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个当红炸子鸡，我哪比得上人家。”费显谦虚道。
祁棋了然地点点头，细细打量费显好几秒，才将他素颜的脸和电影里的脸叠起来。“你是……拍了《涌洞》的费显？”前几天祁棋回父母家吃饭，吃完饭陪母亲看电视，看得就是央六回放的两年前的电影《涌洞》，这片子当年入围了东京电影节最佳影片。“我母亲很喜欢你。”
“谢谢。”费显淡定地微笑，想来已经习惯了有人夸他。
“我叫祁棋，利俐的合伙人。”祁棋介绍自己。
费显点点头：“刚刚吃饭的时候赵伯和允姨一直在夸你，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真人。”
“利俐的围巾昨晚落我家里了，我给送回来。”祁棋不慌不忙地越过费显把袋子递给利俐。
利俐一拍脑袋：“对哦，我太马虎了。”
“没事，反正住得近。”祁棋若无其事地说道，然后转向弘弘，“你的奥数小册子是不是做完了？你要给我看看吗？”
弘弘闻言，立刻拽着祁棋的手把他拖去自己房间：“做了做了，祁叔叔帮我看看。有几道题我看了答案都没弄明白。”
祁棋回头看了沙发上的利俐和费显一眼，便去弘弘的房间了。
没过多久，费显敲了敲弘弘的房门，脸上戴了黑色的口罩。“弘弘，我要走啦。记得听你小姨的话。”
“费叔叔再见。”弘弘朝他挥挥手。
“路上小心。”祁棋也对他说道。
费显走后，祁棋颇心神不宁。利俐不是很抗拒男性吗，为什么邀请费显到家里吃饭？而且看起来费显和利俐一家很熟，至少认识好几年了。费显至少是二线以上的明星，和利俐哪来的交集？越想越焦躁，祁棋终于忍不住问醉心于奥数世界的弘弘。
“你和费叔叔认识好久了吗？”
“从我记事开始，我就认识费叔叔了。小姨说他是我妈妈的一个朋友。”弘弘嘴里含着笔头，模糊不清地说。
“他经常来你家里吗？”
“越来越少了。上一次大概有四五个月了，他好像昨天才从西藏拍完戏回来。小姨说费叔叔是大明星，工作很忙，不能经常来看我们。不过每次他来都会买很多礼物给我和外公外婆。”
祁棋突然间稍微没那么慌张。这么多年都没什么火花，想来利俐和费显也不会再进一步了。而且费显工作上接触那么多娱乐圈的美女，绝对不是利俐会信任的人。
回到自己家里，祁棋打开计算机，搜索费显的名字。肥肥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这会儿自动自觉跳上书桌，安安静静地待在祁棋左手边，随他撸。
看到百度百科上费显的出生地，祁棋眼皮跳了一下。
临定古镇。
费显比利俐大五岁，算起来确实是利俐姐姐的同龄人。他是23岁那年出道的，那年弘弘出生了。前五年他一直在跑龙套，后来慢慢可以演男三男四的角色，因为肯吃苦肯熬捡漏拿到了大导新一部电影的男主角，之后凭此入围了圣塞巴斯蒂安电影节的最佳男主提名。自那时起他才算在娱乐圈有了姓名。他很低调，几乎从不向媒体透露自己的感情和家庭情况。出名之后也没飘，待人接物依旧得体礼貌，而且工作态度一如既往认真，这回便为了新电影在西藏待了四个多月。所以媒体对他的报道都比较客观，营销号也没为了kpi乱说话。
再搜下去，祁棋发现费显是一个颇有名气的反家暴组织的代言人。也就是说，费显大概率知道利俐家的事。想到利俐那么抵触家乡的一切，费显很有可能是她唯一一个愿意接触的同乡。
所以，费显和利俐是什么关系？
祁棋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把费显演的电影看了一半，以至于第二天早上清醒过来时脑海里蹦出的第一个词就是“费显”。祁棋并不讨厌他，哪怕他和利俐靠得很近。祁棋承认费显很优秀，就算没有明星的身份，他也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只是费显——和发生在利俐身上的所有事情一样——给利俐增添了更多故事感，让祁棋更加好奇利俐的过去。
一天过去，将近傍晚的时候，正在准备后天出镜资料的祁棋收到了唐容转发的一则娱乐新闻。
“这小孩是不是我上次来你家碰到的那个，利俐的外甥？所以新闻里的是不是利俐啊？戴了口罩看不到脸，但是总觉得气质很像哎。”
祁棋点开链接，一秒钟从糊得妈都不认的图中认出了利俐一家四口，还有费显。
新闻标题是“费显隐婚生子多年？一家五口齐拜神”
新闻内容是费显和一妙龄女子、一名九岁的男孩和两位老人去S市最出名的佛寺上香，像极了费显带着老婆孩子父母全家游。利俐的父母都没拍到正脸，利俐又戴了口罩，所以狗仔一时之间没找到她的信息，但足以编造出大众茶余饭后的谈资。
