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颜维站过的领奖台,甚至站上比她更高,更远的领奖台。
所以许程禺在知道颜维参加后,只向剧组要出了两天的录制时间,签订的是npc的合同。
作为沈三姨的儿子出现,同时承担着薛家家庭律师的任务,会在第二天的晚上,被密谋“杀害”,成为推动故事发展的一个触发机制。
可现在,他有些后悔了。
颜维把讨论的地点就定在了侧院。
为了配合节目的时间定位,院子里只拉了一盏昏黄的电灯,颜维特意要了两根蜡烛,找了个木雕小容器,放了进去,放在石桌上,颇有几分浪漫的气息。
当下托着腮,裹着披肩,早上盘好的头发已经略有凌乱,被她拆开来,用一个珍珠尾夹,随意的盘在了脑后。
还向节目组要了杯热红酒,拿着一张纸和一支笔,给大家分析着下午她探索到的证据。
“我在季伯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信封,信的主要内容已经被他烧掉了,但是留了一页族谱,可以分析出季伯有个儿子。但是季伯在薛宅的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他还有其他的家人,这就很奇怪了。”
“我还发现了一张银票,是汇给南方系军阀的,也就是说,最近这几年,季伯一会在支持军阀斗争。”
“另一个房间,我去了薛晟的,发现了一张黑白照片,他抱着一个小男孩,后面站了个女人,按照照片上的时间推算,这大概是五年前的,我怀疑,是薛晟的私生子。
颜维的字迹好看,年幼时被逼迫着练字,练得明明是娟秀小楷,后续却跟着人的性格发展,成了洋洋洒洒的行楷。
当下随意在白纸上写写画画,就迎来了明子姗的惊叹。
“颜维姐,你的字这么漂亮。”
不像她们这种高中读到一半就出来当模特,后续虽然也读了大学,但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工作的艺人,字跟脸,像是两个极端。
经过了两天的录制,颜维跟明子姗倒是和谐相处了起来。
一个认清了自己的位置,一个不屑于跟小孩子计较。
再叠加上母女这个让人听起来就温暖亲密的关系前缀词,两个人竟然化解了尴尬,处的自然。
被夸赞的颜维毫不客气的笑了起来,眼眸潋滟,看向眼前的两个人,“你们那?有什么发现?”
影影绰绰的烛光,把她看向大家的眼眸里衬出了星星,一张脸因为喝了酒,泛着红。
纯粹的好看。
许程禺很少见过她这样温柔的一面。
许是不甚在意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更多的可能是并不太爱他,过去同居时,颜维永远是大喇喇的。
甩了高跟鞋的倒在床上,喊着许程禺的名字,让他拿瓶冰水来,每每许程禺端来温开水,总要被她噘着嘴数落几句,再自己打着赤脚去冰箱里拿,靠在门上,咕嘟咕嘟喝上几大口。
再或者,素着一张脸的起床,头发乱糟糟的,刷个牙,清水洗个脸,就窝在影音室里看电影,看的泪眼婆娑,喊着许程禺让他给她拿抽纸。
就连欢爱的时候,颜维都会笑着搂住许程禺的脖子,嚣张的说着:“弟弟,你可要让姐姐快乐啊。”
当真是嚣张跋扈,不可一世。
许程禺低眸无奈的轻笑了一下,还真是被她吃的死死的。
哪一面,都诱人的很。
许程禺垂眸给杜凯去了信息,让他协调好剧组的时间,他要在这里待满五天。
继而抬起头来,“下午我在跟踪季伯的时候,发现他往我的房间里放了一个这个。”
许程禺伸出手来,上面是一枚跟他之前在偏屋门口捡到的,一模一样的胸针。
“天啊,难道那天晚上是季伯?”明子姗惊呼道。
“不是,触发机制是要在推论准确的情况下才可以的,在我的房间里放一枚同样的,应该是为了栽赃陷害。”
毕竟明天晚上,按照原定的计划,沈承这个角色,是要“畏罪自尽”的。
可既然许程禺变了决定,那也没有必要告诉节目组,就这样继续玩下去吧。
他想着,抬眸看向离他最近的一个摄像头,似笑非笑,食指抵住嘴唇,继而抬手做了个射击的动作,biu的,开了一枪。
而在旁边宅院里的节目组人员,在接收到许程禺投送来的“子弹”后,彻底蒙圈了。
更关键的,女性工作人员炸开锅了似的疯狂尖叫。
“艹艹艹,太特么帅了!有没有腹黑反派角色给他演!”
“这不是在镜头上开枪,这是在冲我心口开枪啊,别拦我,我要进宅子里亲眼看看尊荣!”
