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弦月静悄悄地移动了位置。夜似乎又深沉了几分。
昏黄的路灯,树影婆娑起舞。
夜风微微浮动,像极了月光下摇曳的海浪,温和而柔软。
海面寂静地泊着一座灯塔,那是很多人都无法企及的远方。
宝石蓝的小车低调地停在停车位里。这个点停车场空无一人。
对面是A大的图书馆,复古的欧式风格,犹如一座庄严神圣的城堡。
图书馆灯火通明,还有很多勤苦的学生在自习。
轮天赋,初羡那孩子资质平平。轮努力,她也不是最努力的那个。她就是搁大街上最普通的那个,身上有众生的缩影。
傅枳实坐在车里,车窗半开,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衔在嘴里,低头沉默地点燃。
烟草味在空气里静静燃烧,火星子夹在指间,忽明忽暗。
他慢腾腾地吸一口。想起今晚所发生的的一切,忍不住笑了。
两年了,从18年那个炎炎夏日到现在,初羡这孩子一直都是最安静的存在,乖顺懂事,勤奋刻苦,从来不需要别人特别上心。倒是真没想到这么乖的孩子在离校前的最后一晚给了她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活了三十来年,不论是青涩懵懂的少年时期,还是成年以后,他身边从来不乏女人的关注。学生时代他也是情书收到手软的男神,隔三差五就有女孩子拦住他表白。只是那个时候心思不在这方面,从未在意。
后面工作这种明目张胆的表白也就少了。但来自身边女性迷恋、崇拜的目光却从未断过。他早已习以为常。
却万万没想到居然会收到这孩子这么匪夷所思的“表白”。应该不能说是表白,而是一个醉鬼在说胡话。
醉鬼说的胡话,他哪能当真呢?
“傻帽!”男人轻嗤一声,转手掐灭烟,发动车子离开。
——
舒意禾和王妍已经离校了,寝室也早就被搬空了。如今只剩下初羡的那点行李。
东西她也早就收拾好了,全塞进行李箱里。那只巨无霸行李箱此刻正傻愣愣地立在门后。
初羡的酒早就醒了,应该说她今晚压根儿就没喝醉过。她始终保持着该有的清醒。喝酒不过就是为了壮胆。也为了让自己表白失败能有退路,毕竟谁都不会跟一个醉鬼认真的。
她故意装晕,傅枳实检查了她的呼吸,探了她的脉搏。他的指尖微微热,是正常的体温,轻轻贴着她手腕处的那点皮肤。
说实话初羡心里七上八下的,不止难过,更担心傅枳实看穿自己装晕的小把戏。
心跳还算稳定,就是不知道脉搏跳动正不正常。
好在他什么都没说。找来宿管阿姨就将她送回了寝室。
这位新来宿管阿姨脾气一向不好,平时学生回来晚了,找她开下门都骂骂咧咧的。
这次反而出奇的客气。想必是傅枳实在,阿姨要卖他一个面子。
回到寝室,初羡坐在椅子上僵坐了一会儿。然后挣扎着到卫生间卸妆。
今天毕业典礼,舒意禾拿了单反说要拍照留念。寝室的三个姑娘都化了妆。
初羡觉得很累很累,精疲力尽的那种。可她还是要坚持卸妆。不管多累,她都要卸妆。她是带妆无法入睡的那种人,天塌下来都必须卸妆。
卸完妆,洗了脸。又冲了个热水澡,白天出了汗,身上黏腻得厉害。
折腾完初羡就默默地躺到了床上。
时间还早,十点都不到。往常这个点初羡还在挑灯夜战。
可是现在她太累了,完全不想动弹。只想蒙头大睡一觉。最好一觉醒来,一切回到原点,什么都没有发生。
寝室没开灯,也没拉窗帘,外头细碎灯火悄悄掉进室内,落在床前,模模糊糊的几缕光影。
手机压在枕头底下。
它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由暗转亮,是微信的提示音。
她没把手机摸出来,而是任由它慢腾腾地灭掉。
不用看她也知道多半是闺蜜舒意禾发来询问她战况的。她输了,输得一塌糊涂。
初羡躺在床上,内心一片萧索。
热闹散去,回归寂静,内心的空洞与缺失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虽说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可难过还是少不了的。好在她喝了酒,傅枳实一定会认为这是一个醉鬼说胡话,想必也不会当真。
她无奈地闭上双眼。想睡,却毫无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