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板盘着手串,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悠悠道:“最后一次采访,看得出苏记者不怎么在乎了呀。”
经过前两次的合作,苏佳忆就知他脾气敏感,会因为极小的细节生气发怒,说几句带阴阳怪气的刁难话。
而他又献身于慈善,修过几条公路,翻新过几栋楼,给乡村学生建操场。
苏佳忆想着,只觉得这也许是个古怪的好人。
她一边整理采访稿,在摄像机前坐下,一边笑着说:“没有,我们很重视和您合作的。”
“是吗?”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苏佳忆能听见他喉咙震动传来污浊的声音。
“当然了王老板,”张和歌解围,“这么多次采访都很愉快,我们私下都夸您有思想有抱负,是个不一样的企业家呢。”
苏佳忆侧头悄悄看了眼张和歌,没忍住挑眉笑了下。
他这奉承的功力属实让人佩服。
他们又聊了些什么,无非是一个人捧,另一个人自得地享受谦虚。
苏佳忆把准备工作整理好,刚要说话,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她偷偷拿出来看,是苏寒发来信息说已经在来接她的路上。
“你出去吧。”苏佳忆猛地听见这一句,忙回头去看。
那老板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她和张和歌默默对视一眼,刚一开口,就被水产老板打断。
他拽着手串的手指向张和歌:“我说的是你。”
张和歌无所适从地舔了舔嘴唇,还想说什么,老板笑了起来。
他说:“我看电视上那些访谈节目都是只有个主持人,怎么到这就得两个了呢?”
张和歌摊开手解释:“那摄像机后面其实还有很多人……”
“你是说我什么都不懂喽?”那老板虽是笑着,语气却透出寒意,“还是说我太难搞,一个人搞不定?”
张和歌沉默着,用力咬了下腮。
他按下摄影机,提醒她可以开始工作,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苏佳忆没想到他会这么痛快的离开,旋即意识到一个事实——随后的半个小时,这间屋子里只有她与这个古怪的中年男人。
她没来由的心慌,眼神也不敢在他身上停留,只搬着凳子找角度。
直到她握着的手机磕在木制凳子的边缘,发出闷闷声响,她猛然想起苏寒那条信息。
上次采访结束他来接过她,但也只是在楼下等她,不知道具体房间。
她低头回复信息,手指飞快,只打下三个数字:【425】。
苏寒收到信息时正在出租车上假寐,早起听了场神外的讲座,难免有些没精神。
他说去接她、晚安、爱她之类的短信苏佳忆通常是不回复的,唯独这次例外。
他绷直上身,看到屏幕上冷冰冰的三个数字,眉头渐渐拧起来。
拨电话过去,无人接听。
刚好到了目的地,他下车,站在这栋大楼前,拨通了张和歌的电话。
苏寒按着他的指示走到425门前。
一路上张和歌把事情经过给他解释清楚,苏寒握着手机的手越来越紧,额头上汗水浸出。
张和歌拦下他破门而入的准备,让他冷静。
“我一直在这听着呢,里面正常说话,没有打斗的声音。“张和歌压低声音说。
苏寒制止盯着他,盯到他的目光闪躲,冷冷说:“张和歌,有时我真怀疑你有没有受过高等教育。”
张和歌尴尬地推了下眼镜,说:“我知道你担心佳忆,但我感觉他让我出来只是因为讨厌我。我们采访过他很多次,他不会,也没有必要对佳忆做什么。他是个商人,应该知道这样不划算。”
“这一切的前提是,他是个男人。男人心里会想什么,你应该清楚吧?”苏寒说。
张和歌哑口,叹了口气。
苏寒收回目光,放下背包,从笔记本上撕下一页白纸,转身要去开门。
张和歌扑过来,死死按着他的手背。
张和歌:“如果进去之后一切正常,你想好怎么解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