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的时候，动作放得很轻很轻，带上了门。
顾微澜打开了办公室的温室系统，在沙发那边坐下来，往腿上放了张小毯子盖着。
有些无聊地翻了翻搁在沙发边上的报纸。
只看了半页就犯困了。
小腹又有些涨涨的不适感。
只好将手搭在平坦的孕肚上，轻轻摩挲。
半个小时后，办公室的门被打开。
顾微澜迷迷糊糊的，睫羽轻轻一抖。
酣眠的精灵惊到了。
两只手本能地护住了小孕肚，抬起朦胧潮湿的眼睛。
第142章 谈判
应遇刚打开办公室门，看到顾微澜揣着小孕肚的这一幕，愣了一愣。
“指挥官这份资料——”
“等会再看。”
应遇打断并阻拦住了紧跟上来的高副官，将高副官拦在了门外。
关上了门……
应遇走到沙发边上，微微俯身下来，手臂环过她的后颈，将脸庞抵在她颈侧拱了拱。
“老婆……”
应遇唤了她一声。
小心翼翼中透露出几分疲惫感，“吓到你了吗？”
其实应遇的关门声并不大，但顾微澜还是被惊到了，“有一点……”
闻言，应遇稍稍抬起头，说「我亲一下」。
然后扶着顾微澜的后颈，动作很轻地吻在她的唇上。
算是起到一些安抚作用。
而顾微澜也确实感觉自己有被安抚，眼睛渐渐恢复清明。
重新凝视应遇。
应遇并没有隐瞒她，说：“总统的人在半莲岛上发现了这个。”
应遇一边说着，将那张纸条拿给了顾微澜。
“是在竺瑾的房间里发现的。”
顾微澜听着应遇的话，打开了纸条，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在顾微澜阅读那句话的同时，应遇接着说道。
“纸条是戎白留下的，他要求我一个人前往地狱星和他谈判。”
“应公爵认为戎白在地狱星部署好了一切，比较希望我率领舰队过去。”
“至于总统的，他的态度很奇怪。”
应遇皱了皱眉头，沉着声说，“他让我自己决定。”
顾微澜折起纸条，看了看应遇。
她很想现在就告诉应遇他的身世真相。
但应遇的晶体碎片还没有得到完全的融合，她并不想轻易冒这个险。
顾微澜敛起思绪，问应遇：“那你呢？”
顾微澜轻轻牵住他的手，“你自己怎么想的。”
应遇如实告诉自己的妻子，“我很厉害。”
顾微澜点点头，继而听他说道：“我并不认为戎白比我强大，所以我一个人可以。”
顾微澜把他的手握紧了一些，说「嗯」，还有「我知道」。
他强调过那么多遍的「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最漂亮的魅魔」，她当然会记得。
“我陪你到地狱星附近的空间站，我在那里等你，好吗？”顾微澜仰头看着他说。
应遇垂目注视着她片刻，答应了一声：“好……”
应遇本来是想多陪顾微澜休息休息的。
但是顾微澜并不放心竺瑾的安危，坚持要快一点出发。
等应遇和联邦总统那边报备过后，顾微澜便带着小南嘉上了应遇的战舰。
将还睡得香甜的小南嘉抱进休息舱里头。
刚关上休息舱的舱门出来，正好就看到应遇站在外面。
似乎是在专门在等她。
似乎又是……很不安……
需要半步不离黏着她。
顾微澜对上应遇直直看过来的眼神，一时有些恍惚。
因为应遇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对她出现过这样黏腻的目光了。
应遇也不直接问她索要什么，只是她走到哪就跟到哪。
到了指挥室那边也是。
表面上装作在联系军部上提前在地狱星的邻近星球做好后续部署。
眼角余光却一直落向顾微澜。
顾微澜便干脆坐到了他身边的座位。
等应遇忙完了挂下了星电，一转头就看到顾微澜双手护着小孕肚，微微蹙眉的模样。
“不舒服吗？”应遇的手立即覆了上来。
顾微澜说「嗯」，又叫他。
“应遇，我这两天总感觉肚子涨涨的。”
“我看看……”
应遇的手伸进去，轻轻地抚摸了一圈。
“有好点吗？”
顾微澜要求很苛刻：“好了一点点。”
