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恪低头笑了一声,“一边搓还一边哭,说如果我以后再和葡萄牵手,他就不做我表弟了。”
原来伍自在小时候这么可爱!不知道小陈恪是什么模样……
“我们三个人一起长大,是很好的朋友。”陈恪看着我的眼睛,他大概是猜到我也误会过他和陆葡萄,于是把每一个字都说得十分真挚。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陈恪握住我的手,“再待一下,今天都没有和你独处。”
为了挽回刚才的颜面,我坏笑道:“不如——再亲一下?”
陈恪的手握紧了些,“你不怕我不放你回家?”
我咬着门牙,小声说道:“反正都一起睡过觉了……”
这个人!这个人原来喜欢突然袭击的吗!!!
陈恪还是放我走了,我心情澎湃的回到家,听见我妈在和我爸在激烈讨论。
我坐到沙发上,问是什么事。
我妈转过来面对我,“我跟你说,我刚跳舞回来哦,门口一辆车上面两个人在接吻嘞!你嘬过来我嘬过去的!现在的年轻人,不害臊的!”
她说的该不会是我和陈恪吧……
我保持着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人家亲是人家的事。人家在车里亲,又不是故意当着你的面。你看到就算了,还到处说……”
“我就跟你们说,我也没到处去说!”这更年期女人,你说说她,她还听不得了。
我无法想象刚才的场景竟然被我妈给看到了,叹了声气,躲进了房里。
灯光昏暗,两个身影交错着。
男人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脸。女人眼中泛光,面带潮红,羞耻感快要将她淹没。
男人的唇落在她的额头,一点一点往下,寻到女人的唇,细细品味。
女人胸口不停起伏,眼角微湿,缓缓地睁开眼,起唇呼唤他:“学长……”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叫我的名字,小看。”
“陈、陈恪……”
陈恪的模样在我眼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陈恪伸手捧着我的脸,深情地望着我说道:“小看,你身上——怎么有股鼻涕味?”
我先是惊慌,又假作镇定的嗅了嗅,“不对吧,是学长你身上发出来的!”
转头时脖子一扭,痛得叫出了声。
睁开眼发现自己好好地躺在床上,裹成球的小侄子脸上挂着鼻涕趴在我身上。我揉了揉发痛的脖子,好像是落枕了。
小侄子笑眯眯地说道:“姑姑你终于醒了!太爷爷说大年初一不能催人起床,果儿想姑姑陪果儿玩,就只好等姑姑起床啦!”
我歪着脖子坐起来,把这个果儿球抱到地上,拍了拍他的脑袋。“果儿乖,姑姑等下就陪果儿玩,先去找妈妈把鼻涕擦了。”
好好的大年初一,没想到做个春梦就落枕了,绝对不能让陈恪知道,不然要被嘲笑了。
我一手扶着脖子,一手端着脸盆去烧火房打热水。年三十那天,我家就出发到乡下爷爷家住下了,陈恪和盛拾叁都在市里过年,才和陈恪确定关系的我却只能和他们分隔两地。
路过客厅,许多亲戚一大早就过来给爷爷拜年,我一向不大喜欢的那个大姑也准时到达,正和我妈一起烤着火嗑瓜子。我现在蓬头垢面的模样,免不得会被她酸两下,打算尽量低调地走过去。
可我还是逃不过我妈的法眼,她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问我:“你起了啊,爷爷做了豆皮粉,锅里还有甜酒冲蛋,看你吃哪个?”
我把脸冲着另一边,微微屈身,“我等会再看,等会再看。”
果不其然,那大姑开口道:“小看是研究生还是舒服些,可以休息。我家蓓蓓啊二十九才放假回来,抢票都难。”
我保持着体面的微笑,点了点头,然后拔腿溜了出去。
太阳出来了,化雪的时候最冷,可是屋里那些个长辈还在拉家常,我要是进去指不定会被轮流念叨一遍,于是搬了个板凳坐在院子里,歪着脖子,一只手回复收到的新年祝福,另一只手被果儿拉着。
爷爷过来递给我一个红包,推脱了一番还是收了下来,果儿抱住爷爷的腿,也嚷嚷着要红包,结果被他妈妈给拉走了。
爷爷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又递过来一个红包。
我以为他是忘了刚才已经给过我了,便推回去,“爷爷你刚刚已经给了。”
爷爷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给孙女婿的。”
我的脸唰地一红,想起昨天想赶着零点给陈恪发祝福,屋里信号不好,于是一个人站在黑漆漆的院子里。陈恪说想和我视频,又悄悄溜进屋里去开院子的灯,恰巧被爷爷给看见了。
后来再出到院子时,爷爷也没跟来,我就安心地和陈恪在视频,画面里陈恪一个人坐在他的房里,戴着金属边眼镜。他的视力不算差,平时不戴眼镜也不影响,但戴上眼镜就有些别的韵味。他这模样我也很是迷恋。
“学长,我好想你哦!”我一向认为我是不会黏人的,但自从同陈恪在一起,却想时时刻刻都在他身边,盛拾叁管这叫热恋综合症,等过了一段时间就该互相嫌弃了。
“我今天见了好几个叔叔阿姨,都说要给我介绍对象呢!我是去呢还是不去呢?”
