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云丞利落的将门反锁,还下了门栓,将她堵在了屋内。
他回首睨着她,表情有些独属于了了的散漫。
那是一种温柔的,细腻的,落在地面上的亲切感。
第164章 此心安处是吾乡
“童念念……”
廖云丞往她身边走了几步,在玄关的通道口站定,挡着她冲向门口的通道,柔声问:
“想吃青提吗,我下去买,还是想吃榴莲?”
童念愣了下,被他的脑回路搞蒙了:什么玩意?现在是聊吃什么的时候吗?
童念很快拉回主线:“你别转移话题!”
“好,那继续刚才的话题……”
廖云丞挤到她身前,眉头微蹙,哑着嗓子郑重说:
“我不能让你就这么走,除此之外,你想怎么都行。”
他眼神呼吸紧着,像是紧张,有些手足无措。
童念知道自己刚才闹着要走是反应过激了,而他当真了。
“我不是真的要走……”
童念嘤咛着,气愤着,眼泪吧嗒一下不受控地落下来:
“我只是觉得在你面前太丢脸了,我怎么那么傻,我应该能猜到……”
廖云丞听不得她这么说自己,用力将人拉进怀里,不由分说,抱起来重重吻了下去。
风雨欲来,窗外的天气闷得不像话。
屋里的新风系统循环起来,馥郁的玫瑰香薰围着人绕啊绕,那香气扰的人神志懒散,只想沉浸在这个吻里,至死方休。
“你别抱这么紧,我还没原谅你呢……”
童念从他的热吻中偷得一个喘息的间隙,声音慢慢弱了下去,有气无力。
她怎么挣扎,廖云丞就是紧紧抱着她,低声问:“那到底为什么生气?”
说到底怎么能怪他呢,现在想来,好多答案都摆在明面上,是她自己不敢往那里想罢了。
她从不会把廖云丞跟任何人联想到一起,因为他是独特的,没有任何人能比一比的。
“我在生我自己的气。”她垂头丧气地说。
廖云丞无奈,笑着压下来,声音软软的,撩人耳膜:
“别跟自己较劲,还是气我吧。”
他将手心摊开,递到她面前,柔声问:“要打手心吗,我去买戒尺。”
“那你……”
童念的情绪已经找不到源头了,看着他,眼泪又开始不争气地往下掉:
“如果我这次不发现,你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廖云丞叹了口气,额头轻轻碰了她一下,声音缱绻柔软:
“你入职后,我想过坦白,但你那顿时间没适应公司环境,又不肯找我,只有这样才能帮你。”
廖云丞说着,也开始叹气,语气有些幽怨:“我很难过,就连被周正义欺负了,你宁肯相信一个网友都不找我。那挫败感太重了。”
挫败感这三个字,好像跟他联系不到一起。
他有一颗骄傲的,永不落地的自尊心。
她总觉得,他最吸引人的就是那刻进骨子里的骄傲感,从不妥协、从不臣服,从不会把自己放在低到尘埃里的位置。
听他这么委屈巴巴,童念顿时觉得对他愧疚起来。
仔细一想不对,刚才明明她是那个要发火的人,怎么三两句话情势就调转了呢?
这人真是个大尾巴狼,这副委屈巴巴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他才不委屈呢。
童念细细打量着他,认真思索,刚稳定下来的情绪又控制不住了:
“怎么办呀,我那么重要的一个朋友凭空就没了,太吃亏了……”
哭着哭着,又开始哽咽:“你怎么会是他呢,你和了了……完全不一样啊。”
廖云丞有些无助,只能一下一下吻着安抚,小心翼翼地问:
“都是我,哪里不一样?”
童念瘪了瘪嘴,回忆着往日那些点点滴滴,委屈着说:
“他很温柔,很细致,从不发火,总是很有耐心,会体贴我的情绪,鼓励我做所有事……”
听她把了了夸得上天,廖云丞觉得自己都要裂开了,关键这个情敌是虚拟的他自己,想抓住打一顿都抓不到。
“而且……他很会讲题,讲得清晰又透彻……”女孩还没完。
“我不会讲题?”
廖云丞不服,扯着她的双手搭在自己肩膀,揽着她的腰靠近自己,引诱着问:
“那你怎么考上青华重点高中的?”
