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上齐了,林慕卿没敢再挨着洛玉华,也不敢挨着闹闹,觉得今天这顿饭简直就是鸿门宴,在梁天祺旁边落了座。
洛玉华打开她带来那瓶贵的出了名的酒,足有六位数,收藏价值很高,指指梁天祺,又用食指画了个圈,意思是叫他轮流倒酒伺候局,这一套活他做得很熟,陪着喝一杯,讲两句笑话,就好像过去的戏子,桌上的玩意儿,不能算人的下九流。
林慕卿很看不上这一套,学术圈里也喜欢这么干,老教授们聚餐时叫两个漂亮女学生伺候局,边喝着酒边调笑,不知是学者还是流氓,林慕卿读研一的时候也被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叫去兜一圈喝酒,到最后脸红头晕,发誓再也不干了,宁可自己苦熬不出头。
她不是主人不好说什么,夏叶初的脸色也很不自然,姨父眉头一拧,筷子往碗上一搁,沉声道:“天祺别倒了,小孩子家喝什么酒,都是开车来的,一会儿怎么回去。”
洛玉华被明星们伺候惯了,梁天祺还演过她两部戏,看见他就忍不住使唤,竟然忘了今天的主角不是她,才来了一个小时,接连被姐姐姐夫训,面上有点挂不住,在座的又都是小辈,没人敢逆着姨父给她找台阶下。
这时洛羽商站起来开了酒,她才不管什么长幼有序,况且小时候最讨厌姨父姨妈管教她,“叫代驾不就行了,这酒我妈好不容易淘来的,自己都舍不得喝,巴巴给您送来,不喝可惜了。”说完挨个倒了一杯。
姨父姨妈拿她没办法,权当她是孩子,这日子口也不好在说什么,洛玉华端起酒杯笑道:“姐,生日快乐,祝你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姐俩差了十几岁,妈早就没了,爹也死了十几年了,这个妹妹确实不省心,但到底是自己的妹妹,姨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你少在我眼前晃,我就健康了。”
洛玉华自己敬完酒,忙招呼儿子过来,“晨晨来,跟你大姨喝一个,给大姨磕头,这些年养你多不容易。”
林慕卿心中一惊,儿子酒量差,当妈的居然不知道,养育之恩确实大,可夏叶初平时的表现也不错,这次姨父住院没少忙前忙后地跑,总不至于用当众磕头的方式来报吧。林慕卿面色不虞,妈让儿子难堪,洛玉华可真行啊!
夏叶初身上的围裙还没脱,端起杯走过去,撩起围裙端端正正地给姨妈磕了个头,像他以前演过的一个将军撩起战袍似的,动作利落又漂亮,仰头喝了一小半,眼眶红了,“我小时候学习不好又淘气,总惹姨父姨妈生气,现在我也大了,以后我孝顺你们。”
夏叶初磕完头,林慕卿呼出一口气,洛羽商很不屑地在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姨妈忙扶他起来,眼里蓄了泪,“快起来,这地多硬啊,我的儿,你够孝顺的了。”
常奕钧拉着弟弟坐回去,林慕卿觑着他的神色,除了脸红了一点,别的倒没有什么,不怎么说话,闷头吃着自己的饭,直到结束。
吃完饭夏叶初有条不紊地系上扣子,稳稳地站起来,和众人道别,没有一点异常,林慕卿皱起眉,她不觉得上次夏叶初在她家是装醉,只是在怀疑自己那瓶酒到底多少度,竟然醉成那样。
林慕卿这样想着,下一秒他就一屁股坐在了楼梯上,要不是梁天祺拽着非得滚下去,常奕钧跟着把弟弟扶到一边嘘寒问暖。
姨妈见状面色一沉,这回是真生气了,冲着妹妹大吼:“本来挺好的一个生日,孩子巴巴的忙活了一上午,活活让你给弄恶心了!才吃饱饭几天,挣了几个臭钱,就得意的忘了形,也奔五十的人了,一点大人的样子的都没有。一来就弄瓶破酒,一会儿送戒指,一会儿叫小孩打圈,你17的时候打过圈吗,自己的儿子不喝酒都不知道,都什么年代了,磕什么头,孩子孝敬我知道,还好意思说我养他不容易,我为啥养他你心里一清二楚!”
洛玉华被姐姐训的脸一阵儿红一阵白,想道歉都不知道从何说起,她从小就怕这个姐姐。姐姐上学的时候,成绩总是名列前茅,妈死的早,爸工作忙,回到家后,她又担负起长姐的责任,对小妹妹又是看护又是教育。毕业后当了老师,稳定又体面。
而她从小不学好,天天调皮捣蛋,要么打同学,要么捉弄老师,靠着小聪明考上大学,上了又不好好念,连毕业证都没拿到,最后还找了个比她大好多岁的男人未婚先孕。
街坊邻居常说,洛警官这两个丫头真不像一个娘生的,老大是天,二老就是地下的泥,真是龙生九子,有好有孬!
姨妈治妹妹向来一治一个准,但对着外甥女可就不好使了,洛羽商是被钱堆出来的大小姐,到哪不是被人捧着吹着,这会洛玉华都站起来了,她还翘着二郎腿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不慌不忙地帮妈妈分辨:“哪个局里不要一个刘姥姥暖场子,就这酒量还好意思在娱乐圈混呢,怪不得这么糊,大姨,我妈不是这个意思……”
不打断别人说话是姨妈的涵养,她忍着气听了一半,实在受不了,拍案而起,“起来,”姨妈吼地破了音,“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长幼孝悌一点都不懂,进了门一声哥也不知道叫,姨父说了不喝酒你还倒,都成年还这么不懂事,还继承家业,哪个继承家业像你这样,别人家富不过三代,我看在你这就得绝根!”
姨妈当老师每年都是先进,有一种天然的不怒自威,现在发了怒,在场的小辈全都不敢说话了,连林慕卿都是一惊,在她以前的认知里姨妈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
只有闹闹不省人事,扬起小脑袋,奶声奶气地跟姨妈说:“奶□□上冒火了,奶奶不能这么大声说话,不礼貌。”
姨妈真是太生气了,一时间忘了还有外人和小孩,闹闹一开口心里的气立刻消了大半,抱起孙女连说对不起,奶奶该罚。
洛玉华顾不得面子,拉过女儿弓着身连连道歉,姨妈也不理她,最后只能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走了。
夏叶初醉的不省人事,姨妈担心得直要掉眼泪,想送医院,梁天祺却打包票说不用送,他能照顾他。
姨妈半信半疑,但想着这俩小子常年混在一起,可能就是单纯的不能喝,况且她也累了,姨父回家还得吃药,就没再坚持,常奕钧开着车把老两口送回家了。
林慕卿叫了代驾,她不会开车,和梁天祺一起架着夏叶初回去了,路上趁着他醉了,褪下戒指悄悄放在他口袋里。
第 13 章
车上,林慕卿不小心碰到了夏叶初的手,滚烫的,忙叫司机改道去医院,梁天祺让司机仍往家开,说夏叶初是应激性酒精过敏,去医院没用,睡一觉,心情好了,自然就好了。
林慕卿一头雾水,从来没听过这种说法,在车上又不好问,回家后,夏叶初乖乖地躺在床上睡下了,林慕卿关上门忍不住问:“应激性酒精过敏是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