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她已经收拾好,想着只能打车去。
就在她要下楼的时候,常父打来电话,乐呵呵地问她这会儿在哪儿,他在家里没什么事,正好过来接她一起去。
辛钥也没客气,报了住址,坐上车之后,常父笑着说:“换住处了?常毅那小子估计得气死,别理他,这是他该受的。我肯定站在你这边,如果你实在受不了常毅的纠缠,伯父来和他说清楚。感情和婚姻都是一辈子的事,没有被迫妥协的道理。”
辛钥这个时候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明白常父是为了她好,是真正的要帮她解决这个困扰,所以抛出来的问题对她来说近乎苛刻,只要她一点头,常父绝对有办法让彻底死心。
辛钥张了张嘴。
常父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尴尬地氛围。
车里很安静,所以她能清楚地听到那边传来的声音:“先生,常总到医院去咨询复健的事了,他的腿耽误了这么久,错过了最佳的康复期,能不能恢复不好说。”
常父沉默一阵,好一会儿才说:“随他。”
之后车里的气氛变得十分尴尬和安静。
辛钥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一直到一处庄子上停下来,她跟在常父身后往前走,看到院子里的合欢树,怔了下,那天晚上常毅就是在这里拍的啊。
常父提早订了包间,清幽舒适的环境,让人很放松。
“想吃什么点什么,不用和伯父客气,这边虽然远,但是环境好,不过你们年轻人应该不喜欢这地方,倒是我们这些老人喜欢清净,待在这里就不想动了。常毅跟我来了一次,闷声说完话就走了。”
辛钥笑着说:“挺好的,我也很喜欢这里,伯父……您叫我出来是要和我说什么事吗?”
常父倒了杯茶,辛钥双手接过,他笑了一声:“这事我原本是不打算说的,毕竟是别人的私事,我也不好多嘴。那天常毅来找我,说你是那件事的受害者,你有权利知道。你的母亲变成那样,不能说她就是对的,只是那件事对她打击太大。”
辛钥握着茶杯的手收紧,薄唇紧抿,她竟然有点紧张。
“她是小地方出来的,虽然学历不高,但人聪明机敏,有股别人身上没有的劲儿,所以我的好兄弟薛明一眼就看上她。我们……嗯,就是这种家庭,有越不过去的规矩。薛家给他安排了别的女孩相亲,这对于心有所属的人来说,什么都分不开他们。但是人总有不想被别人触碰的地方,你妈妈,就是因为她骄傲了,没有打磨平的棱角让她日子过得艰难。”
常父看辛钥听的认真,继续说:“她敏感脆弱,不管薛明和她怎么解释,她都歇斯底里的闹,这对薛明的妈妈来说这无疑是最好的机会,几句话就说到她心坎里去。后来她去酒吧喝酒,大醉后遇到你爸爸……”
常父叹了口气:“她为了自己犯的错误付出了代价,其实薛明压根不在乎,她倔强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个坎儿,所以和薛明提了分手后就回老家去了。那会儿薛明和家里抗争了很久,死也不同意分手,他已经下定决心要把她找回来,不巧正好赶上队里有特殊任务急召归队,临走前他让我帮忙照顾着点。谁知道这次去了之后人就没再回来,你妈妈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怀了你。我不瞒你,她原意是要流掉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不过我还是有负朋友的嘱托,分开之后等我再去找她人已经不在了。再见到她,她已经是孟太太,人也大变样,再不是当初那个姜颖。过去的事情,其实我们都不愿意提起,尤其是薛明,但我最好的兄弟那么爱她,所以她遇到什么困难如果力所能及我也会帮一把。
而你,是我没想到的,尤其是她拿你做筹码找顾忠明要了几百万封口费,转头将你生下来送到孤儿院,她,太疯狂了。”
姜颖的爱情让人遗憾,但辛钥并不同情。
姜颖年轻时处理爱情问题的手段不高明,买醉更是愚蠢,之前说姜颖自私,她还有几分认同,但是现在还真别怪她看不上眼。
辛钥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去恨了,姜颖把痛苦和不甘全都转嫁到这个不被期待的女儿身上,像是专门留下来恶心顾家一样。
辛钥想,姜颖当年没有打掉她,只是因为爱的男人死了,肚子里的这块肉对几近崩溃的姜颖来说是最好的陪伴。
姜颖恨低微的出身,恨薛夫人,恨肆意放纵的自己,所以选择了丢弃过去,站在高处,让那些人知道只要想要姜颖一样可以拥有和那些贵夫人一样的身份。
姜颖做到了,但是她没想到的是辛钥会来向她讨债。
常父知道一切的时候应该没瞒着常毅,所以常毅知道姜颖是不会接受自己的,所以他选择了最笨拙的方式,想要去讨好孟家人,让他们用温和的态度来接纳自己。
多蠢呐,可是辛钥却是那么的难过。
金钱和权利是无法换来真心相待的,所以常毅选择放下自己的身份,让孟宁站在他的头上嚣张,孟家明目张胆地吸常家的血,她不得不怀疑当初传出来的那些流言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年轻的时候能想到的东西很少,光靠一腔热情胡来。
“伯父,我之前不知道,现在明白了,她一开始就用钱把我们的母女情分给买断了,我在他们的眼里只是买卖的货物而已。也许我还得感谢顾家人,每个月还给我零花钱,照她的贪婪程度,就算把我的血流干我也不能说什么。”
常父看着带着笑的女孩心疼不已:“你这个孩子太让人心疼,小小年纪就要遭受这么多,接下来的日子要往前看,不值得为过去的人或事伤心难过,他们更不值得你放在心上。包括常毅。就算他是我的儿子,我一样站在你这边,不会为他说一句话。”
天已经彻底暗下来了,虫鸣切切,清风悠悠,不像市区里浮躁闷热,辛钥顿了一会儿笑着说:“我已经忘记了,在决心离开宁城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放弃了。只是我是个人,我没有她那么决绝有魄力,为了自己的私心去利用别人,感情还是要讲究缘分。我不知道和他能走到哪里,也许这辈子也没可能。伯父回去还是要劝劝他,万一有合适的女孩还是见见,也许他只是困在里面了,等见了不一样的人思想或许会改变。”
常父笑着摇摇头:“我怕是做不到,常毅从小主意大,以前也不过是看在我们是父母的份上所以才敬重,现在他连家都不回,成天琢磨什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好了,不说那些了,我们吃饭。”
常毅一直睡到半夜被冷醒才发现偌大的屋子里只有月亮投下的一地清辉伴着自己,打开手机,看到爸爸发来的短信,他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