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彬放在办公桌上的一只手，轻轻地攥了攥手指，试着劝道：“他毕竟也年纪大了，还是应该多去看看。况且，你创业不用钱啊？”
许言并不去回答郑彬所说的前半句，“读研期间，接过几个App开发，赚了些钱，目前还饿不死，再说不是还有你吗？”
“我？”
“嗯，你开这公司是做CG行业培训的吧？。”许言问。
“对，没错啊。咱俩大学不就是学的这个方向吗，只不过你读研又跑去学编程了，而我还兢兢业业地在这个行业里深耕。”郑彬颇有些自豪地说。
“是，你厉害。不过，我在国外这几年也一直关注着国内的CG行业发展，特别是影视特效方面。最近几年，国产动漫做得越来越好，有好几部上映的作品，票房和口碑都相当不错。
我接下来准备开发一个专注CG行业的在线教育平台，把影视后期、游戏制作、原画设计等等国内外的优质学习资源进行整合，再邀请相应领域的技术大咖入驻，进行在线授课。
让国内更多像你我一样，热爱影视后期，热爱CG行业的年轻人，都能从更好的渠道，学到更专业的知识。让大家看到我们中国也能做出顶级水平的特效。”许言说这话时，表情异常地认真且笃定。
郑彬激动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兄弟，你真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合作，必须合作。还像以前在大学篮球队时，你当队长那样，你指哪儿，我打哪儿，这事儿肯定能成。”
许言看着郑彬因兴奋而涨红的脸，重又露出了一个笑容，“行了，你还是尽快把线下的培训都做起来吧。不说了，我得先去给自己租个住的地方，住酒店啊，太贵。”
“你缺钱就直说啊，我现在转给你。”郑彬说着，就要掏出裤兜里的手机进行转账。
“打住，不用，”许言一把按住了郑彬的手，“我连那老头儿的钱都不要，更不会要你的钱。你言爷就是要白手起家。”
“你跟我客气什么……”郑彬说着说着，突然扭捏起来，“主要是……我现在跟莹莹住在一起呢，要不就让你去我那儿住了。”
郑彬口中的莹莹，是他和许言上大学时的校友。其实，当年作为舞蹈系系花的顾婉莹，一开始是有些喜欢许言的，可惜许言完全不为所动，倒是郑彬一直对她嘘寒问暖、百依百顺，再加上各种鲜花、礼物的猛烈追求，顾婉莹便“迷途知返”地和郑彬在一起了。
“放心，我才不去做电灯泡，看你们二人撒狗粮。”话落，许言拎起沙发上的双肩包，单肩挎起，开门而去。
许言出了门，还能听见郑彬在他身后喊：“计划书快点搞完。”
春日的午后，阳光格外温暖，几朵轻云悠悠然地飘荡在空中。办公楼不远处的一大片绿色草坪上，有很多父母带了孩子在奔跑着放风筝。
许言抬头，望着湛蓝天空上一只燕子形的风筝有些出神。小时候，他也曾放过这样的风筝。那时的他就像只野猴，在草坪上跑一下午都不肯回家。累得母亲追在后面喘着气唤他，“太阳都下山了，言言，该回家啦……”
父亲则坐在草坪另一头，远远地看着他们母子俩傻笑。
“嘀嘀……”摩托车喇叭的响声，将许言一下拉回了现实。一名外卖小哥，快速地从许言身边疾驰而过。
许言收起思绪，打开手机地图，在上面找到离他最近的一家房产中介。地图显示，距离大约850米，就在前面的商业街上。
许言按灭手机，朝商业街方向走去。
“阿姨，您把房源挂在我们这儿，有人打电话过来，我们就帮您接人，领过去带看了。虽说是收点中介费，可要比您自己往外租省事多了。而且，租房合同我们也帮您打好。”坐在接待桌对面和邱丽萍说话的男青年，是位刚入职没几天的房产中介。
就在刚才，他在附近熟悉楼盘时，看到正要往小区公告栏上贴招租广告的邱丽萍和方国胜，便软磨硬泡地将老两口劝进了店里。
邱丽萍也知道出租房子，既要接很多陌生人的咨询电话，又要楼上楼下地带人看房，比较麻烦。可一听到有中介费，她就不干了，一边连连摆手，一边从蓝色塑料椅上抬起屁股，起身要走。
“你好，我想租房。”突然出现在店门口的许言，带着探询的口气向里面问道。
此刻，店内只有男青年一个中介在，其他中介都出去带看房子了。
看到有人来租房，男青年赶忙起身迎接，满脸堆笑地问：“你好，想租哪个位置的房子呀？多大面积，预算多少？”
许言想了想，接下来的项目可能要做很久，还是租个不太贵的吧，“单间就可以，要在这附近的，价格尽量便宜点的。”
还没来得及走，站在一旁听了半天的邱丽萍眼睛瞬间亮了，毫不犹豫地伸手拍了拍许言的胳膊。