费显这么多年来都没什么绯闻，而且对自己的家庭情况保持沉默。所以早就有不少的吃瓜网友猜他已经结了婚，只是没公开。这新闻是早上拍到的，傍晚时分一发布，没过多久就上了热搜。
“朋友而已。”祁棋回复唐容。
退出微信，祁棋立刻上微博看大家怎么说。有喜欢搞事的营销号搞了投票，问网友对费显疑似已婚有孩一事有什么想法。绝大多数人表示祝福，还一窝蜂地跑去费显的微博底下给人家道喜。
冷静下来后，祁棋最担心的反而是利俐会不会被扒出来。利俐那么反感被人关注，还特意戴上了口罩，肯定不喜欢突如其来上了热搜。她改名换姓，既是为了和过去切割，也是为了保护家人。她绝对不愿意出现在大众眼里，破坏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保护层。如果这个保护层被刺穿，后果一定很严重。祁棋倒吸一口冷气。
正想着给利俐打电话，她就推门进来了，脸和肩膀夹着手机，因为她抱了一箱啤酒。
“嗯，我知道。我没事。你去忙吧，先挂了。”利俐把啤酒都放到桌上，然后收好手机。“新闻看到了吧？”
“看到了。你没事吧？费显那边能不能把你的相关信息都压下去？”祁棋问道。
“他在尽力。应该可以的，他人缘很好。”利俐看上去很平静，只是忙于翻箱倒柜找开瓶器。
祁棋不说话，从侧面的柜子里拿出开瓶器。“你这酒，有我份吗？”
“你不开车吗？”
“那回我家喝吧。”今天周六，弘弘在家，祁棋知道利俐打死都不会在孩子面前喝酒的。
利俐没有拒绝这个提议。到了祁棋家，她找出拖鞋换上，立刻接过祁棋抱着的啤酒箱子，暴躁地撕开密封带，麻利地开了一瓶啤酒。
祁棋去厨房热了妈妈包好的荠菜猪肉饺子，强迫利俐吃了三四个才把啤酒还给她。他把利俐吃剩的饺子吃完，给自己开了一支啤酒，但他没怎么喝。利俐看上去打算一醉方休，那就由他来保持清明，让她毫无顾忌地发泄。
箱子清了一半的时候，利俐已经不太清醒了。她坐在沙发前面的毯子上，脑袋由沙发支撑重量，一手握着瓶颈一手毫无章法地乱摸米米的头。
她打了个嗝，两颊红扑扑的，像发烧了一样。“没人能从我身边抢走弘弘！没人！”她嚷嚷道，“凭什么孩子就该跟父亲？一镇子王八蛋玩意！不是自己的孩子就站在道德高地指手画脚！”
“都过去了。”祁棋怜惜地抚着她的头发。
利俐突然转过身来，把脸埋在祁棋的胳膊上，瞬间打湿了他的衬衫。“我没姐姐了，我不能没有弘弘啊！”
“弘弘一直都在呢。他很懂事，很爱你。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是你最坚定的支持者。”祁棋心疼极了，手忙脚乱地找纸巾给她擦眼泪。
“他快快长大吧，快点到十八岁吧。”利俐一边打嗝一边抽噎，最后不知不觉睡着了。
祁棋把她抱回卧室，找出她用过的毛巾用热水过一遍，仔细地把她哭花了的脸擦干净。他想着要不要帮利俐换一套他的干净睡衣，不过很快就否决了这个念头。他帮利俐盖好被子，看到米米主动爬上床安安静静地趴在她旁边，终于有一种“儿子出息了”的感觉。
他回到客厅收拾完残局，才发现自己的右胳膊一片白一片红，还有一大片水渍。
这一刻，他宁愿利俐没有故事感。
第39章 第 39 章
利俐感到脸上一阵湿漉漉滑溜溜的，睁开眼睛一看，一眼就看到了一块又大又肉的猫脸。
利俐忍不住笑了，往米米脸上亲了好几口，才想起来自己在祁棋家里。看了看四周，都是熟悉的环境，让人心安得昏昏欲睡。
隔壁床位没有人，也没听到房间外面有人活动的声音。她睡的那边的床头柜上放着她的手机，正插着充电线。利俐拿过手机一看，9：32，电量100。
九点半……祁棋和节目组约好了九点钟在“寻意时光”开拍，想来早就出门了。她本来也该同时出现的，但祁棋没叫醒她，她就一觉睡到九点半。好久没睡那么晚了。许是因为昨晚喝了酒，现在脑子还是重重地，打嗝也满是酒味。
祁棋发了微信过来。
“你的毛巾在旧地方，厨房有打好的杂粮糊，直接倒出来喝就可以了。锅里面有水煮蛋和饺子。吃完早餐再过来，不急的。”
利俐看完微信，肚子立刻咕咕叫。对哦，她昨晚一晚上支持了祁棋逼她吃的三个饺子，算起来有十几个小时没有进食了。
她坐起来揉了揉头发，打了个哈欠，穿上拖鞋，“啪嗒啪嗒”地去主卧的卫生间洗漱。
她的杯子和牙刷就放在镜子前面的架子上，一如她以前来祁棋家过夜的时候。杯子还是原来那个，牙刷则是新的，不过和以前的同一个颜色同一款软毛。刷着牙，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和祁棋大概有四个月没上过。。。床了吧。牙刷确实要换一个。
