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不开心的时候会搭乐高，”沈问茶隔着茶几在他对面坐下。“所以你现在不开心？”
“也不是啦，就是突然想起来还没和你搭过积木。刚好今天粉丝送了一套给我，阿伦戴尔城堡村庄，感觉好小公主。”程奕把桌面上的积木分好类。“以我多年经验来看，两个人合作的话一个半小时能搭好。”
沈问茶拿起地上的包装盒看了看，非常怀疑程奕说的一个半小时能不能做到。“明天去机场的时候露出半个角来，让粉丝看看。但不能全露出来，不然就显得很刻意了。”
程奕专注地搭地基，闻言抬眼对上沈问茶的视线：“茶茶，其实我不喜欢这样算计。”
沈问茶的手顿了一下，“这不是算计啊？只是适当地让粉丝感受到你对她们的看重。”
“我可以表达出来我对她们的感情，但我不想通过算计让她们更喜欢我。”程奕有条不紊地把每块积木嵌在一起。虽然他没表示出来，但沈问茶看得出他不开心。
“只是露一部分积木出来，算不上工于心计吧？”沈问茶学着他看指引搭积木。
“道理我都懂，我也愿意听从这样的安排。”程奕说，“只是我无法觉得心安。”
沈问茶不说话，默默地搭积木。她没程奕熟练，程奕便停下来等她。磨合好之后两人的速度就快上很多，半个小时就搭了三分之一。主要还是因为程奕是个乐高高手，看一眼说明书就能在脑子里建个3D模型图。
“茶茶，你能不能做回你自己喜欢做的事，就……不要为我的工作忧心太多。我不想你因为我整天算计来算计去的。”程奕突然打破宁静。
“你是觉得我干预过头了？”沈问茶毫无波澜地反问。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我希望明确分开工作和生活。你是我的生活，如果你参与我的工作，那我就分不清工作和生活了。”程奕撕开另一袋积木，“我们这一行压力很大，只有回归自己的生活才能轻松下来。”
“哪一行压力不大？”沈问茶轻笑，抬起手阻止他开口，“我明白你意思。我能给你提供工作之余的轻松惬意，但要是我插手你的工作，你见到我就只能想起工作而没有放松的感觉。”
“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程奕说。
“那你知不知道其实这个星期除Lisa和小朱朱之外，我没和你工作室任何一个人联系过？”沈问茶反复在心里呼唤理智和冷静，“我根本没打算长期参与到你的工作当中。只是这件事涉及到我个人还有你长远的发展，我才说些自己的看法。你扪心自问，我做那么多有得到一丝半点的好处吗？”
“茶茶……”
沈问茶深呼吸三次，“我建议你用一些小技巧固粉就变成我算计你粉丝了？要这样说，上个星期你工作室所有操作，包括你自己在粉丝群说的话不也是在算计？怎么到我头上，到了今晚，就变成不堪入目了呢？”
程奕放下积木，四肢并用绕过茶几爬到沈问茶身边，“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你表现出来就是这个意思。”明明不该说这样的话，沈问茶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从你生日之后因为我一个粉丝的缘故和我冷战，我就觉得你应该远离我的工作。我的工作性质复杂，我不想你受影响。但是方姐欣赏你，而且客观地说你的确有能力，这件事和你又息息相关，我才……”
“我们摊开来说吧，你是不是希望我完完全全远离你的工作？”沈问茶懒得和他纠结了。
“我希望你做自己喜欢的事，不要因为我或者我的工作伤脑筋伤感情。”程奕抓住沈问茶的手，结果被她甩开。“让你难过就是我的失责。”
“我现在就不难过吗？”沈问茶猛地站起来，“我只不过帮你固粉，到头来在你眼里就是算计？我干预你什么了？你的代言？你的专辑宣发？掰开指头算算吧，我到底插手了什么？”
“我就是想趁你还没完全插手前及时划好分界线。你明白这对我们来说是必要的。”程奕没站起来，站起来的话他就比赤脚的沈问茶高一个头了，分分钟会刺激到她。
“我自己心里清楚得很，我有底线。”沈问茶往后退了几步，垂下眼眸，“我们是独立的个体，所以有分歧很正常。但现在不是合适的讨论时机。我这个月大姨妈还没来，情绪有点烦躁。我先去睡觉了，你搭完乐高早点睡。”