应遇便继续抚摸。
顾微澜感觉魅魔的气息拂落在周身，有一种很踏实温柔的感觉。
身心渐渐松懈下来，任由他撩开自己的衣服。
就这么晾着薄薄的肚皮。
让他的手抚摸。
微微闭着眼靠在座背上休息了一会，感觉应遇还是很紧绷，便转移了话题说。
“对了，你当着南嘉的面不要说你知道我怀孕的事情。”
应遇的确被转移了注意力，抬头问：“为什么？”
“南嘉还以为努力替我保守住了秘密，你要是现在告诉他你已经知道……了，南嘉会很自责内疚的。”
应遇想到顾微澜联合着应小南嘉一起隐瞒他这件事，便有些不甘不愿。
但还是闷头答应了下来。
而两人并不知道的是，在出发前往地狱星的同一时间。
联邦总统也踏上了一艘隐形光舰，偷偷跟上了应遇的战舰。
第143章 你、能、理、解？
·
在半莲岛多年，竺瑾已经很久不曾见过生人，更别说是此时此刻现在这样……
被推着轮椅，走进腌臜脏污的逼仄弄堂里。
蝇虫在头顶上嗡嗡乱窜，两边矮墙溅落了不明秽物。
未经处理的下水道哗啦哗啦沿着墙角涌流而下，地上潮湿又恶臭。
隐约散发着地狱星的菌毒。
竺瑾的身体本就不太好，走进弄堂没多久就感觉呼吸愈发艰涩。
又一路竭力隐忍着。
直到推着她轮椅的人打开了一扇生锈的旧铁门。
里面是一间很小很小的房屋，陈设简陋，墙面上发了霉，散发着很刺鼻的气味。
而就在竺瑾观察着这一些的时候，身后的男人忽然开口说道。
“这是我从小住到大的地方。”
在感觉到竺瑾身体微微僵硬的同时，他又轻轻笑了一声。
“当然，我现在已经很久没有来到过这里了。”
戎白一边说着，松开了轮椅，从竺瑾身后慢慢走过去，来到了桌前。
打开抽屉，垂下眼翻找着东西，“刚被送到这里来的时候，我还没化形……”
戎白动作忽然顿了一下，转头去看了竺瑾一眼——
“你刚刚应该也看到街边流浪的癞皮狗了吧？”
竺瑾脸色苍白，几不可见地轻点了头。
来的路上，她已经看到了……
那瘦骨嶙峋的、被打断了腿的流浪狗。
然后，戎白接着微微笑道。
“从我当年被扔进这片贫民窟开始。”
“我呢，就跟这些癞皮狗一样，在所有见不得的肮脏恶臭的地方……乞讨、翻垃圾桶、偷窃。”
“所有你能想象的不能想象的恶劣行径，我全都干过。”
戎白说到这里，语气略微顿了一顿，侧头过去，注视着竺瑾，阐述总结——
“而这，仅仅只是因为我想活下去。”
竺瑾的手心里全是冷汗，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
摆在面前的，仍然是这一间让他喘不过气的房屋。
“这就无法忍受了？”戎白不由嗤笑出声。
竺瑾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看向他：“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知道你过得有多苦难，还是要对我进行报复？”
戎白亦是盯着她：“你觉得呢？”
“如果目标是我，你应该没有必要把我带到这里，让我听这些。”
“你想利用我，获取一些你想要的谈资，是吗？”
在竺瑾说完以后，戎白笑容渐敛，沉默地盯着她，良久才终于轻轻扯了下嘴角。
答非所问……
“你们倒是很懂得保护应遇啊，至今都不让应遇知道他是你跟联邦总统所生，竺瑾，你自己也觉得很恶心对吧？”
“你恨我，恨应遇，恨联邦总统，这些我都能理——”
话音未落，砰地一声巨响。
是戎白将本就破旧的桌子掀翻在地，并字句寒冽打断她的话：“你、能、理、解？”
“你以什么立场说你能理解？这么多年，你是喂过我一口饭，或者是哪怕来地狱星看过我一眼？”
“你只怕甚至都不知道我还活着吧。”
“你不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更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你凭什么理解我？”
