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星辰恰似你[校园]——乌浔
时间:2022-03-01 08:54:41

  恬安看了两眼,很快收回视线,扶着筷子从沸腾的辣汤里捞出一片熟透的肥牛片,蘸着油碟,整个塞嘴里。
  一桌人热热闹闹的,偶尔碰碰杯。
  恬安插不上什么话,安静的闷头吃肉。
  云奕玩儿嗨了,抱着酒瓶在班里几个桌子间来回窜。
  都是十七八岁的学生,平时一头扎在书堆里压抑久了,难得有一次放松的机会,先下也是天性使然,各个都跟匹脱缰野马般。
  一顿饭接近尾声,大家还没有要散的意思。
  大老爷似的凑在一起聊八卦。
  五句话里,三句话不离“xx班顶风作案又新凑了对情侣”,男生八卦起来,那热情似火的程度丝毫不输女生。
  恬安从头吃到尾,撑得胃难受,打了个招呼便尿遁了。
  她漫无目的的沿着路牙子往前走。
  夜幕低垂,明月稀星。
  十一月的风染了些凉意,顷刻吹散她脸颊两团温热。
  恬安搓了搓辣得发红的唇瓣,舌尖还有些麻。
  鞋尖碾过枯叶,她双手插口袋里,搜寻着附近的奶茶店,好进去买一杯有助消食的饮品。
  恬安偏头看向马路对面,三行道上车流如织,316次公交车从面前缓缓驶过,视野再度开阔起来时,对面那家西餐厅旋转门内走出一对男女。
  她愣了愣,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恬安用力眨了眨眼,重新瞧过去。
  那个女人,是恬零没错。
  往常这个时候,她应该还在单位。
  而现在,她盛装出席,一件酒红色的长裙,衬出匀称的腰身,脚上穿的是那双她最喜欢的红棕色高跟鞋,亲密的挽着身边的男人。
  恬零在恬安眼里一直以来都是女强人的形象,以至于她忘了,恬零也会有小鸟依人的时候。
  恬安僵硬的抿着唇,目光不曾移开。
  眼看两人越走越远,她才艰难的迈开腿,神使鬼差的跟了上去。
  为了避免被他们发现,恬安不敢跟太紧。
  一路尾随到月坛公园。
  他们踏上木桥,恬安没再跟上去。
  她茫然的看着两人动作亲昵的愈走愈远,逐渐化成一个点,融入斑斓夜色。
  心窝好似有什么东西被素面未某的人片无声息的挖走,没有来双眼有些发涩。
  其实她早该发现的,那天在单元楼下送恬零回来的那个男人,楼下的奥迪Q5L又或是那一串circle摩天轮项链,包括恬母的一反常态,每一处都是破绽。
  -
  江衍手里拿着一份酸奶,踱步上前拍了拍小姑娘的肩。
  恬安吸了吸鼻子,旋即转身。
  目光触及她面颊时,露出几分错愕。
  小姑娘白着一张脸,许是受了什么委屈,乌黑的眼睛湿漉漉的,宽大的校服穿在她身上,愈发衬得身材单薄,可怜兮兮的像被主人丢弃的猫。
  江衍母胎solo了十八年,面对女孩子眼红还真没什么有效安慰的办法。
  他无措的挠了挠耳朵,手里的酸奶递也不是收也不是:“那个,你没事吧?”
  恬安揉着眼角,摇头:“没,刚才沙子吹进眼睛里了。”
  江衍忍不住蹙了下眉,沉默了半响才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不用忍得这么辛苦。”他有些腼腆,声音却柔和得不像话:“这里没有别人,你可以哭,可以闹,撒泼也可以,像小朋友一样。”
  恬安鼻尖儿一酸,委屈极了。
  刚平息的情绪又如洪水决堤,视线被蒙上一层水雾。
  迷蒙看见眼前的男生朝她伸出手,温和尔雅:“袖子可以借你。”
 
 
第八章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你懂不懂。”
  恬安这人一直挺变扭的,极度缺乏安全感的性格让她对任何都抱有极强的防备。
  大概是从小到大恬父恬母放在她身上的目光都只有寥寥几点,她生怕被一个素不相识的陌路人,抢走恬零对她少得可怜的关注。
  想到此处,便悲从心起。
  恬安撇着嘴角,拉着江衍的袖子,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
  她是不爱哭的,从记事开始,她掉泪的次数屈指可数。
  也是第一次知道,只需要别人的一句话,甚至是几个字,就能将情绪击得溃不成军。
  恬安坏心眼的攥着袖子擦了擦鼻子,翻脸无情:“江衍,你怎么这么讨厌啊?”