这下程奕真得靠乐高排解心情了。他觉得让沈问茶一个人静静也好，自己现在追进房反而不利于心平气和解决问题。就在程奕即将搭完城堡的时候，他回味沈问茶最后说的几句话，越想越不对劲。夜深人静最适合胡思乱想。他放纵自己思维发散，从西伯利亚想到塔斯马尼亚岛，再想到南极、南极企鹅、企鹅是爸爸孵崽的……孵崽！他差点蹦起来把茶几踢翻。
他三步跑进房间，借着床头灯的光，拍拍沈问茶的肩膀。
“茶茶，茶茶！你大姨妈是不是还没来？”
“是啊，怎么了？”沈问茶翻过身去。
“有宝宝了是不是就不来大姨妈了？”程奕爬过去正对着沈问茶的脸，拨开她散落的头发。
“压力大也会不来大姨妈。别想多，收拾收拾睡觉吧。”沈问茶打了个打哈欠。
“说不定咧，要不要买根验孕棒测一下？”程奕很是激动。
“反正不是怀孕，我自己身体我自己清楚。”沈问茶一掌糊在程奕脸上，“别吵我睡觉。”
程奕顺势躺下来，但脑子清醒得很，一点睡意都没有。他躺了一分钟，最后还是蹑手蹑脚地下床到客厅拿回手机给小朱朱发微信。
“明天帮忙买根验孕棒！最贵的！最准的！”
第二天跟着闹钟睁开眼的小朱朱看到微信，一下子清醒，仿佛有一股电流从脊椎骨窜上天灵盖。
小朱朱被走来走去的程奕晃了眼睛，劝道：“哥你先坐下嘛。”
“心里急哪里坐得下。”程奕摇头，把验孕棒说明书攥得紧紧的。
“哥，你是希望中了呢还是不中？”小朱朱很好奇。
“说不清。中了开心，不中也没所谓，我们迟早会搞出来、呸、生一个。”程奕话音刚落，洗手间的门就打开了。
程奕迎上去，伸出手问问接住沈问茶抛过来的验孕棒。
“我都说了我是因为压力大才生理期紊乱。你生理知识半桶水还不信，事实胜于雄辩，自己看。”沈问茶拍拍手。
程奕摊开皱巴巴的说明书，仔细核对验孕棒出现的符号。“没怀啊？”他吃惊地发现自己居然有点失落。
“我们还没说好工作和生活的界限，我怎么可能让孩子出来捣乱？”沈问茶理所当然地说。
“压力大导致大姨妈延迟，这对身体不好吧？”程奕紧张兮兮地问，“要不要看看中医调理身体？阳阳他老婆一直有看中医，我叫他介绍介绍？”
“回去S市再说吧。”沈问茶对他傻乎乎的样子无可奈何，拿起手袋，“我饿了，下去吃早餐吧。”
“对对对吃早餐，可不能把胃搞坏。”程奕麻溜地去开门，“吃点杂粮粥，对肠胃好。”
吃完早餐回套房收拾行李，程奕趁沈问茶在房间收拾化妆品和护肤品，赶紧拉着小朱朱叫他“有技巧地”把他今早才搭好的乐高城堡露出来。
他昨晚临睡前仔细想了想，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了。沈问茶身上最大的优点就是懂进退，她那么用心维护他们的关系，不会不知道红线在哪里，他又何必揪着这一点不放呢。
沈问茶出来时看到行李箱上露出城堡尖顶的酒店洗衣袋，主动挽起程奕的手。
程奕偷偷地朝身后的小朱朱比了个“V”。
“等下我和你分开下车，我自己过安检。”上了车，沈问茶系好安全带说，“你粉丝够多了，我不想再招惹在机场蹲点的狗仔。”
“那你行李都留下我来拿。”程奕应道，他盯了沈问茶柔和带点累意的侧脸好一会儿，问：“你压力大是因为我吗？”他好怕她给出的是肯定的答案。
“比我想象中好多，我现在挺感谢咸蛋黄给我打了预防针。”沈问茶朝他笑笑。
程奕心里压抑的很，握住沈问茶的手不放开。沈问茶的手软乎乎的，触感很舒服。他真的超级无敌讨厌工作上的事影响到他们俩的感情。这段时间他们没有好好享受对方的陪伴，难得相处一晚都用来满足生理需求。所以昨晚他才特意拉上她一起搭乐高，可惜最后被他弄得不欢而散。感情不能只靠见缝插针的见面来维持，稳定的相处是很必要的。
思及此，他捏捏沈问茶的手，“茶茶，演唱会结束后，我陪你回悉尼吧。”
第71章 第 71 章
再次回到S市，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程奕敲响方姐办公室的门进去的时候，方姐正在泡茶。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人让程奕放松不少，懒懒散散地倒在沙发上。
“终于回来了，这里才有家的感觉。”程奕往天花板伸出手，虚指周围一切。
“不辛苦哪得世间财。”方姐目光慈祥。
“你也辛苦，大家都辛苦。”
“希望过了这段时间，一切都能好起来。”方姐倒了杯茶推到程奕眼前，把程奕吓了一跳，“喝吧，我不说你。反正不知道还能给你泡几次茶。”
