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摆了摆手:“我先上去了,好困。”
然后就钻进宿舍楼,拿出早就放在上衣口袋里的几张A4纸,冲宿管阿姨晃,说:“刚做完作业。”
这两人在外面已经站了够久,阿姨心知肚明,还是冷着脸给她开了门。
她没回头,一口气跑上二楼。
拉开走廊里的窗户,有些偏,并不能完全看到门口,她几乎大半个身子都探出去,隐约看到他浅灰色的卫衣。
初秋的夜晚,空气中有淡淡的冷气,她大口地呼吸,才渐渐平复心情。
她曾经是赫拉克利特的信徒,坚信他的那句“人不会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可是此时此刻,她靠在窗台边沿,右手死死按着胸口,心里明镜一样:
这条河,带着漩涡,自她第一次无意中踏进,就再也不能上岸。
她看了眼表,已经十二点多,正准备蹑手蹑脚回到宿舍,却发现宿舍里面才是热闹。
已经熄灯,那三人打着手电筒坐在一起不知道在干嘛。
她看向倪清月:“居然回来的比我还早。”
这一句话可打开了倪清月的话匣子,她从椅子上蹦起来,说:“宋渊他就是有病!”
刚刚在清吧,苏佳忆走后,倪清月本打算再吃点东西就回宿舍,谁知宋渊叫她去看夜场电影。
她摇头:“佳忆让我早点回宿舍。”
宋渊塞了根薯条到嘴里:“你这朋友管的真够宽的。”
倪清月不乐意,一拍桌子:“你说谁呢?”
“苏佳忆啊,”宋渊不以为意,“你什么时候回去,和她有个屁关系。”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次吵架,倪清月才知道原来吵架时,男生也会气急败坏,而不是一味地说“我错了”。
她和宋渊尽力找出自从在一起以来,对方做的欠妥的地方,然后大做文章。
结局是她问候了宋渊的家人,然后夺门而出。
林京白:“他就是想睡你。”
她一开口,苏佳忆才听出来她嗓音沙哑,好像哭过,忙问:“你怎么了?”
“我就是回来越想越气,”林京白拿手电筒照自己的脸,“他妈的,他凭什么打我?”
她嚷着:“明天我去教育局告他!”
“不好吧。”周瑗轻声劝她。
“他打我的时候想过不好吗?”她更来劲,拿着手电筒的手乱晃,把不大的小屋晃得明亮。
倪清月看着她:“你不是说他喜欢你吗?”
林京白翻个白眼,说:“滚。”
她拿出手机,快速按了几下,又放下,笑起来。
倪清月拿过来看,是她给谭老师发的信息:【我感染了,在二院,来付医药费】。
几人瞠目结舌。
苏佳忆默默退回自己的座位,弯腰打开了那个尘封已久的快递纸箱。
她拿出黑色相机包,拉开拉链。
果真,那张纸条就安安静静躺在包的夹层。
是个不大的便利贴,米白色的纸,黑色的0.5圆珠笔。
他一如既往的工整字迹,写着:
【第一张照片必须是比江直树还要帅的人不然相机会爆炸】
她嫌弃地咧咧嘴,却还是忍不住笑着。
这样的话似乎就是他能给出最低的台阶,带着让人无语的孩子气,如果是任何一个普通的男生递给她这张纸条,她都会嗤之以鼻,然后扔掉。
可这是苏寒,她就会像现在这样,一边嫌弃,一边收好。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来看,是来自“苏小狗”的信息。
这样的提醒太久没见,她怔着,一阵恍惚。
今天的一切,都像穿越时空,和一年前的少年相连结。
点开信息,是一句:【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