戎白说着说着，眼里逐渐猩红一片。
竺瑾的视线从他掀翻在地的木桌缓缓往上，望着戎白许久，最终移开目光，说。
“你说得对，我的确不能感同身受。”
“我也并没有过得很好。被你妒恨的应遇，表面上看着光鲜，但从小被关在实验仓里，被那些人研究、日复一日的进行一些冰冷的实验。”
“当初联邦总统把你流放地狱星，是因为你没能成功分化。把应遇留下来，也仅仅只是因为应遇可以成为帝国有力的武器。”
“我说这些，不是要为应遇说话，只是希望你明白，你也好，应遇也罢，只要有利用价值，在联邦总统眼里并没有什么区分。”
竺瑾足够冷静地向戎白分析这一切。
心如刀割将自己的两个孩子阐述成两个冷冰冰的武器工具。
戎白听着这一些话，果然怒极反笑：“说得真好啊，竺瑾，我这样一个失败品，没能死在地狱星，你很失望吧？”
竺瑾望着他，张了张口，不知为何突然发不出声来了。
她想起当年怀下戎白之时，满心都是作为新婚妻子的不安忐忑，以及期待。
她也曾幻想过戎白的出世会给她的家带来不一样的色彩。
直到生下戎白，联邦总统一句「这个孩子各项数据都不合格，我们不要了」，将竺瑾推进无尽冰窟。
戎白被送往地狱星的时候，她甚至放下尊严，向联邦总统下跪，求他放过戎白一条生路。
未果……
联邦总统眼里容不得沙子，表面上温温柔柔亲吻她的眼泪，下一秒却还是颁布命令，将他口中的失败品流放地狱星。
在竺瑾压抑沉默着回想这些的时候，戎白似乎也想到了一些很好笑的事情，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然后，还没等竺瑾缓过来，对竺瑾身后的那扇门冷漠出了声——
“听够了就进来吧。”
竺瑾身体一僵，不可置否地缓缓转头过去。
然后看到，门被打开。
应遇一身霜雪，披着黑色长风衣，站在门外。
第144章 还会给我筑漂亮的巢穴
尖锐的冷意，一时间升涌上竺瑾的心头。
她望着门外的应遇，眼睫轻轻颤抖着，不禁转头回去，朝戎白投去一道目光。
戎白却只是走上前，推动她的轮椅，将她推过拥挤的过道，让她靠在墙边，一边温柔笑道。
“别紧张啊，我又要不了他的命。”
与此同时，应遇抬腿跨进门槛，走了进来。
平静地环顾这间窄小的房屋。
昏暗潮湿的，透不进来一丁点的光线。
“我这小破地方，是比不上应指挥官的别墅花园对吧。”戎白望向他巡视的目光，脸上仍带着笑。
应遇什么也没说，只是将眼神定格在竺瑾身上片刻，终于对上戎白的视线。
而后，直截了当开口。
“我已经来了，你想跟我谈什么？”
“不，我并不想跟你谈什么。”
戎白一边说着，低眸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的竺瑾，嘴角噙着一抹嘲讽，懒慢启唇。
“我找你过来，只是想让你看一看，如果再来一次，我们的这位母亲，会怎么做？”
说到这里，戎白倏然俯身下来，凑近竺瑾耳畔。
低笑着，声音不大不小地说道。
“竺瑾，如果我告诉你，二十分钟后，会有一颗被我定时设置过的小行星穿过地狱星内部，精准撞击在这片贫民窟中。”
“而我只准备了一艘离开的单人飞艇，你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
“你是会选择独自离开，还是——”
戎白重新抬起眸看向应遇，笑了笑，“把这艘单人飞艇让给他？”
“又或者，是我？”
在成功看到竺瑾的脸色再次苍白透明，戎白又站直起来，“当然，我尊重你的选择。”
竺瑾缓慢而用力按住戎白的手背，抬头直视他：“没有必要走到这一步。”
“怎么没有呢？”戎白并没有挣脱开这个女人的手，反而似笑非笑看着她说。
“二十几年前，你们不是已经做过一次选择吗？我现在也只是想让你再做一次选择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