传递到下一辈上,影响孩子的整个童年。”
方舒雁想到谈致北,也想到自己,忽地沉默。
“不过也不是所有孩子都那么不幸,会被这种影响纠缠一生。”谈致北说,“有些幸运的孩子,长大之后会遇到一个很好的人,这个很好的人让他改变,将他带向光明,影响他的一生。”
方舒雁转过头来看他,半撑起身,朝他招了招手。
“过来一下。”
怎么?谈致北将电脑放在茶几上,依言过来,朝她倾身。方舒雁勾住他的脖子攀上来,在他唇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她笑眯眯地道:“突然就想亲亲你,好了,你回去吧。”
这是什么□□的亲法。谈致北稍稍扬眉,问她:“听说过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不想听,没听过。方舒雁捂住耳朵耍赖,反抗无效,被谈致北抱起来坐在腿上,深入地研讨了一下什么样的亲法才足够尽兴透彻。
最后变成上下交叠的姿势,谈致北搂着方舒雁,突然多此一举地问她:“我是那个影响你一生,把你带向光明的人吗?”
明知故问。方舒雁点点他的胸膛,故意说:“怎么会呢,你只是一颗北极星,我晚上才看一看你,白天就不看了。”
是吗。谈致北不置可否,却没纠正她,将她的侧脸贴在胸前,平静地笑了笑。
“但你是我的那个人。”他轻声说,“是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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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婚礼如期举行。
到了这个月,他们就已经认识了十二年,跨过这么久的光阴,终于携手走进婚姻殿堂。
举办婚礼的酒店规模只能算中等,婚礼也并没有请太多人。方慧曾经在这里的后厨当过洗菜工,酒店的后厨经理是个好人,允许方舒雁放了学在后厨找把椅子写作业,对方慧母女算得上有一些照拂,方舒雁在这里的后厨写过好几年作业,直到上的中学离这里太远,方慧才辞职不干。
如今二十年过去,后厨经理已经退休,被方舒雁特意邀请来当嘉宾。她在这里举行婚礼,在主桌上给方慧留了位置,知道方慧一定找得到这里。
婚礼的证婚人是谈时墨,对他们两人一直都颇多照顾,今天来当证婚人合情合理。谈时墨今天西装笔挺,手里拿着结婚誓词,严肃地站在他们面前,正等待着他们宣誓。
走完谈致北那边的流程,谈时墨转身向她看来。
“方舒雁女士。”他说,“你是否愿意嫁给谈致北先生为妻,与他同甘共苦,风雨同舟,未来数十载的人生里,相知相爱,白首不离?”
方舒雁婚纱曳地,眉目如画,与对面的谈致北对视了一眼,眉眼弯弯。
她幸福地笑着说:“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