  她声音带着点哭过的沙哑,委委屈屈的,双眼水淋淋的显得格外可怜。
  远处几束灯光,湖泊映着光辉。
  有风徐徐,拂起她鬓间几缕发,纷纷扬扬随风散开。
  她眼睛红得像兔子。
  江衍怔忪几秒,一时忘了做出反应。
  恬安吸了吸鼻子,旋即狠狠瞪他:“还看,转过去。”
  语气凶巴巴的。
  莫名被讨厌,江衍摸不着头脑的哦了声,干脆老实的背过身去。
  恬安素来不喜欢在人前展露自己的脆弱,飞快整理好情绪,又拿出手机借着不太明亮的光,把灰暗的屏幕当小镜子用。
  除了眼眶还有点红肿,确认没别的不妥以后,才有些不自然的拉了拉江衍的袖子,示意自己好了。
  她摸了摸透着点粉的鼻头,有意无意的觑了眼他被浸湿透着深蓝色的袖口,小心翼翼的试探试图挽回刚才的心直口快:“你的校服,要不要我帮你洗一下?”
  江衍不在意的笑了笑,不太明显的内双隐匿在眼睑下。
  他想也没想,回绝:“不用,回去往洗衣机里一甩就行。”
  讨好不成,恬安虚眯了下眼,轻声说:“刚才的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她顿了下,没再继续下去。
  江衍领会她的意思,修长的食指暧昧的抵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替你保密。”
  恬安点了点头,感激一笑。
  她没有再折返继续聚餐的意思,顶着一双兔子眼回去,只怕她刚哭过的消息都不需要江衍张嘴就能不胫而走。
  天色渐晚,江衍主动提出送她回去。
  她想了想,没推辞。
  恬安和江衍是一起进电梯的,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安静。
  她记得上次两人一起乘电梯的时候还是在半个月前,那是她认识他的的第一天。
  抵达第十层不过短短数秒,江衍晃了晃手里的酸奶:“本来是买给你消食的,不过现在应该不需要了。”
  恬安顿了顿:“等一下,”她单手按着电梯‘开门’键,小声道:“刚好有点渴,不介意给我喝吧?”
  她眨了眨眼,补充:“我现在很需要。”
  江衍忍俊不禁的弯了弯双眼,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话罢,往后退了一步:“再见。”
  在电梯缓缓合上的前一刻,恬安朝他挥了挥手。
  —
  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开门,关门换鞋,动作一气呵成。
  她随手把酸奶放在茶几上,打开壁灯。
  恬零还没回来。
  恬安坐在沙发上,盯着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发呆。
  脑海里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
  从恬零挽着陌生男人逐步消失在她的视野里,再追溯到恬父模糊的脸。
  她对父亲的记忆一直少得可怜,可悲的是她甚至有些不记得恬父的模样。
  好像梦一样。
  恬安歪在沙发上睡过去时,分针刚好指向阿拉伯数字--“12”
  十点整。
  而江衍抱着手机,若有所思的躺在床上。
  他正出神,手机微微震了两下。
  应声弹出两条消息。
  姜忻:【江衍你丫死哪去了?】
  姜忻:【你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许清让下周就要去集训了,连个散伙饭都没好好吃,你倒扔下我们就跑了。】
  姜忻、许清让和江衍打小就认识,以前住一个四合院时,姜忻就是孩子王,留着短发跟假小子似的又野又疯,跟其他的小女生玩不太来,后来上了初中还神使鬼差的跟着江衍许清让参加篮球队,在一众女生中间愈发显得特立独行。
  江衍斟酌几秒,回:【抱歉,临时有点急事。】
  姜忻:【...你拉到吧,我在店里都看到了。】
  江衍:【......】
  他有意扯开话题,凝眸思虑几秒,才逐字打字:【如果我被一个女孩子讨厌了,怎么办?】
  他倏忽想起在湖边,她红着眼睛说“讨厌他”。
  那种无措和失落瞬间沾满他心间的悸动。
  姜忻:【?】
  姜忻:【想聘我当你的狗头军师?】
  江衍囫囵带过:【嗯,差不多】
  姜忻:【聘金一包辣条。】
  江衍:【成交。】
  因为跟恬安之间的‘小秘密’,江衍及其隐晦的把情况简要的阐述一遍。
  姜忻直接回了条语音过来。
  她啧了声:“像这样的女孩子,说讨厌就是喜欢的意思啊。”
  江衍:【?】
