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是傅泊淮带她离开的,这次是她自己连人带心完整地脱离了阮家,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阮惜玥突然想起昨晚半睡半醒之际,沈棠在她耳边的碎碎念,她说。
–你才不是因为钱回来的,你是在寻找落脚点,很显然爱丁堡从没给你归属感,所以你才想回来试试,对吧。
第一次听到沈棠这么认真地剖析,阮惜玥嘴上让她快睡吧,心里却不得不感慨道沈棠真的懂她。
看着阮鸿成凄惨败落,从他手里拿回本属于母亲的那份资产,阮惜玥只会感到畅快却不见得有多高兴。
她的确不是为了这个回来的。
幸运的是落点终究被她找到了,也可以说是上天垂怜,赔给她了一份更深沉的爱,浓郁到快要弥补她所有的不甘和痛苦。
想到这儿,阮惜玥拿出手机编辑消息,屏幕的淡光打在她精致的脸蛋上。
在那个永远收不到回应的号码下,她不厌其烦地交代着近况。
–妈妈,有人替你爱我了,傅泊淮是你为我带来的惊喜吗?
*
助理一路上都在专心开车,等到阮惜玥回过神来,才发现他时不时侧眸望向自己怀里的纸箱。
箱子口敞开着,里面朝上放着三个相框,每张照片上都是林蒽凝温婉的笑颜。
阮惜玥不太喜欢他打量的视线,默不作声地将照片上下翻转,重新拿起手机查看消息。
来之前跟沈棠提前报备过,她在两个小时前发来了消息,是豪华晚餐的高清图片,后面还带着“谢谢宝贝”的表情包。
阮惜玥勾了勾唇,视线从屏幕上移至车窗外。
树影在黑夜中穿梭掠过,侧上方的月亮从云层里探出脑袋,很圆很满,让她突然想起了那晚在度假区的月亮。
以及落地窗前傅泊淮咬在她耳边的那句
–对着月亮摘月亮。
葱白的指尖划过屏幕,她坏心思冒出头来,主动给傅泊淮发了条消息:【看月亮吗?】
那边半天没有什么动静,估摸着正在进行他提前报备过的酒局。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酒店门口稳稳停下,阮惜玥解开安全带又道了声谢,正准备推门下车,却突然被助理先生叫住。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能在心里喊他助理。
“阮小姐,我有个不情之请。”
看他唇线绷直,满脸紧张的样子,阮惜玥重新坐了回去:“直说吧。”
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镜片后的视线落在她怀里的纸箱上,声音里带着恳求:“能不能把那本笔记本送给我?”
“嗯?”阮惜玥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是林蒽凝记录日常琐碎的牛皮本,很普通,右下角写了个林字。
她忽然有种预感,不确定地问出口:“你……认识我母亲?”
没出国之前,阮鸿成的助理不是眼前的男人,所以他们没有交集,也不从相识。
男人喉结微动,眼睫蓦地垂落,干涩的喉咙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故友。”
昏暗的车厢里,空气霎时间凝重起来。
阮惜玥指尖蜷缩了下,惊愕从眼底一闪而过,没再接话也没动作。
男人自顾自地笑了下,打破了僵持的气氛,“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毕竟是你母亲的遗物,我叫贺景梵,以后遇到麻烦可以找我。”
阮惜玥深吸一口气,手指由牛皮本转向相框,拿起最上面的那个递给他:“这个可以吗?笔记本里有不少琐碎信息,不太方便给你。”
贺景梵眼眸闪动,犹豫了半晌,无比虔诚地伸手接过来,嘴里不停地道谢。
他只是想留个念想,所以挑了个看起来最不重要的东西,没想到却得到了更为珍贵的照片。
“再见。”
关上车门的那一瞬,阮惜玥看见男人摘了眼镜,单手盖住了半张脸,身影隐在黑暗里像一座雕像。
他应该是母亲很重要的朋友吧,她想。
回到酒店房间已经将近晚上十点,沈棠翘腿趴在床上,正跟时栖打视频电话,听着她娇滴滴地说:“我多陪我宝贝两天怎么了?阮阮的醋你也吃,你是醋王吗?”
妨碍恋爱天打雷劈,她不需要陪,真的。
阮惜玥嘴角抽了抽,尽量降低存在感,直接拿着睡衣进了浴室,洗澡前又看了眼手机,依旧没收到傅泊淮的回复。
她撇撇嘴,这个时候倒是挺遵守他们之间互不打扰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