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姐被他的灼灼目光刺了一下，差点捏瘪纸杯。“反正我只知道，如果Celine愿意出全力，永德能帮到我们。”
“但是如果我不愿意，茶茶就不会这样做。她向来很尊重我的意愿，不会因为她自己觉得是为了我好就去做我不喜欢的事。她相信我的决断力和承担后果的决心。”
“你怎么就这么犟呢！”方姐激动地挥舞着手，“又不是叫你去死。”
“谁都有自己的底线。”
“我问你，如果Celine和永德的老总不是前任恋人的关系，假设她是老总的女儿，或者其他亲戚关系，你还会拒绝永德的赞助吗？”方姐开始咄咄逼人。
“我的选择是一样的。”
“哪怕是演唱会开不下去？”
“我相信还没到绝路。”
方姐没好气地说：“没到绝路？那你给我说说你有什么方法可以挽回局面？”
“我自己掏全部的钱。刚好够。”
“够个球！工作室还要不要开下去了！”方姐一激动，被咖啡洒了一手。接过程奕递来的纸巾，越擦越烦躁，“除非是四人分摊，否则我就和Celine说。如果我和她说程奕工作室要开不下去了，你猜她会有什么反应？”
“她会拿自己的钱给我运营工作室，”程奕倚着窗台，手里拨弄着窗帘的流苏，“我能接受她这样的帮助，但我就是接受不了永德。”
“说到底，你就是过了不了陈书明那个坎呗！”方姐咬牙切齿地说，“你能不能成熟点！”
“你就当我任性一回呗。”
“你都三十岁了，还跟我说任性？程奕，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不得不妥协。以后你要妥协的地方还多着呢！再说永德赞助会对你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或者心灵上的严重伤害吗？”方姐气汹汹地把脏了的纸巾攥成一个球，“你是不是觉得有Celine做你的退路，所以你就可以任性，可以孤掷一注？把自己全部身家都扔进自己的爱好里？”
“我们互为退路。”程奕一字一顿地说。
“好好好，你有Celine兜底，”方姐眼角往上眺，拼命深呼吸稳住自己情绪，“但是我会一五一十地把Bella Voce目前的情况拆开来掰碎讲个明明白白，她会怎么做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说不定她会给演唱会直接砸钱。”
“我不想让我三个兄弟承这样的情，恩太重也会伤害感情的。”程奕低头说，“她的烤肉店客流量已经饱和，茶园和牧场规模不大，产量有限，都不需要额外的宣传。所以她砸钱的话，真的就是砸钱了。但如果真的没别的办法，而她个人又愿意的话，我无话可说。”
沈问茶在去机场的路上收到了方姐的电话。司机刚在机场停下，就听到沈问茶说要原路返回。
她来不及把行李放回Kristen家，拖着行李箱直奔B市的CBD。
她做了两手准备，一方面找人算自己的现金流，一方面利用自己的人脉帮Bella Voce找赞助商。她可以直接赞助Bella Voce的演唱会，但这不是最佳做法。她和程奕通了一次很长的电话，程奕说了很多不太连贯的话，不过她还是听懂了。
倘若这是程奕的个人演唱会，她作为家属，投多少钱都是她们两人之间的事。然而这是Bella Voce的重组演唱会，是四个人的演唱会。如果她带着资金强势进入，相当于程奕在组合最艰难时刻带资进组。诚然，这能解燃眉之急。可她所解的困境越是艰难，意味着她和程奕对另外三人的恩情越是深重。一时半会的，四人的感情还不会变，可演唱会其他人呢？统筹啊乐队啊音乐总监啊这些人，会不会自觉地将话语权交给程奕，将程奕抬到一个高于另外三人的位置呢？师云华、童任棋和颜鹭都是拎得清的人，但是无论是程奕还是沈问茶，都不想拿兄弟情来赌。没有血缘捆绑的关系，只有平等才能牢靠。
在Kristen的建议下，沈问茶终于找到刚在纽约获得二轮融资的Always Cafe赞助Bella Voce。Always Café在成立之初就敢花大钱营销，请的都是影后影帝当代言人，就是想开拓自诩有逼格的白领市场。Bella Voce的粉丝主要构成恰好是白领，Always Café又财大气粗，沈问茶本身和Always Café的CMO有私交，一来二去三天之内搞定赞助一事。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方姐更是扬眉吐气。虽然急着回S市照顾母亲，可还是忍不住朝童任棋的经纪人挤眉弄眼。