  江衍:【喜欢?】
  姜忻:【对啊,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你懂不懂。】
  -
  半夜,窗外忽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雨点打在玻璃窗上,蜿蜿蜒蜒滚落在窗沿上。
  恬安醒来时,恬零手里正拿着一条毛毯,轻轻搭在她身上。
  见她醒来,动作一顿,随即撤回拿着毛毯的手,目光一如之前般清冷:“醒了?那就回房睡吧。”
  恬安大概愣了那么半分钟才彻底找回了点神志,眼神逐渐有了聚焦点。
  她看着站在客厅里的恬零,双唇再度抿紧。
  这个细微的动作向来是她表达不悦的标志。
  代表着,她不喜欢,无声的反抗。
  恬零已经换下那一身酒红色的裙子,身上裹着一件纯黑色的睡袍,发稍湿了一截,应该是淋了点雨。
  “妈,你去哪了?”恬安哑着嗓子问。
  许是在客厅里呆久了,睡过去时又没盖被子,她嗓音染了些鼻音。
  恬零没什么表情的偏头觑她一眼,答非所问:“去休息。”
  又是这样强制命令的口吻。
  恬安安静几秒,一时间两人竟陷入了诡谲的沉默。
  她清楚地知道,只要是恬零不想回答的,就是说干了嘴,她都不会施舍一个眼神。
  恬安垂眸看了眼脚尖,眼睑颤了颤,伸手提起茶几上的酸奶,妥协般趿着拖鞋回房。
  她没开灯,摸黑揭开酸奶盖,拿着勺子尝了两口,粘稠的液体透着凉意,顺着食管咽进肚子里,酸酸甜甜,覆盖过她满腔的苦味儿。
  几乎狼吞虎咽的喝了大半杯,恬安舔了舔嘴角的奶白,将杯子扔进垃圾桶里,掀开被子慢慢躺进去。
  她习惯性蜷成一团,以寻求少得可怜的安全感。
  —
  周六下午。
  恬安额外要上小提琴班。
  她潦草的解决了午饭,扫了一眼客厅里的壁钟,极不情愿的起身,提起躺在角落里的琴袋。
  俗话说,技多不压身。
  学琴是恬零的意思,希望女儿有一技傍身。
  小提琴这玩意也不是一朝一暮就能学成的,虽说恬安学琴也有一段时间了,但也谈不上多喜欢,她只是习惯性服从恬母的意思。
  而恬零这样的人,身居高位,强势惯了,便不允许有人忤逆她。
  恬安背着琴,乘上拥挤的地铁。
  她抵达目的地时,课程还未开始。
  有同样背着琴袋的学生进进出出,偶尔传出尖锐的琴声,振得人耳朵疼。
  离上课还有两分钟。
  恬安站在教室前,勒紧肩上的包带,心尖忽然冒出一个极其荒唐的念头。
  一直以来她都走在恬零铺好的路上,不说喜欢,也不说讨厌,她像个木头人,被人牵着走。
  呆板又无趣,没有一点生气。
  恬安一咬牙,下了什么决心般,转身准备下楼。
  耳边响起的上课铃有些聒噪,学生一个接一个往教室赶。
  一时兵慌马乱。
  有人迎面跑来,从她身边经过时无意撞了下她的肩,急忙停下道歉。
  恬安重新拉起从肩上滑落的包带,摇了摇头,轻声答:“没关系。”
  话罢,脚下步子依旧不停。
  教课老师正提着包上楼,逆着人潮下楼的恬安格外突兀。
  她隐约听到一个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口气跑到楼下。
  朝教室的反方向跑去,渐行渐远。
  这一次,她想反抗的一回。
 
 
第九章 、“扫雷和纸牌算吗?”
  私立教学班附近有一所小学。
  正值周末,操场上空无一人,几颗金桂树排成排,挺立在不起眼的角落。
  恬安随意在路边找了一长椅坐下,将肩上的琴袋取下来,搭在腿上,有些茫然的望着远处。
  逃课的事儿迟早会传进恬零的耳朵里,但这样的举动并不能代表些什么。
  以恬零的性子,是断不会把这种事往心上放的。
  恬安懵懵的坐在椅子上胡思乱想。总之,这个下午她算是无处可去了。
  约莫坐了那么十来分钟,才重新背着琴起身,她记得前面有一家书店,兴许能进去坐坐。
  书店面积不大,人倒是不少,其中以学生居多。
  每一排书架几乎都站着借阅的人。
  恬安推开玻璃门,信步进去,找了个人少的角落把琴放下,视线才落在层叠摆放的书上。
  她指尖点在书侧,一本一本划过,最后停在一本漫画上。
  与同龄人无异,恬安也喜欢这些热血少女漫,或是风靡一时的言情小说。偶尔班上有同学带了本言情小册子,她也会借来悄悄看两眼。
  她取下书,很不讲究的盘腿坐下。
  刚翻了了没几页,耳边隐隐传来谈话声。
  温润如风的声音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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