童念眨了眨眼,这事跟他可真没关系呀。
她初四埋头苦读的时候,他已经上大学了。
路晓芳没说他在哪个大学,两人那段时间是失去联系的。
童念抹了把眼泪,梗着脖子说:“我妈高价买了一套很厉害的辅导资料,为我量身定制的。”
廖云丞看着她,眸光闪烁着,在她说到量身定制的时候,他还认同地点了点头。
似乎并不感到意外,还想着冒领这份功劳。
“不可能,我妈说,那份辅导材料是一个老教授写的!”童念不信。
那套资料深入浅出,又恨系统化,没有几十年教学经验肯定写不出来。
廖云丞也不辩驳,揽着她近了一点,浅笑着看她,字字铿锵的地说:
“天才不足恃,聪明不可靠。华罗庚。”
童念呆住,眼睛瞪得圆圆的,深吸了一口气,这是打印在那份数学辅导材料扉页上的一句话,数学家华罗庚的名言,她一直觉得上天不公,母亲聪慧,父亲睿智,偏偏把她生了一个榆木脑袋,那段时间,这句话给了她莫大的鼓舞。
她好像确实跟他抱怨过自己不够聪明,没有天分,而他记住了。
果然是他……
“你男朋友大一所有的闲暇时间,都在给你「量身」定制辅导材料。没敢让路老师告诉你,是怕你一听是我写的就不肯看,你写的感谢信我都收到了。”
说到量身的时候,廖云丞掐住了她的腰骤然起身,她被抡了半个圆圈跌在床上,他倾身向前,两人以一种极暧昧的方式半仰在一起。
“后悔了,应该告诉你,起码能记得我的好。”
童念有些感动,更有些紧张,神志已经完全溃散,期期艾艾地问:
“你……那时候就喜欢我了吗?”
“不知道。”廖云丞实话实说:“反正听不得你哭。”
听路晓芳闲聊着笑童念,说她被数学题愁到蒙着头痛哭的时候,他心里很不得劲。
觉得像他这样的人被生活刁难也就罢了,她怎么可以。
他生活在人情味寡淡的家庭里,尤其是父亲这边的亲人,明明枝繁叶茂,却鲜有来往。
他生性冷淡,在人际交往上很被动,却并不凉薄。
对能走进他生活里的人,从来都是报之以慷慨。
甚至霸道的想,将来如果有坏男人欺负她,他肯定会出手把那个男人整得满地爬。
她伸手揽着他的脖颈,拉低,靠近,吻在了他滚烫的喉结上。
“童念,现在还急着回家吗?”
廖云丞拉着她的手,引导着她一颗一颗解自己的扣子。
不疾不徐,自上而下,充满挑逗意味。
“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此心安处是吾乡?”
廖云丞面色慵懒,窗外的仅剩的一丝微光,勾勒得他的面庞妖冶异常,拥着女孩一点点沉下去。
“别怕,男朋友送你回家。”
第165章 一蓑烟雨任平生
窗外,落日沉下去,天被阴云笼罩,连一弯明月也不得见。
一道强烈的闪电劈下来,穿墙破壁,追风掣雨。
童念只觉得空气里养分不够充足,频频有窒息的感觉。
天上的云朵软的不堪造作,被狂风撕裂,填补,又秘密糅合复原。
她都不知道他哪来多余的手去拉开床头柜,只记得在密密麻麻的吻里听见了拆盒子的声音,撕塑料包装的声音。还有……他落在耳边轻柔安慰的声音。
“很疼吗?”
童念抿着唇点了点头。
拆骨一般的疼痛,却找不到痛的源头在哪里。
他只是迟疑一瞬,继续用极致的热忱表达汹涌的爱意。
她只能重重揽住他的脖颈,似乎只有这样,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哪怕只是一株浮萍,也能牵绊着她免于沉沦。
屋外风激沧溟立,屋内惊涛拍翠峦。
床脚的一盏声控小夜灯,因为女孩细碎的声音长明着。
新桥这里的雨不像华港,它来得急骤又猛烈,短时间却没有停歇的意思。
不知过了过久,俨然对时间失去了概念,只觉得缎子般的暗夜被撕开一道口子,雾霾收走,清辉渐亮。
月亮携满天星辰拨开纱帘,前来黠看一眼,只见记载着少女心事的笔记本被重重翻过了一页,进入下一个篇章。
她是被廖云丞抱进浴缸里的,清洗完毕后,又裹着浴巾抱回床上。
“喝口水……”
廖云丞调了杯温水喂她喝,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嗓子。
刚才哭得也太用力了些。
也太紧张了,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揽着他的脖子。
他自认为第一次表现的不够好,但是她好像也没有察觉到。
童念把头闷在枕头里,已经紫成了茄子。
“童念念,你害羞什么?”