“小伙子，我家的房子就在这街后面呀，朝南主卧带独立的卫生间，采光那叫一个好哟，而且屋子特别干净。阿姨就是房东，不收中介费的，去看看吧，看了你肯定满意。”
邱丽萍一番连珠炮似的话，把店里的人都给说愣住了。
男青年一脸诧异地看着邱丽萍，“等等，阿姨，我这帮您出租房子的事儿还没谈完呢。”
“不用谈了，这小伙子不是要租房吗，我直接租给他就好了呀。”邱丽萍说完，一把拉起许言的衣袖就往店外走，还热情洋溢地边走边说：“孩子，你跟阿姨去看看，那个房间老好了。阿姨不是坏人，不会骗你的，等会儿阿姨可以给你拿房产证看。你要是看了不喜欢，可以不租的呀。”
方国胜瞧着老婆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一脸错愕的男青年说了好几遍的，“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才去追那两个人的脚步。
“哎……不是，这叫什么事儿啊！”男青年无语地站在店门口，好嘛，到嘴的两只鸭子一起飞了。下次再碰见这个老太婆，一定要绕道走。
许言生平还是头一次碰到如此热情的阿姨，实在是有些招架不住。看着两位老人满脸慈祥的笑，他也不好意思开口拒绝。
而且，这个阿姨叫他“孩子”时的语气，许言觉得像极了他的母亲。
片刻功夫，许言就被带到了一个老小区门口，小区大门口“幸福嘉苑”四个字，已经斑斑驳驳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进小区时，老方夫妻俩跟门卫室的刘伯互相点头打了招呼。刘伯抿着嘴里的茶叶梗，将许言仔细地瞧了瞧。
许言发现这个小区虽说是旧了些，但环境还算整洁，就连楼道公共区域都打扫地很干净。
“到了，到了，三楼走起来一点都不累吧。来来来，进来看看。”邱丽萍从鞋架上给许言拿了一双客用拖鞋。
“哦，好。”他进门换好鞋，打量起这个家。房屋内的装修很普通，却一眼就能看出它的温馨。印着粉色花朵的饮水机罩，摆在沙发上的橘色小熊图案抱枕，餐桌上的白瓷花瓶，被裱起来挂在墙上的“家和万事兴”十字绣。每一处都透露着许言所向往的家的气息。
淡黄色的卧室门被邱丽萍推开，“来……看看吧，就是这间，又大又宽敞，你一个人住足够了。你是一个人住吧？”
“嗯，是。”许言点头。
午后的阳光，盈满了整个房间，光洁的米白色木地板亮得有些晃眼。房间内桌椅、衣柜、实木床、空调，一应俱全。床头的墙上还贴着周杰伦和SHE的海报。许言的嘴角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邱丽萍顺着许言的眼光看去，“说了要收拾干净，怎么这个也不揭下来。”随即，她单腿跪到白色床单上，准备去揭那两张旧海报。
“没事儿，阿姨，就贴着吧。”许言阻止道。
“啊……行。”邱丽萍犹疑着放下腿来，“怎么样，这房间不错吧，床上用品也都是新买回来洗过的，直接拎包入住。阿姨看你这小伙子人又精神，又有礼貌，便宜点租给你，两千八一个月，水电网费全包，好不啦？”
许言顿了顿问：“阿姨，这儿网速快吗？”
“快呀，快到飞起。看电影、打游戏都不成问题的。”
“嗯……行，那我租了。”
“噢哟，小伙子你可真是有眼光。不过房租是要年付的哦。”邱丽萍喜上眉梢地说。
许言：“嗯，可以。”
“好好好，阿姨这就下楼去打合同，你今天就可以搬进来了。”
许言笑着说：“好，谢谢阿姨。”
当天晚上，许言就从酒店取出行李箱，住进了这个租住的新家。由于前一天刚回国还没有倒好时差，收拾完行李，很早就睡下了。
等到文珊下晚班回来时，邱丽萍兴冲冲地告诉女儿租客已经住进了家里。
文珊对此丝毫不感兴趣，只是应付地哦了一声，吃完方国胜给她做的蛋炒饭，便回了房间。
第五章 来考核吧！
石佳豪入职山小书店的第四天，终于到了姜妙妙所说的考核之日。
石佳豪先是滚瓜烂熟地给姜妙妙背了一遍书店的规章制度，一字不差。而后，又针对姜妙妙提出的几个书名，快速找到了其在书架上所对应的位置。甚至说出了其中两本书的作者和出版社。
姜妙妙着实被震惊到了，想当初自己入职时，可是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把她负责的书区都熟悉起来的。内心不禁产生了一种敬佩之情，再看看石佳豪因为熬夜而产生的熊猫眼，没时间打理乱成了鸡窝的发型。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似乎……有些卑劣。
