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同时抵达耳畔和眼底。
“你恐怕从来没想过,这个答案会是你。”
傅泊淮再次抬起头,半张脸隐匿在阴影里,瞳仁却如黑曜石般明亮。
他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一直都是你,没有别人。”
字字砸在耳鼓膜,掷地有声。
这些天的茫然失措蓦然在黑夜里觅得出口。
阮惜玥无法形容此刻的震撼,血液好像从指尖开始倒流,漫过四肢百骸后,汇聚在疯狂跳动的胸腔里。
哪怕她现在依旧没能想起完整的记忆,但照片不会骗人。
穿着碎花裙的少女是她,旁边的清瘦少年面容稚嫩寡淡,她的手腕上戴着那条坏掉的手链。
傅泊淮重塑后保留了五年,连带着珍藏起的爱意,在她心上完成了接力。
而她对此一无所知。
那个让她嫉妒发疯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此前的心痛,难过,自我怀疑怦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震惊,纷乱思绪中的千万种可能都变成了她自己。
那她之前都做了什么?
猜忌,质问,还想着离开他。
"对不起。"她低低地出声。
朦胧的视线里,晶莹的泪珠在脆弱的指针边缘晕开,推着短针移动了分厘。
被遮挡的地方彻底显露出来,是他们紧牵的手。
无关爱和喜欢,唯有真诚。
"对不起。"垂落的黑发遮挡住了苍白的脸颊,阮惜玥几乎泣不成声,"我真的不记得了,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刚出国的那段时间,她的精神状态很差,再加上离开前生了一场大病,时常会出现记忆错乱。
傅泊淮抬手将她的碎发勾到耳后,温热的掌心贴在她脸侧,指腹拂去奔涌而出的眼泪。
"我比你想象的要恶劣得多。"他将人揽至肩头,轻柔地抚摸着阮惜玥后脑的软发,喉间哽咽,"刚开始,我觉得只有我记得太不公平了,所以直接带你去了沅庭,可是你当晚就做了噩梦。"
他自责得要命,一晚上都在哄人,试图将她拽出梦靥。
"后来,我旁敲侧击过很多次,你很抗拒想起从前的事。"
他便安慰自己,算了,不记得也没关系,把人留在身边就好。
阮惜玥双手抓紧他身前的布料,眼泪肆意浸湿男人的肩头,她从来不知道傅泊淮爱她爱得这么小心翼翼。
她说话断断续续,哭腔里鼻音很重:"我们是在妈妈的诊所认识的,是吗?"
"嗯。"
经久的回忆在多年后得到回应。
"二叔说你拿联姻跟阮鸿成做了交易。"
"对。"傅泊淮沉了口气,"但交易的重点从来都不是利益,而是你。"
乌云尽散,阮惜玥脑海里不断闪过她回国后的点点滴滴,她曾质疑过的温柔假象,从头到尾都是真诚实意。
傅泊淮不在意她温婉或骄纵,物质和爱一样不少,倾其所有为她构建起崭新的生活。
悬起的心掉进了绵软的云层里,被包裹得严严实实。
她伸长手臂死死地回抱住他的腰,感受着滚烫有力的胸腔,终于问出了那个答案已知的傻问题。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傅泊淮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吐出,"为了把你骗到手,让你一辈子都跑不掉。"
阮惜玥吸了吸鼻子:"傅泊淮,说句爱我就这么难吗?"
男人绷紧的神经终于得以纾解,他在她发顶落在一吻,声音温柔缱绻:"爱,很爱很爱,你想听多少遍都可以。"
情绪发泄消耗了太多的精神力,阮惜玥感觉整个身体被抽空,任由傅泊淮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
睡意铺天盖地地袭来,眼皮终究抵挡不住困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