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还在说话的人,现在已经睡着了。他知道,她这几天总休息不好,特别容易犯困。
“猫头鹰”盯了一会儿天花板上的吊灯,直到眼皮发酸,终于睡去。
/ / /
“七年,七年啊!全身细胞都更新一遍了!“
客厅里传来小孕妇激动的声音:
”我坚持锻炼,作息规律,定期体检,科学备孕,我的娃连每个时期的体重都是跟标准对照表吻合的。这是科学、科学啊!李彦和怎么能不相信科学呢?”
裴泊朵一边把草莓去了蒂塞进她嘴里,一边摇头暗自吐槽:
呵,一朵白莲花问一个神仙为什么另一个神仙不相信科学,真是本年度最佳笑话。
“之前也不这样啊,自从上次产检完之后,每天晚上我醒了一看,他都没睡,你说他是不是得了产前焦虑啊?”
“你产前,他焦虑?你俩不愧是真爱啊。”裴泊朵咬了口草莓,分析道:“有没有可能是产检的时候医生说了什么刺激到他了啊?”
柏晓芙摸了摸肚皮:“哦,做B超的时候医生说,孩子现在是臀位,如果一直转不过来,可能没办法顺产,要考虑剖腹产。”
“你看看,症结找到了吧,他一定是因为这个!”
“可剖腹产是一项非常成熟的医疗技术,挽救了无数产妇的性命,大大降低了分娩致死率和新生儿夭折率,造福人类……”
“你跟我说有什么用?”裴泊朵无情地打断了她的长篇大论:“天天做噩梦的又不是我。”
小柏同学抚了抚下巴,机智道:“人家说恐惧往往来源于未知,我觉得我得搜集点科普资料给李彦和看,他理解了,自然就不会害怕了。”
但是柏晓芙还没来得及收集资料,她那连体重都按照标准对照表长的娃,在离预产期还有一周的时候,已经急着要出来了。
跟裴泊朵讨论完这件事情的当天夜里,凌晨两点,她被腹部的不适唤醒。一向柔软的肚皮此时硬邦邦的,胀得腰发酸。
她看看身边难得安稳睡着的人,小心摸到床头的手机,打开了记录宫缩的App。
酸胀逐渐演变为规律的疼痛,从二十分钟一次,缩短到七八分钟一次。
窗帘缝里开始透出大亮的天光,柏晓芙忍过又一阵疼痛之后,推了推枕畔的人:
“李彦和,醒醒,我好像要生了。”
李彦和仿佛睡觉的时候都支棱着一只耳朵,柏晓芙才叫了一遍,他已经从床上弹了起来。
“你、你肚子疼吗?我现在去叫救护车!”
“不用叫救护车……”柏晓芙扶额,哭笑不得:“你去收拾一下待产包。早晨路上车少,咱们自己开车去就行。”
“哦……好好好,我去收拾!”
李彦和慌慌张张地跑出了卧室,柏晓芙捧着肚子艰难地站起来,瞧见地上被他踢得老远的一只男士拖鞋,叹口气,拨通了手机:
“小朵,我应该是要生了,你能不能开车来接我们去趟医院。李彦和现在这个状态,我不太敢坐他的车。”
上了裴泊朵的车之后,柏晓芙明显就没这么轻松了。宫缩迅速发展到两分钟一次,使她再没力气说什么俏皮话,疼得只剩冒冷汗。
李彦和看起来比她脸色更难看,搂着人在后座微微颤抖,时不时掀起裙子检查她有没有破水或者见红。
到了医院,恰好还是上次的医生值班。医生看着机器屏幕上的情况,摇摇头:
“臀位,顺不了,剖吧。”
李彦和随医生一起推着柏晓芙的床,在手术室门口被拦了下来。他眼看面色苍白的人消失在门后,还不忘对他笑一笑,咬了咬下唇,突然特别想哭。
裴泊朵看他一脸悲悲戚戚的样子,脑仁子都疼。她想起柏晓芙关于“恐惧源自未知”的理论,灵机一动,拿出手机开始搜科普视频。
“呐,你守在外面反正也没事做,看看这个学习一下,就知道这手术风险很低的啦!”
柏晓芙和孩子是一起被推出来的。李彦和见她闭着眼,似乎并不清醒,有些慌,追着医生问:
“我太太……她没事吧?”
医生安慰道:“没事,缝针的时候还醒着呢。估计昨晚没休息好,看完孩子之后精神一放松,就睡着了。”
柏晓芙觉得自己一百年没睡这么舒服过了。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兴奋地抓着李彦和问:
“你看见没有,我们儿子太好看了!真是个机灵孩子,知道要长得像他爸爸!”
李彦和红着眼圈一言不发,倒是裴泊朵在旁边哀嚎:
“他没有!他一眼孩子都没看,一直守在你边上,这孩子都是我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