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慈父与恩师的共同努力下,工部侍郎陈行简,明面上做着一份处于官场鄙视链最底端的工作,暗地里悄悄兼职,搞情报、搞分析、搞提案、搞执行。
陈侍郎有些疲惫。
而此时,听他汇报的皇帝陛下,还明显心不在焉。
“陛下!”
陈行简突然提高声音的一唤,把李彦和从神游中拽了回来。
“陈爱卿,你刚刚说什么?”
“微臣说,孙太后已经接受了沈相的提议,要与刘述谈判,在神策军新增中尉一职,位同副统领,由寿庆殿的张恩公公出任。”
“刘述会答应吗?”
“现今的神策军将领,约有半数是从各地节度使驻军抽调而来,刘述本身也不能如臂使指。有剑南和晋西两处势力的暗许,我们又私下游说争取了部分,剩下的若能保持中立,此事不难。”
“做的很好,辛苦你了。”
陈行简后退俯首:“臣不敢居功,是陛下与沈相共同努力多年的成果。”
李彦和伸手一扶,将他未完成的动作阻住,道:
“你这次来,对外说是与朕商议维修宫中旧殿事宜。咱们对一下说辞,以免出去之后有人怀疑。”
“臣确实发现,宫中有几处需要修缮。若陛下应允,臣明天就来细查所需具体木料种类和数量。”
“好,一切都交由你安排。”
“那臣这就回去准备。”
“等一下。”李彦和突然出声叫住了他:“陈卿,朕有一件私事,想要问你。”
陈行简停下脚步,凝神静听。
李彦和望着这位风华正茂的工部侍郎。他颇有儒将之风,又家世显贵,也会有自己这样的烦恼吗?
“若有,爱而不得之人,卿当如何?”
陈行简心中骤时警铃大作。他一甩长袍下摆,双膝跪地,行了个磕头大礼:
“陛下,流言不可轻信!”
李彦和看着他这番大动作,一时摸不着头脑:
“什么流言?”
陈行简小心地抬起头,见陛下脸上茫然不似作伪,突然有些尴尬。
果然做贼心虚之人,就是特别敏感。
“没……没什么。”
他讪讪地站起,说道:
“陛下刚刚说,爱而不得,臣觉得,若是当真有不得不分开的原由,应当尊重对方的选择。但若是她也愿意跟臣在一起,便是赴汤蹈火,臣也不愿辜负这份情意。”
“所以,关键还是,她的心意?”
“不错。相爱乃是两个人的事情,不应由一人单方面做决定。”
李彦和细品此话,越想越觉得甚是有理。至少,应该再去见她一面。无论她最终什么决定,都当面把话说清楚。
“陈卿,你明日入宫时,替朕带一套新的木工用具。听闻许贵妃一向对木工颇有研究,想必会喜欢这种礼物,朕给她送去。”
许贵妃三个字,在陈行简耳畔颠来倒去,酝酿出满心苦意。
原来陛下爱而不得之人,是她。
那也很好,陛下是她夫君。有这份心意,至少她的后半生,会过得不错。
他俯身低头,恭敬回道: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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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行动力超强的天子,李彦和第二天就让王达捧着箱子来了含华殿。
曲尺在门口接驾,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得了首领太监的提前传信,咱们贵妃二话不说,带着墨斗就出了门,非要去御花园看景。
从来不爱出门的贵妃,一听皇上要来,立马就出门了,这不是明摆着不给面子吗!
但愿陛下不要生贵妃的气才好。
陛下确实没有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