廖云丞把她拉进怀里,亲了下眼睛说:“睁开眼……”
两人坦诚相见,他的前胸后背被抓了几道指甲痕,雪白的肌肤上显得异常骇人。
“你的身材,真的很好哎。”
童念嬉笑着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腹肌。
往下扫一眼,还有清晰的人鱼线。
他的肌肉不是那种健身教练那么惊人的大肉块,而是精瘦,又恰到好处的曲线分明,白皙却并不显得苍白。
廖云丞倒是不害羞,掀开被子大方让她看,还大言不惭地说:
“为了今天给你看,已经练了十年了。”
“胡说……”童念嘟了嘟嘴,假装不悦道:“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我?”
廖云丞笑得坦然,故意气她似的:“那确实不一定。”
童念气不过,抬脚踹了他膝盖以上两脚。
“别乱踢……”
廖云丞捏住她的脚,惩罚似的挠了挠脚心,沉声吓唬她:
“出问题自己承担后果。”
廖云丞拉着她的手揽上自己的腰,似乎只有这样,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才能有明确的归属。
这身材练了十年不假,倒不是为了什么功利的目的。
当年他情绪低落,路晓芳发现自己开解无果,而廖云丞的状态越来越差,果断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
也就是在那时,他才知道,自己那种对任何事都兴趣索然、动辄失眠,记忆力变差还有频繁胃痛,都是轻度抑郁导致的躯体障碍。
他遇到了一个好医生,告诉他这只是一个心灵的小感冒,这个小感冒不需要开药,要多运动,运动可以促使五羟色胺和多巴胺的分泌,这是对抗抑郁有效的方法。
廖云丞一坚持,就是十年。他是一个注重解决方法的人。
他没有掉进那个情绪的深渊里,他更明白,对于求助者来说,遇到一个好的医生有多难得。
折腾一番,童念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
廖云丞捏着手机一看,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
白天在风筝广场吃了点小零食垫肚子,刚才又闹腾了这么久,晚饭没来得及吃。
本来是想着带她去这家酒店的旋转餐厅好好吃一顿的,刚才不知怎么,事情就偏离了既定方案。
还好,是有效偏离。
“出去吃,还是叫外卖?”廖云丞征求她的意见。
“我都行,出去吃吧。”
童念坐起来看了看窗外,说:“外面雨停了,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好。”
廖云丞抿唇一笑,眼神里带着狡狯,冲她扬了扬下巴说:
“先别吹牛,试试看能走路吗?”
童念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他在暗示什么,娇嗔地看他一眼,心说开什么黄腔,你也没有厉害到那个地步吧。
廖云丞起身扯了件新的衬衣穿好,拧了拧她的脸颊,说:
“小色鬼,想多了吧?今天在沙滩上跑那么多路,腿和脚都会疼的。”
他俯身在床沿上环住她,浅笑着说:“你平时不锻炼,大概率明天是要我背你回去。”
童念眨了眨眼,问道:“你明天陪我回去吗?”
她这次来已经做好了要自己回程的准备,知道他刚升任分公司的总经理,来这里一趟肯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我不陪你回去,你该说我得手后就不珍惜了。”
廖云丞将窗打开,让清新的晚风透进来,回身问她:
“这样也能闻到新鲜空气吧?累成这样,别动了。想吃什么我去买。”
廖云丞用手机找到旋转餐厅的菜单递给她,童念照着菜单点了几样。
“葡萄和榴莲还吃吗?”廖云丞又问。
童念点了点头。
廖云丞揽过他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转身离开了房间。
童念打开自己的行李箱,取了睡裙穿好,忽然感觉脖颈处火辣辣的,去卫生间一看,整个人就像一个被煮熟的小龙虾一样,雪白的肌底透出大片的嫣红。
怪不得廖云丞不让她出去,这副样子,当然没法出去见人。
她挤了些乳液涂抹均匀,稍微缓解了那些火辣辣的感觉,祈祷着千万别留印痕,又将脖子处厚厚涂抹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