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笑了一下,给小姑娘盛了碗豆浆,“哎哟,真不是我偏心,刚那姑娘……是有人打了招呼,让我特意留的。”
“别生气,明天也给你留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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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还早,薄雾还未完全散去,云念在路边招了辆出租车,赶去敬老院。
这次去敬老院主要是和老人们聊聊天,收集一些与阿尔兹海默症相关的素材。
沈欢欢来得最早,她负责《生路》的文案以及其他文字工作,人有些内向加社恐,不爱说话。
此刻,她站在敬老院门口,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头上戴了顶黑色毛绒帽,鼻梁上那副黑色的圆框眼镜儿将她的脸遮去了大半,双手抱着电脑,垂着眉眼,像是还未睡醒。
看见云念过来,沈欢欢才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儿,声音有点弱:“官、官景说他是搞后期的,不参加咱们的前期调研。”
云念听见这话,精致的眉微抬,“他倒是学会摆架子了。”
“行,我明儿再收拾他。”
沈欢欢没敢再说话,只抱紧了怀里的电脑,跟着云念往里走。
来接他们的是敬老院的一位负责人,大家都叫她吴姐。
吴姐好说话,性情直爽,领着云念的“调研小分队”进了院子,边走边说:“院长特意交代了,让我帮着安排。这里的老人们都挺喜欢聊天的,你们随意就好。”
“但今天是周六,有医生过来义诊,时间上你们得抓紧点儿。”
说着,吴姐便敲响了拐角处的第一间房门。
这是间双人房,屋内的电视开着,正播着天气预报。木椅上坐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人有些瘦,穿着深色的大棉袄,脚上是一双黑色的棉鞋。
吴姐开口介绍:“张婆婆,这位云小姐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很厉害的制片人,拍大片的。”
张婆婆“哦”了声,急忙站起身,双目炯炯有神,盯着云念打量:“就是她哦?”
吴姐的话带了夸张的成分,云念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她根本就没拍过什么大片,但还是跟着笑了一下。
张婆婆对云念的印象不错,自然而然就聊了起来。
聊天间隙,云念注意到老人家的床头柜上摆了个相框,是张全家福,只是那照片看上去似乎有些年份了,破了个角,有些许褪色。
注意到云念的目光,张婆婆指着那照片,打开了话匣子:“那个胖胖的,是我大儿子,现在他儿女双全,一家人都在国外。说是要接我过去,我给拒绝了。”
“这个高的,是我小儿子,他是个消防员。”
说到这儿,她的语气沉重了几分,“2011年死在了一场大火里。”
云念心中蓦然收紧,不是滋味儿,她轻轻握住张婆婆的手,“那您为什么不愿意和您大儿子住一起?”
张婆婆叹了口气,那双凹陷又布满皱纹的眼睛看向了窗外,“我老伴儿和儿子都埋在这座城里,我能去哪儿啊。”
云念还算个健谈的人,但这一瞬间嗓子却是涩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有人来敲门,说是让张婆婆去前院体检,义诊的医生们到了。
张婆婆关了门,又将钥匙放在了门口的花瓶底下。
云念有些讶异,半开玩笑:“您还真不把我当外人。”
张婆婆瞅了她一眼,眼前这姑娘长得标志,穿得也体面,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富养出来的。
“没关系,你怕是也看不上屋里那些东西。”
“您为什么把钥匙放那儿啊?”
“怕丢了,这衣服兜太浅。”
待云念陪着张婆婆来到前院的时候,这里已经聚了不少人,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坐在院中央临时摆放的桌子前,正在给老人们看诊。
云念被同事叫了过去。
和张婆婆同屋的刘阿姨扯着嗓门儿问:“老张,你怎么才来啊?”
“我都检查完了,准备回屋。”
“你带钥匙了吗?哎哟,我出门又忘带钥匙了。”
张婆婆连连点头:“带了的。”
说着,她便低头翻自己的兜,但衣兜和裤兜都翻遍了,也没找到钥匙。
“诶?我的钥匙呢?”
声音有些大,引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刘阿姨拧眉:“你是不是也忘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