程奕拿起茶杯的动作大了点，洒了自己一手。“不是，什么叫不知道还能泡几次茶？”
“仔啊，我想退几年。”方姐揉揉程奕有点乱的头发，“我妈妈过世之后，我才发现我之前的人生过得太赶太急了。为了考个好高中，我12岁就主动和父母说在学校寄宿。后来读本科又跑得离家远远的，读到硕士时甚至跨洋去了别的国家。回国后忙着工作，忙着建立自己的小家庭。我陪伴父母的时间真是屈指可数。说好回去吃饭，结果因为孩子想去游乐园就放了父母鸽子。说好带他们去旅游，又因为临时要上手一个新项目而取消行程。现在妈妈不在了，我只想好好陪陪爸爸。”
“你可以把葫芦提拔上来，把一半担子分给他。”
方姐摇头，“我了解自己，如果我不能彻底放下，我做不到全心全意照顾家庭。我和我老公都是独生子女，他也有年迈的父母要照顾。虽然他工作时间比我宽松，但我不能那么自私要他顺便照顾我爸爸。我那么努力，就是想证明我不比别人差。现在我已经证明了，我把你捧出来了，也存够家庭存款，我觉得是时候休息几年了。”
“可是……上一辈的人吃过苦，不太可能同意你不工作了吧。”程奕问。
“我会跟他说我是换了份可以在家做的工作。”方姐双指捏着茶杯捏了好久，但就是没喝，“这也是我之后的打算，我可以接一些远程办公的活，比如翻译啊写自媒体啊之类的。总归不会让自己长时间0收入。”
“父不慈，子可以不孝。但我的情况是父母慈，女儿不孝。”方姐盯着眼前的茶杯出神，反应过来后对着程奕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拍拍屁股就走人的。我会帮你物色好新的经纪人才走。”
“茶茶之前和我说过你想退的事，所以我也不是太惊讶啦。”程奕抿抿嘴。
“我之前想过让Celine接我的班。她有人脉有能力，更何况她爱你，肯定会为你争取最大的利益。”
“我不愿意。”程奕斩钉截铁地说。
方姐安抚似的拍拍他的手，“Celine自己也不愿意。不过这只是我一个想法。我已经联系了在美国进修的一个朋友，他之前也是做这一行的，和不少大品牌的pr高层都有交情。他大概圣诞节后回来，暂时还没答应我。当然了，我还有其他备选。”
“我相信方姐。”
“后来我想了想，觉得的确不应该把Celine拉进来。粉丝忌讳工作室任人唯亲，让Celine做你经纪人，不等于把她推上炮火浪尖吗？她本来就很不容易了。”方姐叹息道。
一说起这个，程奕的精神也提不起来。“我都不敢去看超话，怕看到有人攻击茶茶。”
“幸好把她手机里的微博给删了，不然她又整出抑郁症来可怎么办哦！”
“抑郁症？”程奕耳朵动了动。
“前几年永德光景最差的时候，她咨询过我哪里看抑郁症比较好。她没明说是她，但我感觉那段时间她的精神的确不对劲。”方姐扭过头，“你不知道意味着她没跟你说，你也假装不知道吧。”
程奕的视线落在自己摊开的手掌上，默默点了点头。
“我们只能引导舆论，不能kongzhi舆论。涉及到人身攻击的可以举报，但很多时候举报机制不能用于个人情绪发泄。现在鸡翼要么假装Celine不存在，要么想通了接受她，但除此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鸡翼是发自心底讨厌Celine。”
“茶茶那么好，怎么会有人讨厌茶茶呢？”程奕真心感慨。
“我也觉得你很好，但你也有黑子啊。”方姐弹了一下他额头，“不是身边人哪能了解得那么清楚哦。对陌生人的印象都是建立在道听途说之上的。”
“可是我们不是已经发了很多通稿赞美茶茶了吗？”程奕眉头紧蹙，“如果力度不够的话，我可以继续加钱。”
“力度够了，再发大水就会把积攒起来的路人好感作没了。通稿得把握一个度，过犹不及。而且人都是有自己思考的，不一定会被两三篇文章说服。她们讨厌Celine，主要是因为她和陈书明那段感情。”
“都过去的事了，我这个当事人可没觉得有什么啊。”程奕双手捂脸。
“往往是女性对女性最苛刻。两年前陈书明为了挽留Celine，时不时就在公众场合称她为太太。在有些人眼里，他们就算没结婚，和夫妻也没多大区别了。无论如何，有些粉丝很在意Celine有过这样一段长达九年的感情，而且很理所当然地觉得Celine是被富二代陈书明抛弃才分的手。她们觉得自家哥哥年轻有为，不应该找一个感情历史复杂的人，更不应该做接盘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