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结婚那几年,她们还频繁往来。
但后来,她发现丈夫出轨。一开始他还会忏悔,祈求原谅,但后来次数多了,他开始咆哮,摔门,冷暴力,夜不归宿。
她的忍让,并没有得到感恩。
而卫霓和她的丈夫,依然岁月静好,恩爱如初。
如果离婚,她作为一个没有一技之长,又脱离职场多年的前贵妇,等待她的只有落魄和嘲笑。膝下的孩子,丈夫不可能让她带走,即便带走了,已经懂事的儿子只会恨她,恨她让自己失去了豪宅和佣人。
装吧。
装不在意,装无所谓,装习以为常,装到自己都能骗倒自己的那一天。
至少,除了她自己,旁人都以为她过得很好。
看不见的荆棘长在她的血肉里,让她看见卫霓,就觉得疼痛。
明明是一起长大的人,明明是手牵着手去上厕所的好朋友,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她受这背叛的煎熬之火。
她无法面对自己心底的阴暗,也就无法面对卫霓一无所知的善良。
她用各种理由疏远了卫霓,不是受了心里那小小荆棘的蛊惑,而是因为那些被荆棘穿透的柔软的、滚烫的、仍深深依恋着自己最好朋友的心上血肉还在发挥作用。
她无法凭自我意志拔除荆棘,至少能让它们没有养料滋生长大。
她们是最好的朋友。
永远都是。
曾经的卫霓,帮她划重点,帮她带早餐,帮她做值日生,帮她拒绝她不敢拒绝的社会青年的搭讪,如今,帮她拔掉心里的荆棘。
同样的境遇,如果是卫霓,她会怎么选。
周梦瑶曾经思考过。
就像她从前靠卫霓的考卷临时抱佛脚一样,现在,卫霓已经给出了优秀的标准答案。
她们是最好的朋友。
所以,卫霓能做到的,她也能做到。
大儿子探出头来:“老师呢?”
“老师有事,今天的试课就到这里。”周梦瑶蹲下身,将走到面前的儿子抱进怀里,“外婆想你了,想不想和妈妈回家看外婆?”
“不去,不去——”大儿子摇得像个拨浪鼓,“外婆家里什么都没有,没有遥控飞机也没有奥特曼,我才不去!”
“你不去,就要跟妈妈分开啰?”
“分开就分开!”大儿子毫不在意。
“……好。”周梦瑶看着他笑了。
母亲一反常态的笑容让大儿子脸上生出一丝不安。
“宝贝,妈妈要走了。”周梦瑶说。
“你要去哪里?”
周梦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留恋地抚摸着儿子的面颊,笑道:
“妈妈虽然走了,但你随时可以来找妈妈,明白吗?”
大儿子被莫名的恐惧支配,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抱着周梦瑶的腿说:“我要跟妈妈走!”
“你想好了?”周梦瑶说,“跟着妈妈走,家里没有遥控飞机,也没有阿姨来哄你睡觉,你想好了吗?”
大儿子还在流着眼泪,神情却犹豫了。
周梦瑶推开他,改蹲为站,神色平静地对他说:“爸爸马上就来接你,乖乖在教室里等着。”
她转身离去,大儿子站在原地,惊恐地哭喊着妈妈,她的眼泪夺眶而出,但她头也不回。
周梦瑶快步走下学校大门的阶梯,高跟鞋急促地敲击着石头台阶。手中的通话被人接起,陈诲章不耐烦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那头:
“不是跟你说了工作忙,没重要的事少打电话吗?”
“有重要的事。”周梦瑶说。
“什么事?”
“家里的两个孩子我接走了,康康在音乐学校等你。”
“你什么意思?”
“陈诲章,”周梦瑶说,“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