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倪清月正往林京白的衣柜里塞着衣服,动作忽然停住。
苏佳忆看过去,她手里正拿着一件黑色的长风衣。
华达呢面料,双排扣开襟,格纹领底与雨挡。
很明显,价格不菲,以及……这是一件男人的衣服。
苏佳忆冷不防想起那晚小巷尽头,和林京白静默对峙的谭老师。
他穿的似乎就是这样一件纯黑色的长风衣。
倪清月不以为然,继续大力往衣柜里塞着:“她把别人衣服拿回来干嘛,难不成是帮人家洗?多帅的帅哥面子这么大,能让林京白大小姐洗衣服。”
“可能是吧。”苏佳忆搞不清事实,还是决定不多说。
“怪不得不让开衣柜,”倪清月费力把柜门关上,“一个里面啥都没有,一个邋遢得要死。”
之后的日子里,这件事默契地,再无人提起。
倪清月是因为未经允许就打开别人衣柜的心虚,而苏佳忆则是不小心窥探到别人秘密的忐忑不安,选择沉默。
时间过得飞快,如果说生命是场游戏,那么这段时间顺畅得好像新手充值之后的奖励阶段,没有挡路的怪兽,只有显眼的提醒和宽容的规则。
自从和苏寒在一起,苏佳忆似乎一直在过这样的生活。
曾经面对他时那一点点犹豫和自我保护也渐渐消失,对于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她逐渐依赖,甚至贪婪。
唯一的变故也许就是摄影课的老师换了人,谭老师从上个寒假开始,消失在了校园里。
而进入教室看到新老师时,全班只有林京白坦然自若,仿佛早就知道一样。
旭城的春天来得早,四月时天已经暖起来,城市里的樱花渐渐绽放。
本以为日子会就这样平和的过下去,可是怎么也想不到,打破这安宁的是周瑗。
周五下午碰巧一个宿舍都没课,倪清月提议要坐轻轨去看樱花,她翻出前段时间新买的裙子,叮嘱苏佳忆带上相机。
一直安静的周瑗却忽然站起身,拉出行李箱。
“带行李箱太夸张了吧?”倪清月一惊。
她沉默着把桌上的摆件一件一件在行李箱里摆好,任由她们问什么都不回答。
直到桌面清空,她说:“我办了退学手续。”
一时间三人都没反应过来。
林京白挡住她收拾的手:“什么意思?”
“就是,”周瑗抬起头,轻轻笑了下,“我以后不在这里念书了。”
随后就是来自林京白和倪清月狂风暴雨般的讨伐,包括但不限于“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们”“你还拿我们当朋友吗”……
周瑗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苏佳忆起身拉了倪清月一把,问:“你是要回去复读吗?”
“是,”周瑗说,“我决定考导演系,去北京。”
她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眼神却坚定。
“北京有什么好,”林京白声音减弱,末了不服输地加了句:“我可不想在北京看见你这个抛弃战友的人。”
周瑗行李收拾得差不多,她递过去这段时间上课记的笔记,笑着说:“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的。”
见林京白不接她的笔记本,周瑗轻轻放在她桌子上,说:“你们永远是我的好朋友。”
倪清月撅着嘴凑过去,去拉周瑗的手臂:“我呢?”
“我说的‘你们’当然包括你。”
她们送周瑗到宿舍楼下,她便固执地不让再送:“我们老家那里有句话,是说送别时留一段路,日后就一定能再见面。”
于是她们就站在那里目送周瑗离开。
她朝着落日的方向,一步又一步,周身闪着光。
这面三人的沉默里,倪清月忽然想起林京白曾经说周瑗是她们之中最勇敢的人,那时她还不信,此刻却心服口服。
林京白忽然有一瞬迷茫,眼前周瑗追求梦想的纯粹背影仿佛照亮她心里某一个角落,也许,她也该好好想想,关于未来和理想。
而苏佳忆就单纯得多,对于周瑗,她发自内心地替朋友开心,她真诚希望,周瑗此去的前路,锦绣满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