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追上前,拉住摄像大哥问:“哥,什么老规矩?”
“老规矩,就是有苏医生的镜头都发一份给佳忆。”
他恍然大悟地回头,看到苏佳忆笑吟吟地站在原地,耳后的发被吹起,月光凉凉地淌了一地,落在她的鼻尖。
第84章
这段时间,陈组长也不知在忙什么,常常一上班就开着车出去,下班了也不见人影。
有时苏佳忆加班,才能看见他蓬头垢面地赶回来,手里抓着包子往嘴里塞,过了会又跑出去。
组里的同事传他还在跟进化工厂的新闻,如果真能弄出个眉目,陈组长也能顺利升部长。
于是一个晚上,她下了班故意在门卫等了一会,慌慌张张地拦住陈组长的车。
她试探说自己其实可以和他一起做这份工作。
陈组长咬着面包把车拐到停车位,声音扬起:“你确定?”
苏佳忆以为他是指下班时间变晚,连忙应声:“没事,我下了班本来也没什么事。”
“这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他熄了火,大口吞着面包,“你也听说了,我拼命是为了升职。”
她直接忽略他后半句话:“就是因为不简单,才需要个帮手。”
陈组长眼睛眯起来,试图看透她。
她看出来,坦言:“那件事我不想就这样算了,难道真的没有一家媒体敢报道他们?我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笑着摇了摇头,语气无奈:“你们这些大学生啊,就这个毛病……”
面包吃完,他喝了瓶水,一脚油门,带苏佳忆一起,趁着天黑就开车去城外那化工厂周边晃悠。
车停在化工厂后身的一片高地上,他走下车,递给她一个脏兮兮的鸭舌帽,往自己头上也扣了一个,靠坐在车前盖上,抱着手臂望前方。
苏佳忆有样学样靠在旁边,许久,忍不住问:“我们在干嘛?”
“车上有面包,”陈组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跟家里人说一声,今天得晚点回去。”
早就和苏寒说过了,她“哦”了声。
“听说过我的事吧?”安静的夜晚,陈组长声音有些沙哑。
“听过一点。”苏佳忆和同事吃饭时听过一耳朵,说陈组长业务能力强,为人不错,也该高升,这段时间却迟迟不动,大家都猜他是得罪了人。
陈组长拿出香烟,看了看她又收回去,手指摩挲着下巴,慢慢讲了个故事。
“我刚来台里的时候,也和你一般大,二十来岁。当时我们都是一带一,带我的师父是台里唯一的女摄像。我那会儿就是个愣头青,成天闯祸,也不听她的话,就愿意跟别的师父玩。说到底还是有点偏见。
“后来有一次,她带我去一个车都进不去的小村子,就是个再小不过的民生新闻。过几天,她又带我去了一次,平安无事地回来,再过几天,又去了一次。我当时觉得,这是神经病吧?
“她也知道我不乐意,想治我,谁都不叫就专叫我去。直到最后一次,我才知道,她是看准了这村子里有个被拐卖的妇女,报了警,警察一时也没找到地方。穷山恶水,村民拿着家伙一起上来。我还记得摄像机被砸烂,她硬是把储存卡塞给我,让我跑。
“那我怎么能跑,我就跟他们打。打到后来,警察来了,我师父头也被打破了,手臂被砍得能看见骨头,”他把领子往下抻了抻,露出锁骨下面一道疤痕,“也不知道谁划了我一刀。”
他继续说:“从那天起,我才真的把她当我师父,但是她不能继续做这行了,那时候她和我一样,小组长,升职边缘。她跟我说对不起,我一开始也不明白,后来看到你们这些年轻人才知道她为什么道歉。”
苏佳忆咬着嘴唇,心里五味杂陈。
“所以因为怕我们跟着你有危险,哪怕这个新闻不了了之,或者说,哪怕你自己涉险,你也要自己来?”她问。
他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她:“要不说你聪明呢。不过事实证明,这种事都是没什么结果,不然我早拿着业绩往高走了。”
“但如果不是你,你师父当时说不定处境更危险。”
他扶了扶额头,再抬起头时忽然“嘘”了一声,猛地拉住她,手指在空中一划,指向他们对面的天。
苏佳忆抬头望去,那片深蓝色的空中升起一片黑烟,浓滚滚,直往云里窜。
“这是……”苏佳忆眼神惊愕,“化工厂排放?”
陈组长拿着相机,对准那片烟录制了一会,心满意足地招呼她上车:“今天完成任务。”
苏佳忆还没能安下神:“排放的是污染气体吗?每个晚上?”
他打着方向盘,把相机扔给她:“准确的说是每个周一和周二的晚上,与此同时,他们还往前面那条小河排放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