“速效救心丸,有没有!有没有!心跳过快了,不行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负责镜头导播的助理导演看了眼旁边哭成泪人的工作人员,皱着眉头的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呜呜呜呜呜,我被许少帅哭了,呜呜呜呜”
“……”
导演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内心狂热的只差跳起来高呼,嘴角列到耳根,迅速拍板:“不论许程禺到底什么意思,一定留存好这一幕!太特么帅太特么邪了,播出前的宣传片,把它放进去!”
“不对,现在,剪出来,放到招商群里去,速度!”
导演已经可以想到,自己即将被投资淹没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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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许程禺敛起情绪,继续跟她们分享着下午的搜证。
“另一个房间我去了薛凝的。”
明子姗眨了眨眼睛,仔细确认了一下他说的名字,“薛凝?我的?不是薛晴?”
“对,你的。”
许程禺的眼眸清冷,直直的看向明子姗。
这个故事里,所有人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所有人也都有犯罪的动机和冲动。
作为沈三姨唯一的女儿,跟沈三姨那满是珠宝臻萃的首饰盒不同,薛凝的房间,朴素又单一,甚至可以说有些寒酸。
而且既然沈三姨把大量的金钱全都邮寄给了沈承,那足以证明,薛凝顶着薛家小姐的名号,却根本不被重视。
母亲重男轻女,甚至可以说仇视自己,因为在沈三姨的房间里,还有一张医生开的诊断书。
大出血导致的再无生育能力。
因为薛凝,她才不能拥有一个姓薛的儿子,她才会被一直瞧不起,一直过得战战兢兢,生怕薛老爷子一走,她就被彻底赶出薛家。
所以她们是母女,却也是仇敌。
特别是当沈承来到薛宅,薛凝更是觉得自己在母亲心里的地位所剩无几,她害怕母亲会跟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一起,把自己抛弃。
是她最先发现了沈承的真实身份,也是她,把这个秘密告诉了自己的父亲和大哥。
明子姗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眼眸略有躲闪。
“咳,我是有动机的,但是那都是故事里的人物,实际我可什么都没做。”说着,明子姗摊了摊手,以示清白。
许程禺把搜证的内容,沿着颜维原本书写的内容继续写了下去。
洋洋洒洒的,铺满整张纸。
明子姗小声惊呼了一下:“许少,你的字也这么好看,专门练过吗?”
“你别说,跟颜姐的还有点像那,你看是不是颜姐。”
颜维听了明子姗的话凑上前来,仔细端详了两眼许程禺写的内容。
她是练过书法的人,晏家家规繁复,她被从小摁着学过很多东西,书法是练得最长久的,所以下笔会有浓重的幼时临摹的痕迹在。
而许程禺的笔法,跟自己竟然真的有七分相似,唯一不同的,是他带着男性的豪迈和恣意,更加潇洒。
“大概,从小被摁着练过同一本字帖吧。”
颜维没太在意,而是仔细看了看许程禺的搜证内容,看到最后彻底惊呆了。
“果然是豪门秘辛,亲母女明算账啊。”
说完,又突然抬头看了眼许程禺,皱着眉头问道:“儿子,你不会也有想害死为娘的心吧。”
“为娘一辈子卖身的钱可都供你读书了,你可不能这么没良心啊。”
说着,颜维还做了个捂住胸口,伤心欲绝的表情,当真是中二病发作,让人哭笑不得。
许程禺看着她那副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眼眸中满是宠溺。
少年明亮的声音故意放哑,带着磁性的温柔,缓缓的说道:“放心母亲,就是世界坍塌,我也陪你一起。”
颜维一个哆嗦,眼神瞬间飞了把刀杀向了许程禺。
这个家伙,是觉得自己在圈里面活得太长久嘛!!
