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辣悠哉悠哉地说:“你怎么不把弗兰也算上。”
“就是。”弗兰愤愤道。
“还是你幸运啊,十年前大家就知道你风流成性,你现在怎么折腾都不会大规模脱粉。”水水叭咂叭咂说。
“我只不过提前承担了拍拖的代价,你当那时候我好过啊?”泼辣不屑地回道。
“你这话说得可不地道,十年前你的粉丝量多少,现在又多少?”红毛“切”了一声。
“我觉得老老实实结婚生子,粉丝会理解的,不必想得太严重。她们喜欢我是因为我能提供好作品,而不是因为我单身。”弗兰漫不经心地说,顺手从水水筷子底下抢走最后一块鸡腿肉。
“说是这样说,”程奕低头用筷子划拉着碟子上已经烤好的那几块肉,“可是她们会很难过啊。就,哎,我亲眼看到阿黄哥的粉丝知道他要结婚时有多崩溃。我忘不了那个场景,真的。我就觉得,她们那么爱我,一直以来那么支持我鼓励我,我到头来让她们那么伤心,我就很过意不去。”
“喔,难道因为这个原因你一辈子不结婚?”泼辣说,“也不是说人一定要结婚,过得开心就行。我意思是,你总得过自己的生活。你是歌手,你给粉丝好的作品,这不就够了吗?大不了就少几个代言。”
“哪有这么简单喔!公布恋情不是一个人的事,另一半能不能接受这样的曝光度也是要考虑的。万一见光死怎么办。”红毛帮腔说,趁水水倒饮料的档口从他的炭炉上手疾眼快地夹走他烤得外焦里嫩的羔羊肉。
水水回过身来,恰好看到红毛嘴边露出的一小块羔羊肉,又看了看自己的炭炉,气得立马伸手过去掐红毛的脖子。“红狗,你这兔崽子……”
程奕三人也不帮腔,就当在看二人转。他们两闹够了发现石板上只剩下娃娃菜杏鲍菇和零星两串鸡脆骨。
“乖,一人一串,别争了。”泼辣一边剔牙一边说。
“你和贝拉怎么一回事,又在一起啦?”弗兰问红毛。“你们这次分手几个月来着?”
“半年了。”红毛叹了口气,“没办法啊,我就是喜欢她。现在问题是她想结婚而我还没这个打算。”
“她比你大三年,人生规划比你前一些是正常的。”泼辣又担起知心大哥哥的角色,“根据我旁观他人恩怨情仇的多年经验,如果你们又一次分手了,她可能就很快找个人嫁了。你们就彻底没戏唱。”
“我不要。”红毛掀起连帽衫的帽子盖住自己整张脸,然后用力一拉帽绳彻底淹没在粉色棉布底下。
“就看你怎么取舍了。你不可能鱼和熊掌兼得的,是吧。”程奕说。
“这件事处理得不好,下场可以参考黄衍。”泼辣手指骨敲着桌面说。“五个代言没了——”
“其中一个被你截胡了。”水水插嘴说。
泼辣对他翻了个白眼,继续说:“谈好的新片飞了。最惨的是,最了解自己的那群死忠翻脸不认人,疯狂回踩。”
“黄衍的例子太极端,我觉得不具有参考性。”弗兰缓缓地说,“他前脚说单身后脚双喜临门,我们兄弟几个都没这么没品吧。再说,贝拉也没像黄衍老婆那样暗搓搓秀同款,还秀粉丝送给黄衍的花和小公仔。红毛粉丝唯一不爽的点可能就是她年龄比红毛大。”
“Nono,你太小看女人。”泼辣装模作样地摇头道。
水水补充道:“粉丝那么爱你,可能会不舍得骂你,可是贝拉与她们无关,放开来骂也毫无心理负担。这对贝拉来说不公平。”
程奕慌忙点头表示同意。
红毛哀嚎一声,脸砸在桌面上。“我怎么那么惨。”
“这就是成名的代价。”泼辣说,细心整理自己刚才为了吃饭方便卷起来的袖子,“你也别说惨,这个圈有多少人出不了头。公布恋情,或者走远一点,公布婚讯,只要好好处理,还是能降低影响的。但毫无影响就是痴人说梦。”
“我想喝酒。”红毛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别了吧,你明天还有通告。”程奕拍拍他的背,给他倒了杯茅根竹蔗水,“喝点健康的,解解腻。”
这时敲门声响起,其他人都稍微正了一下坐姿,唯独红毛还是以头抢桌。
程奕没想到进来的是沈问茶。他猛地站起来,把泼辣吓了一跳。
“你怎么来了,处理好画展的事了?”
“你走了之后没多久就下毛毛雨,我见也没几个人了,干脆提前结束画展。我处理好手尾见没什么事就过来看一眼。”沈问茶把手上的果盘放在石板上,扫了在场的人几眼,笑盈盈地说:“各位大明星对‘茶的肉’还满意吗?”
