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声仰头看她,黑眸依旧无波无澜:“没关系。”
许秋听不进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明明被打的是他,受伤的也是他,许秋却哭得难以自抑,好似是她疼极了。江子声勉强扯了扯唇角,轻声道:“不是你的错。”
许秋哭声倏地止住,呆呆看着他。
......
几天后,许秋带着江子声重新回到学校。
彼时的少年已经一米七出头了,漫不经心垂着眸,看着楼下一群人嬉笑打闹,脸上神情淡漠。他就站在走廊边上,身形清瘦而挺拔,没穿校服,耳侧还裹着纱布。
引得不少路过的女生窃窃私语。
许秋拿着转学申请报告出来,叫他:“我们走吧。”
听见她的声音,江子声转过身,淡淡点了点头。
江子声被送到了江老爷子那儿。
京都南城区。
与江家一南一北。
江家门楣高,亲情向来淡薄,在这之前,江子声其实对江老爷子没什么印象。
除了每年过年时会匆匆见一面,知道这是自己爷爷之外,他对这位老人甚至没有更深刻的记忆。
可意外的,这是一位非常好相处的老人。
虽然总是板着张脸,但眼底总透着慈祥与平和。
他很心疼江子声,会在天冷的时候叮嘱江子声多穿点衣服,也会在江子声生病时整夜守在床边照顾,更会为了让江子声多吃点东西,而去学习做各种各样的菜......
从十三岁到二十二岁。
江老爷子给了江子声所有他能给的陪伴。
他是一位合格的长辈。
却没能陪江子声度过第十年。
年纪大了,总会有这么一天。
江子声心里清楚,却难以接受。
在江子声大学的毕业典礼那日,医院打来电话。
他在病床前站了一天一夜,直到江老爷子再度睁开那双浑浊的眼睛。
江老爷子张了张嘴,像是要说话。
见状,江子声弯腰往病床靠。
因为久站,他双腿早没了知觉,此刻又麻又涨,挪动时差点没稳住磕到床头的桌角。
江老爷子声音断断续续地,很小,又嘶哑,如同破陋的音箱,每说出一个都十分费劲。需要极力辨认。
“打电话......叫你爸来......”
他执着地想要见江振峰。
江子声抿着唇,第一次拨通了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一遍,又一遍。
电话那头却一直传来冰冷的女声提示:对方已关机。
眼看着江老爷子气力越来越低弱,江子声感到迷惘的同时。
心里对江振峰的恨意也更上一层。
他不知所措,只能机械般地重复拨打着那个电话号码。
终于。
江老爷子闭上了眼。
呼吸机暂停。
耳边传来刺耳的“滴——”
心电图变成一条平直毫无起伏的直线。
医生护士鱼贯而入。
江老爷子闭着眼。
白大褂们双手叠放在身前向他鞠躬,给他盖上摆布。
那位慈祥的老人再也不会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