第十四章
[野男人]
分享完所有的搜证,捋顺了故事的大概,确定了初步的怀疑人选后,颜维回到房间,已经是临近零点。
阿包真是把枕头送了进来,还连带着给她递进了一床柔软的棉被,当下把脸埋在柔软的棉花里,有一种又重新活了过来的感觉。
被关在了这里两天半,仿佛是与世隔绝了似的。
白天的拍摄密集,根本不允许携带手机,当下光是朋友圈,就积攒了刷不到头的内容,让颜维恨不能给大脑按个一键全读功能。
微博热搜上倒是平平淡淡的,最近连着上了几部S+的大制作电视剧,各家热搜买的飞起,带着剧里面的人名,一看就让人没有点进去的冲动。
混杂在一群宣传热搜里的,有一条带着许程禺的名字,热度涨的飞快。
有人拍到了他从剧组离开,乘坐保姆车从S市前往三水镇,所以怀疑他加盟了最近新开的综艺《寂宅迷踪》。
有不少路人直呼期待,因为许程禺参加过的综艺少的可怜,别说爆红后就再也没有接过,就连以前可供考古的,都少得可怜。
但粉丝却显然不买账,冷嘲热讽的很。
毕竟相比于现在大热的各类短效综艺来说,一个新的,封闭拍摄的还是剧本题材的综艺,怎么看都不太值得也不太有钱请顶流参加。
[节目组想红想疯了吧,这种垃圾节目也拉你禺神炒作,你配嘛]
[暂且不说节目如何,禺神现在被扣在王瑾导演的剧组里,别说出来上综艺,前两天顶奢的秀都只是录了个VCR,节目组你炒谁不好]
[什么沉浸式探案,说白了不就是鬼屋嘛,搞得神神叨叨的]
[我觉得可能不是节目组的炒作,我看了眼监制是陈恒川,这综艺应该是靠谱的,不会这么下流]
[我刚去看了下,这综艺首轮官宣里有颜维,又是这个老阿姨,贴起来没完了是嘛]
[恶心了,许少真的就是太善良,看她可怜跟她走一次红毯,就跟口香糖一样粘人,甩都甩不掉]
[祝颜维阿姨首轮搜证就挂掉]
[我记得以前颜维跟连靳在一起吧,连靳的新女朋友是不是大厂刚出来那个女团里的,怎么,颜阿姨看不下去也想找个年轻的?那总要找个现实点的,攀着许少炒,恶心谁呐]
……
颜维当真是觉得,人在床上躺,锅从天上降。
跟她有半毛钱关系啊!
若非她跟许程禺这尴尬的关系,她当真是想截图甩过去,让工作室管管粉丝这脸大如盆的毛病。
既然管不了别人,那只能管着点自己,颜维决定从明天的录制开始,离许程禺远一点,再远一点。
她珍惜羽毛好难得在圈里面混出来的好口碑,不能因为离许程禺近了些就被泼上脏水。
而就在颜维打算睡去的时候,突然接到了节目组的信息,只看了一眼,一瞬间就支棱了起来。
原来所谓的结局如何全看个人选择,在这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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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颜维照旧起了个大早,换了件鹅黄色的及踝旗袍,外面套了件暖白色的英氏呢子外套,还从沈三姨的珠宝盒里娶了条白色珍珠项链,配上同色系的耳钉。
节目组的造型师给她做了个简易的手推波纹,刚刚定型结束就被摄影师拉走,拍了一连串的照片,打算作为过两天放出的宣传照。
经过了第一轮的搜证,大家每个人的故事主线就被摸排的七七八八。
老大薛朝混,吃喝嫖赌,不务正业。
老二薛晟色,大家小家一起养,私生子生了一个又一个。
老三薛凝苦,满心都是对家里人的恨。
剩下个沈三姨,典型的胳膊肘往外拐,恨不能掏空了薛家来供养她的大儿子。
小辈儿之间,多是些简单的情爱问题,比如说薛可卿的胸针,是季伯骗她那是沈承送的,她这才视若珍宝。
季伯想通过沈承来诱骗薛可卿帮他做事,再以此挟制沈承,达到一石二鸟的目的。
只不过当下许程禺破了这条线,那总有其他机制等着他们。
颜维今天的早餐吃的快乐,难得不顾及小肚子,吃了两个水煎包,看的柳君依直呼,同样是女演员,怎么差距如此之大。
柳君依年轻时候略显富态,到现在存留在网络上的黑图还都是眯着眼的胖胖脸,硬是咬着牙的减肥,才有了如今的模样。
碳水是一口都不敢多吃。
男艺人们则放纵了许多,评论风向一贯柔和,根本不在乎肚子上那多一块少一块的肉。
许程禺口刁,除了早餐会偶尔喝点咖啡,剩下的两餐,都是由助理送进来,私下自己解决的。
当下喝了两口咖啡,就看到颜维笑眯眯的一张脸,站起来,语调轻快的说道:“今天上午我就不跟大家一起了,我要去镇裁缝店选块新布缝制件旗袍,听说大世界上了新片子,打算去看一看。”
众人都惊呆了。
周克温拍着桌子:“还可以出去玩?我也要出去!”
颜维噙了笑,故意的矫揉造作,“薛朝,老爷子才刚刚去世,你就想出去玩不合适吧,你是老大,你可要负责家里的大小事情啊。”
“那为什么三姨你可以啊。”
“因为我啊,”颜维眼眸扫了一圈人,笑的灿烂,“我决定离开薛家,另谋出路咯,老爷子的遗产我也不要了,你们自己抢去吧。”
说着,扭着屁股,拎着珍珠手包,当真出了院子大门。
留下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