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予宴不置可否:“在圈子里我的仇家可多了去了......”
闻声,他从兜里掏出打火机,趁着月色,祈澄半睁半闭地看清了打火机上卢浮宫的图案。
“介意吗?”他中指和无名指夹着烟卷,疲倦地俯视了眼下面的风景,她摇摇头表示不介意,心想道又不是她说介意他就会戒掉的。
看她面露纠结的神色,裴予宴已然腾地按下打火机,微弱的火星子在寒风中飘摇,好一会儿才把夹着的烟点燃,又挑了挑眉问道:“怎么?”
怎么听,都有种黑帮老大的口气。
祈澄不咸不淡道:“如果我介意,你会不抽吗?”
“不会。”他朝着祈澄的反方向吐着烟圈,黑夜中看不清他的眼神。
她心下了然,就知道自己的判断不会错。谁知他突然继续讲道:“以后除非是我女朋友管我,我就不抽。”
晦暗不明中,祈澄看不清他的神情和眼神,可分明从他的声音中揣测到克制的笑意。
从小到大,就没人能管得住他。一直把赛车当作女朋友和终极目标的男人,刚才却不知道哪根弦搭错了,说以后要受着女朋友管。
“重色轻友。”
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没看裴予宴的反应,求生欲?没有了。
轻飘飘的那四个字乍一听还颇有几分娇嗔和吃醋的意味。
裴予宴跟在步速变快的祈澄后,收回烟盒,突然感觉自己提前进入了火葬场状态,还是抽筋剥骨、挫骨扬灰的那种。
刚在屋外受了寒风吹,祈澄的鼻尖冻得通红,也不知道自己在赌什么气,反正就是胸中意难平,干脆一进门就把门反锁了一道。
室内外温差相差不大,没了暖气,祈澄真觉得自己几近没了半条命,开着手机的手电筒,借着微弱的光线在带来的衣物里翻箱倒柜找着厚实点能披着或裹着的衣物。
一个人待在黑暗里面待久了,难免会胡思乱想起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都能放大一个人所有感官的直接感受。
祈澄裹成了粽子,去浴室试了试水温,果然,放了那么久,还是冷水,冰冷得她一哆嗦,瑟瑟发抖地把手收回了口袋里。
“咚咚——”门外有敲门声。
她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把反锁打开,以为是裴予宴那个大猪蹄子。
一抬眼,结果是温喃,她抱着一床小被子看起来可怜兮兮地站在她的房门口,外人一看,指不定还以为是她把温喃赶到了门外。
温喃目光流转,抱着被子的手更紧了些:“祈澄,也不知道今晚要停电到什么时候。我有点怕黑,想过来挨着你睡......”
祈澄:“......”
她并不认为温喃和她之间的嫌隙有所消除,况且妹子主动投怀送抱这等好事不是先急着向裴予宴房里跑吗?她是不是拿错了什么剧本?
祈澄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对着不安的温喃道:“你先进去吧。”
看着温喃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祈澄想了想还是在漆黑的走廊里叩响了裴予宴的房门。
他的眉宇间透露着些许的不耐烦,还没看清是谁就用幽默的语言下起了逐客令:“我又不是照明灯,你怕黑过来我这边也没用啊...”
话音未落,就见祈澄撑在墙上,眼神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裴予宴。
他的黑发还湿漉漉的,一根一根飘在额头前,眼神也好像因为雾气蒙上了一层氤氲,桃花眼有些迷离的意味。
看到来者是祈澄,他不禁神色微异,心里咯噔一下,半天才吐出断断续续的一句话来:“我还以为是...温喃...”
祈澄并不诧异,上次温喃问她她和裴予宴是不是男女朋友然后索要他的联系方式时,她就料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不解风情的裴予宴残忍地拒绝了表现出“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温喃,连理由都懒得敷衍,还真是“惨绝人寰”呐。
“我房间没热水。”她的眼神直勾勾的,过来的意图直接明了。
裴予宴往旁边挪了挪,给抱着换洗衣物的祈澄让了条道。
正要进到浴室的脚步顿了顿,祈澄忽地扭过头来,戏谑着问道:“如果是温喃过来说没热水借用浴室,你也会答应吗?”
“不会。”裴予宴的语气很坚决,接着又嘟囔着补充了一句:“她洗冷水淋病了我又不会心疼。”
像被下了蛊似的,祈澄反应有些迟钝,半天才会过意来,面红耳赤地躲进了洗手间里。
她避着脖子上的伤口冲洗,部分伤口的痕迹已经在愈合,所以尽管有些痒也不能贸然去抠,这么冷的天气,只能希望热水澡可以拂去身体里所有的寒气。
放空的时候,不自知地想起刚刚裴予宴的回复,四舍五入一下,是不是等于如果自己洗冷水澡淋病了他会心疼?一时间如同打翻了的蜜糖罐子,蕴藏在她心里甜腻腻的。
出来时,房间里还是漆黑一片,祈澄没了手机手电筒的照明,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只见裴予宴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了几根白蜡点燃,依次分布在房间的几个位置,晃动的烛火下,屋内明亮了些,总算不是令人窒息的全眼黑状态了,她当即也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