“挺好的。”弗兰笑笑。
本以为只是一个客套程序,没想到沈问茶真的拿出一个小本本,仔细记录他们的意见。
泼辣见她是真心想知道测评,嘴巴最挑的他率先开口:“所有的肉入口都有股茶香,茶香和调料并不相冲,反而有种清新的感觉,这一点很好。不过牛肉切得有点厚,而且是顺纹切不是逆纹切,顺纹切的话肉就容易韧。猪颈肉肥肉有点多,我猜应该是猪的问题,虽然有茶香但入口还是有点腻。娃娃菜的蒜蓉也放多了。还有什么呢……对,把柠檬纳入调料当中,烤鱼骨时可以挤几滴下去。”
“鸭胸也有点肥,鸭皮都有一厘米多了。”水水说。
“辣椒粉不够辣,不过瘾。秘制烧烤粉颗粒有点粗。”这是弗兰的意见。
红毛虽然还是没抬头,但也说话了。“没啤酒喝。”惹得弗兰一声叹气。
“好的。”沈问茶一一写下他们的看法,最后视线落到了程奕身上。“你还没说呢?”她歪头一笑。
“我啊。”程奕笑着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没意见。我觉得都很好。”
“你这样可不行,你朋友都认真提出改进建议了。吃啊喝啊还有装修什么的,你总有点看法吧。”
“嗯……油漆的味道没祛干凈……有一点点味道,但不仔细闻闻不到。”程奕绞尽脑汁,终于给出了说法。
沈问茶用力抽了抽鼻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是有点。”
程奕自坐下后一直仰着头看沈问茶,也不嫌脖子累,完全没看到泼辣、弗兰和水水三个人疯狂用眼色交流。
第6章 第 6 章
除了果盘,沈问茶还让人送了甜品上来。栗子枣泥酥和抹茶薄撑,精致得仿佛是在喝广东早茶。
“这顿算谁的?”水水给红毛夹了栗子枣泥酥,用胳膊肘推了推他,“起来吃东西。”
“我的吧。”泼辣把纸巾拆开又重新叠了一遍,这才用来擦嘴。
“我的。”程奕急忙说,“我带你们来的,当然是我请。”
“那就你去埋单。”弗兰往后一仰伸了个懒腰,“你跟沈老板熟,肯定有折扣。”
“熟什么熟,也就见了三次,她跟方姐才是好朋友。”程奕道。
“那怎么说也会给你打个折。”泼辣在桌子底下踢了程奕一脚。
程奕顺势站起来,路过泼辣身后时扇了一下他精心打理地头髪。“郑总还缺那百来块钱?”
“家有五只布偶猫,养家压力大。”泼辣恼怒地甩开他的手。“快去快去。”
程奕问了好几个工作人员都不知道沈问茶在哪。他继续在上下两层晃来晃去,最后在一层最后面一个枯山水风格的小庭院找到她。她背对着烤肉店,看不到脸,倒看到一丝白雾飘来。庭院就一盏低矮的装饰灯还亮着,照得她的背影模模糊糊的。
擦觉到后面有人,沈问茶转过身,轮廓才清晰起来,最后整个人的线条变成了纹饰鲜明的印章,抹上心头血般的朱砂。“准备走了吗?”她右手双指夹着一根雪茄,左手托着右手手肘。
这里光线很差,程奕只看得清她耳朵那颗珍珠。“嗯,差不多吃完了。我过来结账。”
“不用了,本来就是请你们过来试菜,哪有还要你们给钱的道理。再说我本来就欠你一顿饭。”
“那我也不好和我朋友说啊。”程奕为难极了。
“就直说吧。”沈问茶顿了顿,“其实我还没给菜品标价。你要问我这顿饭多少钱,我还得把负责采购的人交出来算算成本。你呀就别给我添麻烦了。”她吸了一口雪茄,然后朝自己后方吐出一圈白蒙蒙的云。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是一位熟练的画家在给画添景色。
程奕想说这开店开得太任性了点,不过又想到自己和沈问茶也不是特别熟的朋友,闭上嘴,道了谢正打算回去,琢磨了几秒又问:“雪茄的味道怎样?我还没试过。”
“甲之蜜糖乙之**,这我可不好说。对我个人来讲,雪茄能让我整个人不那么焦躁。”沈问茶说。
“嗯。”程奕倚靠落地窗的窗沿,手指在沈问茶看不到的地方不停地在玻璃上画圈,“那个,你也看到了,我朋友都是娱乐行业的,要是你想追别的星了,他们都可以搭个桥……”
沈问茶连忙摆摆手,仿佛在甩开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像极了被蛇咬过的人,“可能追星不是适合我的生活方式。以后再说吧,我先说声谢谢了。”
包厢里,水水强行把红毛掰正坐姿。
“我怎么感觉这沈老板有点面熟呢。”泼辣摸着下巴思索。