“嗯……啊，还可以吧，考核就算过了。”姜妙妙避开石佳豪的眼睛说。
“真的吗？太好了，你不知道，我这几天熬夜熬到，站着都能睡着了。”石佳豪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谢谢师傅。”
“那就早点睡啊，我又没不让你睡觉。还有，不许叫我师傅，把我都叫老了。”姜妙妙有些忿忿不平地说。
石佳豪尴尬一笑，“是庄店长说，你是我师傅的嘛，那我也叫你……妙妙？”
“嗯。”姜妙妙从鼻子里哼出了一个字。
石佳豪看着姜妙妙紧抿着嘴角的小圆脸，抬手挠了挠脖后，笑了。
姜妙妙伸手指向书店最后侧的一扇门说：“今天早上新到的那两箱书，你去理一理，把书架上缺货的地方补一下。”
“好。”石佳豪将手里的本子和笔塞进围裙前的口袋，雀跃着心情去仓库理货了。
文珊走过来，用手肘撞了撞姜妙妙，“哎，什么情况？我刚刚看见你在考核石头，不是试用期一个月后才考核的吗，结果你让人家三天就记住这么多东西啊？怪不得他天天熬夜，脸都瘦了一圈，欺负新人，过分了啊。”
没想到被文珊抓个正着，姜妙妙羞红了脸，狡辩道：“我这是……为了让他快速成长。”
“是吗，那要不要我去……告诉店长，让她好好表扬一下你。”文珊朝收银台那边抬了抬下巴。
“别别别。”姜妙妙赶忙拉住文珊的手，像只小猫一样笑眯眯道：“好文珊，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文珊斜看了姜妙妙一眼：“行吧，不过你以后可别欺负石头啦，人家挺老实的，工作又卖力，而且，还有点小帅。你不是最喜欢帅哥了吗？”
姜妙妙正在没感情地一下下点着头，表示认同，听到“小帅”这两个字，她怔住了。
不是吧，这也叫帅？就他那一头“羊毛卷”？文珊的眼光果然不行啊，怪不得比自己大了两岁，都还没有找到男朋友。
文珊看姜妙妙若有所思的模样，想必是听进去她说的话，已经在反思了。满意地拍了拍姜妙妙的肩膀，转身去巡看其他区的书架。
许言住进方家的这两天，倒好时差后，便开始废寝忘食地整理完善计划书。几乎没怎么出房间门，除了取外卖时和在客厅里遇到的老方两口子打个招呼，便没有过多的交流了，至今还未和文珊碰过面。
“哎哎……你说这孩子怎么都不去上班呀？”邱丽萍走到阳台上，对正在晾衣裳的方国胜咕哝道。
“可能放假呗。”
“这也不是休息日啊。”邱丽萍把木架上的两盆花朝阳光最亮的地方挪了挪。
“那兴许……就是失业了，还没找到工作。你没听新闻里说嘛，今年的就业形势严峻，工作不那么好找。现在的大学生啊，是越来越多喽，哪有我们当年的大学文凭值钱。想当年我考大学那会儿……”
邱丽萍听不下去了，凶悍地打断了他的话，“得了，得了，别趁机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就你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叨叨一千八百遍了。再说那新闻里，就没有一年说不严峻的。”
话毕，她又凑近一些小声道：“我是担心他是个无业游民，真应该好好地考查考查，再把房子租出去。”
“你当是招女婿呢？考查什么呀，我看这小伙子挺好的。”方国胜弯腰从洗衣盆里拿起一件羊毛衫，准备套到衣架上。
邱丽萍白了他一眼，“哪里看出来的，你是透视眼啊？”
“我……我从面相上看出来的，”方国胜煞有介事地说，“小伙子五官端正，特别是眼睛，黑白分明，炯炯有神呐。我跟你讲，这个人眼光正啊，人品就不会太差。再说，就算他现在没工作，也已经交了一年的房租，又没少咱们一分钱咯。”
“这倒也是……”邱丽萍稍微释然了些。忽然，看到被宽衣架撑得变了形的羊毛衫，一把从方国胜手里夺过来，拔高调门训斥：“哦呦，说过多少回了，羊毛衫和毛衣要折起来晾，折起来晾。这样挂上去，衣领都给我撑垮啦。一把年纪了，也不长长记性。”
方国胜被老婆这么一吼，想到家里现在还有个外人在。这要是被听到了，自己岂不是很没面子。瞬间，涨红了脸也嚷道：“你来，你来，我不弄了行吧。”
嚷完，一溜烟地躲去了厨房。
“嗨，你这个死老头子。”邱丽萍虽然嘴上骂着，但还是将洗衣盆里没晾完的衣服，一件件地挂好了。
阳台上的衣服被风吹着，缓缓晃动，仿佛时光也跟着慢了下来。
下午四点，许言终于修改打印好一份让他还算满意的项目计划书，在电话里跟郑彬确定过他此刻在办公室后，便出门去找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