“怎样，我们找的资源不错吧，给钱爽快，事还不多。”方姐故意和童任棋经纪人说。
“喔。”对方面无表情地回道。
Bella Voce四人见赞助的事尘埃落定，离首场演出不过四天时间，于是抓紧一切时间排练，期间一场游戏都没打。程奕想独自见见沈问茶都没时间。沈问茶怕打扰他们排练，没再来探班。她本身也很忙，搞定Always Café后回S市一趟处理“愈姝”的事，然后在Bella Voce重组演唱会首场当天下午又飞B市。
Bella Voce在程奕人生当中有着太重要的意义，她不想错过Bella Voce每一场演唱会。
程奕虽然想沈问茶来看自己演出，但他不希望沈问茶这样奔波。
在演唱会后台，沈问茶靠在化妆桌的边上，眉眼弯弯地看她选定的化妆师给程奕刷八层眼妆。
“有你在，这次Bella Voce的演唱更加有意义了。”程奕握着她的手说。
路过程奕背后的童任棋打了个冷战，“你们收敛一点，我等下还要拍抖音呢，我可不想把你们叽叽歪歪的样子给拍进去了。”
Kristen在体育馆VIP通道接到陈书明时，立刻闻到他身上甜腻腻的香水味。
“你确定Celine坐的位置看不到我？”他接过两张票门票，顺口问道。
“确定，我们在Celine斜后方五排。” 票是从Always Café拿的，只要Kristen不说，沈问茶永远不会知道陈书明来看Bella Voce的演唱会。
“怎么多了一张票？”陈书明皱眉。
“我以为你还要带人来。”Kristen领着他往体育馆里面走。
“我可不想她们参与到我生活当中。”
Kristen了然，“那我把这张票送人吧，好过浪费。”
“还有十五分钟开场，”陈书明抬手看了看手表，“来得及吗？有谁在附近住？老彭呢？”
“外面还有四处求黄牛票的小妹妹，我出去一下来得及。老彭他们已经入场了。”Kristen抽回其中一张票，踩着高跟鞋，没入外面喧闹的人群。
第60章 第 60 章
**ten坐下没多久，前排起了一阵小小骚动。**ten懒散地扫了一眼，看到那个高瘦的身影，赶紧举起手袋挡脸。因为陈书明千叮万嘱不能让沈问茶知道他来看Bella Voce的演唱会，所以**ten决不能让郑骋发现她的存在。不然她无法和沈问茶解释为什么不和她坐一起，沈问茶聪明的脑袋瓜子一想，不难想到陈书明。
“怎么了？”陈书明问。
“看到Celine的朋友，我怕他发现我。”**ten躲在手袋后面说，“你不用怕，他没见过你。”前排已经挤满了人，就算沈问茶回过头来也很难发现他们。但郑骋不同，185的衣架子身材还经常穿有跟的皮鞋，随便一站动都不用动就能“一览众山小”。
陈书明扯着嘴角，“你不觉得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开场后观众席的灯就会关掉，我再忍一分钟。”**ten说。
“Celine来了。”陈书明说。
Bella Voce四子退场前，沈问茶已经和旁边一个很漂亮的外国女人带着两个孩子离开观众席。她由始至终都没发现后面五排有熟人。直到这时**ten才松了口气。
陈书明好心地捎她一程。一上车，陈书明便拿出ipad放在膝上回覆工作邮件。
**ten瞬间压力爆炸。老板娱乐之余不忘工作，她做下属的在刷ins？**ten头皮发麻，试图转移老板对工作的注意力。
“今晚的演唱会不错吧？”
“还行，之前没怎么听过美声加流行的歌。感觉挺新奇的。”陈书明头也不抬。
“要不是你，这场演唱会也开不下去。”**ten实在不想看到老板的ipad，赶紧扭头望窗，“没你提醒，我可想不到Always Café。”业内人对这种利用游戏规则捞钱的企业一向不看好，甚至带有蔑视滤镜。但有钱能烧又需要排面的企业，恰恰是演唱会需要的。
“准确点说，没有Celine，没有这场演唱会。”陈书明的手指在屏幕上不停划拉，“Celine帮演唱会拉赞助的事动静不小，不然我不会知道。”
“感觉你还很关注Celine。”
“她的消息我总不能不留意。”陈书明放下手，肩膀松垮下来靠着车椅。“我欠她很多，不是钱可以弥补的。你知道她去澳洲之前的事吧？”
“知道一点。”
陈书明闭上眼睛，右手揉着太阳穴。“我刚和她拍拖时，完全没想过她有这样的过去。她善良，温柔，体贴，看上去像是那种在温馨家庭长大所以对世界充满善意的女孩。是不是很难得？可后来她为了我，浑身长满了刺，下手快准狠，把商业世界那套规则玩得很熟练，一点都不留情面。”陈书明苦笑，“当时我觉得理所当然，因为她和我是利益共同体，她为我的利益而发狠，未尝不是为了她自己的利益考虑。直到我发现她偷偷吃抗抑郁的药，我才知道不是这回事。她所有的改变都是因为她爱我。”