“你对所有美女都觉得面熟。”弗兰说。
“不是,我总觉得我在哪个公众场合还是新闻见过她。”泼辣反驳道。
“你们搞错重点了吧,我们应该关注的难道不是白橙的反常?”水水警惕地看了门口一眼,“他在沈老板面前跟个呆头鹅似的。”
“他像呆头鹅有什么用呢,人家沈老板对他可不像呆头鹅。”泼辣“切”了一声。
“沈老板伶俐活泼,得体大气,白橙对她有好感也是情理之中。”弗兰把最后一点玫瑰薏米水倒进自己的杯子里。
好久不说话的红毛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有好感有什么用呢?白橙拍个尺度稍大一点的mv他粉丝都能鬼哭狼嚎,他敢去追人家沈老板吗?”泼辣说。
“我猜白橙对沈老板的好感最后还是像以前那样不了了之。”水水感叹说,嫌弃地瞄着垂头丧气的红毛,“你好歹还两情相悦,你看白橙,就单相思。”
程奕回到包厢,五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离开烤肉店。沈问茶在楼下等着,把他们送出门。泼辣特意放慢脚步走在沈问茶旁边,“沈老板,我打算搞点副业,冒昧问一句,你这铺面的租金多少,我好做个参考。”
“我没租,这里本来就是我的物业,三年前买的时候两千万多一点。”沈问茶依旧是那么温柔地说。
在他们后面的水水差点一个踉跄。
泼辣嘴巴抽了抽,“这样啊……”
“你想开什么店呢,我手上还有几间铺面没租出去,位置都挺好,你感兴趣的话可以找我呀。”沈问茶从手包里拿出名片给泼辣,水水弗兰红毛也抢着要了。
“看得出沈老板是个心思巧妙的人,说不定我们可以合作。”泼辣饶有兴趣地说,郑重其事地把沈问茶的名片放到衣服口袋里,还拍了拍以示稳妥。
程奕忍不住说:“你不是要忙音乐会的事嘛?”
“能者多劳。”泼辣得意笑笑。
弗兰拽了拽他手臂,“你少说两句。”
程奕心情郁闷地回到家,点开ipad里的谱子看了几眼,感觉心情更郁闷了。弗兰建议他多点耐心慢慢筛选,可他就是离奇地静不下心来。工作室的意见是为了迎合市场,一张专辑里至少有两首比较通俗的歌。但他看来看去,都找不到合心意的。现在音乐市场不缺好的作词人和歌手,缺的是好的曲子。
可惜啊他只会唱歌,作曲是半吊子水平,还不如他看不上眼的那些作曲人。他思来想去,想起沈问茶喜欢尝试新生活方式的作风,渐渐有了想法。他打通方姐电话。
“方姐,我想停一停专辑的事,调整一下自己……”
“没问题。”
“对了,方姐。Celine她到底什么来头?她那家烤肉店上上下下几百平方,地段又好,她说是她自己的物业。”程奕对两千多万的铺面没兴趣,但他对沈问茶有兴趣。
“她前前后后八年为A做了那么多,理所应当拿点铺面拿点股份。”
“A到底是谁啊?”程奕被方姐的故弄玄虚搞得心痒痒。
一声微信提示音,ipad页面弹出了泼辣的信息。
“我找到了!沈老板是永德集团的董事。”
方姐说:“永德集团的陈书明。”
程奕挂了方姐电话,赶紧在网上搜索陈书明和永德集团。永德集团主营南部海域的船运,兼有陆上的运输公司,三年前在香港上市,目前市值153亿。陈书明现年31岁,是集团创始人的孙子,现在是永德集团的CEO和董事会主席。一年前有财经杂志对陈书明做过专访,内容涉及他和他姑姑的争产官司以及他将集团起死回生的过程。
“我很感谢我的太太。”陈书明身上有一股书卷气,身材瘦削。样貌自然比不上明星,但是很正气端庄,自有风度。他嘴巴一抿,太阳穴微微下陷,便给人不露自威的感觉。那时他右手的中指上戴着戒指。
“您已经结婚了吗?”主持人问。
“还没走正式程序,但说我们是‘患难夫妻’也不为过。我爷爷去世那年我还没大学毕业,在澳洲浑浑噩噩过日子……为什么要和亲姑姑对薄公堂?老实说,谁不爱财?……正式接手集团的时候脑子都是懵的,人不认识,资产不了解,运作不熟……现在集团稳定下来,我能睡个安稳觉,可是真躺在床上就忍不住想以前的事,一想就觉得很压抑……从一开始,我太太就陪着我,陪我打官司管理集团……没有我太太帮我分忧,我走不到今天。她本来也是什么都不懂,很多事情都是重新学……有段时间我们过得很难,连出租车都坐不起……她牺牲很多,付出很多,我真的很感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