“你敢去试试?”
我怎么就这么痴迷他吃醋的样子呢!
聊得正欢,陈恪忽然正色道:“你身后有人。”
我打趣让他别开玩笑,乡下许多土堆坟,天黑了还是怪吓人的。
“是真的。”他说。
想来陈恪也不是在开玩笑,小心翼翼地回头看,正对上了爷爷的脸,把我好一惊吓。
爷爷好奇地望着我手机屏幕,指着说:“里面有个人哟。”
我说:“爷爷这么冷,你快进屋去。”
爷爷摆摆手,眼睛没有离开手机,“这个是真人还是假人?看起来像电视上的人哦!”
获得褒奖的陈恪很是开心,但也保持着他往常的状态,朝爷爷点了点头。
“爷爷好!我是小看的男朋友,我叫陈恪。”
“他听得到我说话哦!”爷爷像是发现了一个新玩具的小孩,“小看的男朋友?哪个陈?哪个恪?”
“耳东陈,恪尽职守的恪。”
我退到一边,成为了陈恪和爷爷直接的手机支架。
爷爷在手心里写了一下陈恪的名字,写完又点头说了三声好,像是对陈恪十分满意。
“孙女婿,下回来家里坐。”爷爷咧开嘴笑着。
“嗯,我会的,谢谢爷爷。”
这场会面进行得十分和谐,陈恪表现得很大方自然。待爷爷进了屋,我又一次对他表示了崇拜。
陈恪哭笑不得,“哪有?我刚才紧张得不行,生怕你爷爷不满意。”
“可是你刚才表现得不像是第一次见家长。”我说道,“你这样说,我觉得我见你的爸爸妈妈,我可能会出洋相。”
“不会的,他们会喜欢你的。”陈恪安慰道。
我重重地点头,“嗯!我一定会努力做好的!”
话音刚落,屋里传来欢呼声,零点的钟声敲响了。以前乡下过年时还准放烟火,现在为了保护环境,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倒是让这个夜晚安静了许多。
“新年快乐!学长!”
“新年快乐!”
我朝陈恪隔空啵了一下,“学长,我今年也很喜欢你!我一定会追上你的步伐的!”
“小看,你特别好,我特别喜欢你。”
心脏砰砰直跳,今年的烟花在心底里绽放了无数次。
“果儿也特别喜欢姑姑!”果儿的声音出现在我身后,手里还拿着一个彩灯棒,一闪一闪得像小时候玩的烟花棒。
我把他搂过来,“姑姑也特别喜欢果儿!”
果儿的小脸蛋贴上我的脸颊,“姑姑喜欢果儿一点,还是喜欢那个叔叔一点?”
陈恪听了也一脸正经,等着我的回答。
我看了一眼陈恪又看了一眼果儿,这不就是世纪难题‘喜爸?或更喜妈?’的翻版吗!哪方都不能得罪,我就是个被夹在奥奥中间的那个利,少了哪个奥都不行。
“姑姑喜欢叔叔也喜欢果儿。”完美的答案!
陈恪挑了挑眉,像是不那么满意。
啧啧,这么大的人了还和小孩吃醋。
果儿搂着我的脖子,整个球靠在我身上,“那果儿也喜欢叔叔吧。”
恭喜陈学长首战告捷。
“不用,爷爷,你的心意我会转达的,钱我就不收了。”我把红包又塞回爷爷的口袋。
爷爷见我态度坚决,又点点头,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一个护身符放到我手里,“给小恪的,保佑你们一切都好。”
我替陈恪收了下来,护身符里满载着爷爷对我们的关爱。爷爷那辈人总是为我们考虑许多事,为了能和年轻人多说点话,怕被说是老思想,于是努力去接收新事物,我们年轻人能为他做的事很少,只祈祷他可以活得很长很长。
快中午时,盛拾叁发来视频,我脖子还没好,用了一块热毛巾敷着,歪着脑袋同她说话。
一接通,盛拾叁就崩溃地说道:“小看,你知道吗!还以为是走亲戚,结果变成变相相亲!我难道看起来那么没人要吗!”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他们介绍的那个人比我大了快十岁,我不行我不行!刚聊了两句就觉得沟通有代沟!我怎么当年就没像你一样去喜欢一个身边人呢!”