“抗抑郁的药？”**ten瞪大眼睛。
“嗯。吃药还导致了她孕早期流产。”
**ten像是嗓子里被硬塞了一个鸡蛋，吐又吐不出，吞又吞不下。“流产……？”
“也怪我。Celine最讨厌婚前怀孕，是我应酬回来喝醉了才有的孩子。不然Celine不用遭这个罪。”陈书明长长地慢慢地吁了一口气，“没钱，工作忙，抑郁症，流产。Celine那段日子过得……反正都是我的错。”
“她没和我说。”
“她就是这样，喜欢假装最悲伤的回忆不存在。所以流产这件事就我和她知道，你假装没听到吧。”
“为什么和我说？”
“因为我今晚心里不太舒服，想找人说说话，刚好你嘴巴严实，也知道我们的过往。”陈书明说，“而且你是我下属。”最后这一句话他说得挺relax的。
**ten内心翻白眼。心里不舒服……“为什么心里不舒服？”**ten明知故问，但她就是有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念头。
“Celine好端端地怎么会帮演唱会拉赞助？我叫人搜了’愈姝‘的资料，”陈书明认命地摇摇头，“原来’愈姝‘的地址旁边刚好是Bella Voce其中一个成员的工作室。而这个人和Charles在社交网络上的关系还挺好的。Celine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拼尽全力去喜欢。”
“你别这样，不然我会觉得你还很喜欢Celine。”**ten被他伤春悲秋的情绪弄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无可替代，但说实话，我对她早就没有当年的心动。”
**ten从陈书明的豪车下来，觉得外面的空气无比清甜，就连马路上的车尾气也尤其新鲜。她甩甩头，努力甩开陈书明那句“明天好好休息，后天交X集团的调查报告给我。”社畜好难呜呜呜。
离她两米远的地方，一辆suv缓缓停下。
从车上下来的人双手插兜，懒懒散散地朝她走来。“怎么，不认识我？”说罢，视线落在她灰色的铂金包上。
“你里里外外哪个地方我不认识。”**ten哼了一声，傲娇地先行一步。
“演唱会好看吗？”郑骋也不恼，落后她半步往大堂走去。
“你见到我了？”**ten后背一僵。
“就你一个人拿包挡头，我本来是没注意到的。”郑骋调侃道。
“你有和Celine说吗？”
郑骋摇头，“一晚上我都没和她说上几句话，她顾着和小孩玩，连程奕都没怎么搭理。”
**ten如释重负地拍拍胸口，顺手在大堂门口滴了房卡。郑骋见她开了门，便懒得拿自己的卡出来了，插着裤兜的双手一直没拿出来过。所以进了电梯还是**ten刷的卡。
“今晚过来吗？”郑骋很随意地问道，“或者我去你那边？”
“今天挺累的。”**ten的头不自觉地搭在郑骋肩上，大波浪长发洒了郑骋半身。
郑骋看她是挺疲劳，便打消了念头，谁知**ten又说：“据说男人早上起来时欲望最强烈，我们好像还没试过在白天做吧？你明天有行程吗？”
“明天我休息，”郑骋脑子里过了上千幁图像，“但是……你觉得我早上起来洗漱完吃完早餐越过猫狗重围去到你房间还有多少欲望剩下？”
“那今晚来我房间睡呗。”电梯门开了，**ten拖着脚走回家门口。
“我洗完澡再过来吧。”郑骋说着，几乎是冲进自己家。
**ten回到家给三只东西喂了吃的才有自己的休息时间。她舒舒服服地跑了个澡洗了个头，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加班加到六点半，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到体育馆，回来时又时时刻刻提起十二分精神应付老板，对于不再是小年轻的**ten来说简直精神和**的双重碾压。
浴室的洗漱台堆满了**ten从代购那买回来的各种护肤品，一列列一排排，仿佛在做生化实验。**ten刚拿起新买的洗面奶，冷不丁听到肩上传来郑骋的声音，足足被吓了一跳。
“喔，还没搞定啊？”
“你怎么走路没声音？”**ten埋怨道。
“是你听力不好。”郑骋进来浴室，饶有兴趣地打量她的瓶瓶罐罐。
郑骋的狗腿子也跟了进来，在湿漉漉的浴室地板上面转圈圈。**ten怕她一个不留神滑倒磕磕碰碰——之前也不是没试过——赶紧把她弄出浴室。回来时恰好看到郑骋把她的洗面奶拿在手上认认真真看背后的成分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