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卿是年轻导师,只有被学生挑的份,而程师兄是优秀的老教授,多少学生想拜到他门下都排不上号,为了促成这段师生关系,她在中间是搭过桥的。
她突然有一种被抢了孩子的感觉,那个人处处比自己优秀,能给方文泽她给不了的资源,而自己有的似乎只是年轻,可年轻在学术圈里实在算不上优势,以后方文泽出去可以说“我导师是程建斌老师”,比起她这个国民教授有面子太多太多。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林慕卿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却一会儿顺时针一会儿逆时针地搅着咖啡,“挺好的,这么快就在外面有老师了。”
方文泽把一切看在眼里,站起来做了个请的姿势,“老师,走听相声去,中间位置,第二排。”
林慕卿点点头,心想他以后要是和程建斌听相声,就捶死他。
这一路上方文泽一直老师老师的叫着,顺着耳朵钻进心里痒痒的,林慕卿侧首看着他的表情想起14岁的夏叶初,闹腾又乖巧,憨笑着不停地叫她老师。
林慕卿不由得烦躁起来,为什么喜欢学生,怎么可以喜欢学生!
“老师,您是不是谈恋爱了?”
方文泽突然来这一句,林慕卿差点摔个跟头,方文泽一把揽住她的肩膀,看穿一切的似的笑了笑。
工作日的下午听相声的人不多,剧场了只坐了一半人。
方文泽点了瓜子、果盘,叫了壶茶,林慕卿恹恹的,听相声时也是心不在焉,她不由得想起了陶睿知,想起来她骂过陶睿知的话,怎么当时说的就那么硬气,他们俩果然是师兄妹,一样的禽兽。
她想起来多年前看到过的一句话,做仇人也是讲究缘分的,他身上一定有个致命的缺点跟你是一样。
林慕卿看着台上的演员说的热火朝天,唇齿翻动的迅速,可她就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见,这是头一回把相声听成数学课的感觉。
她的正前方坐了个七八岁的小孩,不小心摔碎了茶杯,碎瓷片落在她光裸的小腿上,还好没有划伤。
孩子家长吓了一跳连忙道歉,林慕卿笑笑说没事,把注意力转移回台上。
现在正说的是《托妻献子》,是传统的对口相声,讲的是过去两个人交情特别好,好到能在一个人外出远游时把新婚妻子托付给另一个人,另一个人全心全意的照顾他的妻子。
台上逗哏的说:“把媳妇交给我你放心吗?”
捧哏咬着后槽牙的说:“放心!”
逗哏说:“放心你别咬牙切齿啊。”
捧哏说:“废话,就你这人性,呸,就比禽兽多件衣裳。”
逗哏说:“我人性不好吗?我27,她23,她那个年纪,我这个岁数,人嘴两张皮,反正都使得,有那会说的不会听的,我跳进黄河洗不清。”逗哏的拍拍自己的脸,“我得顾全这个。”
捧哏说:“兄弟,你要这么说你是好人。”
逗哏说:“我是要脸面的人呀,我是谁呀,大学教授,为人师表,我能干那禽兽不如的事吗?”
捧哏说:“哦,那把我媳妇接你们家去?”
逗哏说:“不行不行,她那个年纪,我这个岁数,人嘴两张皮,反正都使得,有那会说的不会听的,我跳进黄河洗不清。”逗哏的拍拍自己的脸,“我得顾全这个。”
捧哏说:“那上哪啊。”
逗哏说:“我狠了狠心,拿我的小金库一个月八千在我们家对门租了个两室一厅,我给她当守山大神,保护起来,平时我妈也能帮着照顾照顾。我定期的给她送生活物资,摆在门口,什么高筋面粉,黄油吉利丁,低脂的小零食,都是嫂子要的,我站在外面喊一句‘嫂子我都买好了,都放在门口,我就不进去,我走了’。”
捧哏说:“兄弟,进去喝口水再走啊。”
逗哏说:“不行不行,我可不能进去,她是嫂子,我是小叔,我们俩这个关系,这个岁数,人嘴两张皮,反正都使得,有那会说的不会听的,我跳进黄河洗不清。”逗哏的拍拍自己的脸,“我得顾全这个。”
林慕卿坐在下面听,出了一身的汗,好家伙,这是说相声还是骂她?蹭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把逗哏的吓了一跳,捧哏的赶紧打圆场:“嘿,我自个的媳妇我还没急呢,有人就替我急了。”
林慕卿反应过来赶紧坐好。
晚上两个人去了一家常吃的烤肉店,离学校不远,肉品新鲜,调料也特别好,就是味有点大,每次吃完必得洗衣服刷牙。
他们到的有点晚了,在外面等了二十分钟才进去,方文泽先去上了个厕所,林慕卿刚坐下就看见对面坐了对情侣,正忘我的亲吻,林慕卿心想吃一半就亲嘴不味儿吗?
方文泽坐下用他厚实的身体挡了个严实,“还有不到仨月就得走了,到美国非得把我饿瘦了不可。”
今年九月方文泽要去美国交换一年,是林慕卿母校,好多年了,要当高校教师差不多都要海外经历,尤其是像Z大这样的双一流更是必须的,就连齐竞程他们老一辈,工作了好几年还出去做了访问学者。
林慕卿觉得出去留学纯属浪费时间,尤其是学中国史的,非得去外国再学一遍,要留下给外国人讲八国联军侵华吗?
可能只有贵族才能搞历史研究,费钱不说,上完十年学还挣不着钱,在北京没职称的讲师一个月都不到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