洗漱完，她抱起米米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糊糊。水煮蛋和饺子还是热的。饺子的馅和昨晚的不一样，今天早上的是玉米胡萝卜猪肉馅。一共有15个饺子，加上水煮蛋和糊糊，分量很大。利俐平时吃不完这么多，但她现在很饿，就着祁棋放在饭桌上的饺子醋，把他留下来的早餐全吃了。她把光溜溜的盘子拍下来发给祁棋看，之后便去厨房把豆浆机和碟子碗筷洗干净放好。
她不喜欢身上黏糊糊的感觉，衣服还是昨天晚上的。她打算先回家洗个澡再去店里。走之前，她把猫砂盆里的屎给铲了。收拾完客厅、厨房、卧室和卫生间的垃圾，她再次进了祁棋的书房，看看里面有没有垃圾桶，要不要把垃圾都拿去倒了。
然后她看到，小鹿布偶一如既往地稳坐玻璃柜C位，两旁具是说出来让人跪下叫大佬的奖杯。
利俐的心跳瞬间跳得比昨晚喝醉酒时更快。她捂着胸口离开书房，忘了去看书桌底下的垃圾桶有没有垃圾。她几乎是逃跑似的离开了祁棋的家。
从祁棋的家到她家，平常只需要走三分钟，如果电梯不用等的话。可今天这三分钟对利俐来说分外漫长，漫长到仿佛可以看到空气中的每一粒尘埃都放慢了飘动的速度。
奇怪的，但是又令人莫名兴奋的感觉。
这天是周一，弘弘和利俐的爸妈都不在。家里静悄悄的，连微弱的喵呜声都没有。她快速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再化了个淡妆。
临出门时，她看到沙发上放着弘弘的模型车。为了避免再出现父亲不小心一屁股坐下去把模型车坐碎的惨剧再次发生，她走过去想把模型车放在茶几底下的抽屉里——然后她意识到，自己家的茶几下面是空的，没有抽屉。配有抽屉的茶几，在祁棋家里。
利俐突然有点腿软，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在她正前方的是一盘开得正艳的黄白色的兰花，一共有八株，开得灿烂华美，又像是甜甜的柠檬味棉花糖。这是祁棋送的。
茶几上面放着弘弘的练习册，上面有祁棋给弘弘分析题目时写的解题步骤。
鞋柜底下摆了一双祁棋专用的拖鞋。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的生活和祁棋紧密到如此密不可分。祁棋存在于她生活的方方面面，自然得如同早上起来要喝一杯温水，以至于她没立刻察觉到，她早就向祁棋打开了她真实生活的大门。欢迎他进来，欢迎他自己给自己倒茶。
可能是因为和他相处，舒服自在。
“祁棋……”她喃喃道，每叫祁棋一次，她的心就会在胸腔里头猛烈地弹跳起来一次。
但是祁棋还爱着他的前女友，吧？
利俐赶到“寻意时光”的时候都快中午了，休息区里坐了三四个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其中就有上次一起吃烤肉的副导演。
“利小姐，”副导演朝她点点头，“我们的人正在拍祁先生主持剧本杀的过程。”
按照和节目组定下的拍摄日程，今天要拍祁棋上班的样子，包括他早上到店、开例会和主持剧本杀。“寻意时光”每天第一阶段的剧杀固定在早上十点十五，这个时间段的本子基本上都是玩两到两个半小时。
“寻意时光”一早就和玩家协商好拍摄事宜，同意拍摄的玩家可以免去这一场剧本杀的费用，但不是返款而是用到下一次剧本杀当中。选早上的场次是因为商业区还没热闹起来，附近没那么多来来往往的人。
副导演给她看了今天已经拍好的片段。镜头里的祁棋穿着修身的黑色长风衣出现，脖子戴着蓝色的围巾，双手插兜，甚是精神。镜头拍他到了店门口、上楼、和员工打招呼、检查店里卫生情况、给员工开例会……每一帧镜头里，祁棋都保持着温润谦和的笑容，说一句翩翩君子也不为过。
“祁先生说不要化妆，这就对嘛，他长得已经很好了，没必要往脸上贴那些粉粉白白的东西。”副导演心满意足地看着屏幕，“祁先生可是我们这档节目的颜值担当啊，啧啧，肯定能吸引一批小姑娘。”
“是吗。”利俐淡淡地说。
“利小姐，祁先生平常一定有很多漂亮妹妹倒追吧。”副导演八卦道。
“不清楚。”
“我猜肯定是，跟组的实习生小妹妹看到祁先生整个人就兴奋得不得了。依我看，你们这家店还要什么营销啊。你们俩站一块拍个抖音，标题写……额，’史上最养眼店主‘之类的，肯定能立刻爆红，吸引一大堆过来打卡的人。现在这世道，只要长得漂亮，很容易就出名了。那个藏族小伙不就是去买泡面的时候被人拍下来放上网一炮而红吗？你们的颜值可不必他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