她的音量逐渐放大,我见她应该是躲在阳台,多半相亲对象还没走,于是劝她小点声,别让他们听见了,回头又该说她不懂礼貌。
盛拾叁这才注意到我的异常,“你怎么老歪着头,不累吗?”
我叹了口气,“落枕了。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
“我真的不喜欢过年。收到了一堆同事的群发祝福,还得回复,每个领导的你得编辑个花样吧,还要给客户发祝福。光发祝福就花了我半天时间。”
人生就是这么多要维持的表面关系。
我说:“你要感谢现在科技发达,要是以前,你还得一个一个发短信,有些还得打电话拜年,更头大。”
“说的也是。”盛拾叁表示了认同,“哎,反正我年后就打算辞职了。”
“你爸妈同意了?”
盛拾叁点头,“他们还是心疼我的吧,再说,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自己的事还不能自己决定么。”
家长永远有操不完的心,总是会要求孩子找一个相对稳定的工作,以求得他们内心里的安稳。爸妈也都是第一次做父母的,和孩子一同成长,只是希望自己的总结出来的经验能够直接帮到孩子,但他们忽略了时代是进步的,过去的经验或许有用,可是还会有更好的选择。我们所能做的就是不断去追逐时间,寻找到最好的自己。
“我支持你!姐妹!”我朝盛拾叁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盛拾叁甜甜一笑,仿佛刚才所有的烦恼一下就放下了。
听到过许多人说不愿意过年,多半都是来自亲人关系的烦恼。不知道他们怎么想,但我总是对年有一丝期待的,好像每一个阶段的转换,都需要有仪式感,过年的感觉对我来说就像是一切烦恼在这几天开启了暂停键,当零点的钟声敲响后,我们又有勇气收拾行囊上路。
我闭上眼,感受鸟笼火炉散发的热量,听见同龄人谈论在不同城市的生活,长辈们相互吹捧对方的孩子,来客在同爷爷拜年,果儿在院里追赶奶奶养的鸡仔,厨房的柴火烧得噼啪作响,老旧的电视机还重播着春晚的节目,令人熟悉的年味气息在我四周蔓延,全身心都完全放松。
如果此时陈恪在身边,想必会更完美。
第17章
屋子里充满着咖啡的香气,电脑显示屏停留在待机画面,桌上摊开了几本书,一个男人穿着米色薄毛衣,趴在桌上,一只手还摸着电脑键盘,台灯的光让他的睫毛留下了一缕影子。
看着陈恪熟睡的模样,我着实不忍心叫醒他,刚开学没多久,陈恪就进了教授的研究团队里,除了做试验还得完成平时的其他工作,恰巧伍自在跟着电视台去跑外景,协助拍摄关于贫困山区留守儿童的节目,不知道多久才会回来,于是把咖啡店也丢给了陈恪管理。
我轻轻拨弄了一下他的头发,陈恪睫毛颤动两下,醒了过来。
“啊,抱歉,把你吵醒了。”我刚往后退一步,陈恪又伸手搂住我的腰,把头靠在我软绵绵的肚子上。
“让我充下电。”他慢悠悠地说道。
我胡乱地揉着他的头发,赌气似的说:“这个伍自在什么时候回来!把我家学长都累瘦了……”
陈恪听完笑了一声,但眼睛还是闭着的。
“对了学长,拾叁她今天下午到,我想晚上同她一起吃饭,你来吗?”
盛拾叁果然如她所说,过完年后就去交了辞呈,然后十分迅速去搞定了业务交接手续。她说当她走出支行那扇门时,一身轻松,刚刚行长等人的轻视和讽刺一下就抛在脑后了,一想到再也不用同他们打交道,整个天空都晴朗起来。
辞了职的盛拾叁还没急着找工作,说要来Y市旅游。我当然是热烈欢迎,自从她工作之后,我们好久没有一起玩耍了。
见陈恪没有说话,我又继续说道:“没事,下次再一起吃,你好好休息。”
陈恪往我身上蹭了蹭,声音慵懒:“把地址发我。”
每每见他这模样,像个毛茸茸的兔兔,我都庆幸在他身边的人是我。平时那样高大自信的人,在你面前卸下防备,简直想让人拿刀叉把他给吃掉。
“你在想什么?”他问。
“啊!我、我在想等下点什么菜好呢!”我故作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