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茶条件反射地低下头护住发型，“按照这个思路做就差不多了，你自己可以做做看。” 把试卷挪到他的桌子上后，就继续忙着整理阅读答题要点。
过了好一会儿，虞茶握笔的手一顿，就听到林况轻咳了一声，说“你很好，所以不用去在意别人说什么。”
他推了推眼镜，神色不太自然。
虞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相处久了，其实能够很明显地察觉到林况真实的性格，外热内冷，对很多事情其实很冷漠的，虞茶还是很诧异他会去听别人说的坏话。
奇奇怪怪的友谊（2）
南方的冬天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昨天还是衬衫毛衣，今天瞬间棉袄羽绒服。
前几天市里的数学竞赛成绩下来了，林况和虞茶得了金奖，并且拿到了一笔不菲的奖金，在宋北几人的怂恿下，在新开的披萨店吃了一顿。
“妈，我回来了。买了您爱吃的烤鸭。”
林况把打包的食盒放在厨房，在客厅厨房都没看到母亲，打开母亲卧室的门，林况冷得一哆嗦。
“房间里怎么这么冷？”他抬头看墙上挂着的空调，蒙了一层灰连插座也没插上，一看就是还没用上。
小桌子上摊开了记账本，林况打开翻了两页，上面明细清楚，一分钱恨不得当一块钱用，自己房间里的空调不舍得开，对于他的开销无论是厚实的羽绒服、空调电费还是伙食费竞赛费都有很多预算。
再打开母亲衣柜，林况的心口更是五味陈杂。
对比每天都穿不同衣服的虞妈妈，他母亲的衣柜里大多是好几年前的旧衣服了，南方的冬天向来不多冷，所以连一件厚实的羽绒服也没有。
虞家的客厅里，林妈妈和虞妈妈坐在矮凳子上择菜，宋妈妈在小桌子上动作熟练地揉面团，准备冬至日的饺子。
林妈妈呼了口热气，使劲搓搓手：“今年冬天可真冷。你家老虞最近不在家，出差去了么。”
“是啊，去京市了，具体干什么说是保密，连家属也不能说，去多久也不知道，估计月底能回吧。”虞妈妈笑着回道，见林妈妈身上羽绒服太薄，忍不住说：“今年寒潮，冬天比往年都要冷，要穿厚羽绒服了，我这边对着空调，你到我这儿来。”说完就拉着林妈妈站到暖气口。
面团被揪成一个个小团团，几个妈妈便坐在一起擀面包饺子。
不知谁提了一嘴小孩的成绩，宋妈妈就直叹气：“我们家俩小孩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宋北那成绩就没一门是看得过去的，问什么什么不知道，天天就知道在外头瞎玩，到了书桌边上，没几分钟就给我趴下睡了。”
“西西成绩不是挺好的么，期中不是进了年级前一百名了？”
“你家林况可是年级第一呢，前一百算什么好成绩啊，宋西那个数学成绩我都没眼看，都已经选文科了，小四门的物理化学就考六十多分，顶多就是个C，小四门拿C肯定上不了好学校了。”
虞妈妈笑着安慰宋妈妈：“我家虞茶语文还拿六十分呢，孩子的成绩急不得。我打算找个老师给虞茶好好补补课呢。”
“补课要花不少钱的吧。”林妈妈皱了皱眉，忽然有了个主意：“刚好宋西理科不好，但是语文厉害啊，写的作文老师当范文给全年级传看的。西西可以给茶茶补语文，茶茶数学理科厉害，可以给西西补课。互相补课多好，花那个冤枉钱干嘛。”
林妈妈这主意好，宋妈妈和虞妈妈都点点头赞同，互相补课的协议在几个孩子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达成。
“明年青奥会在南市举办，市政府建立的青奥会场馆已经竣工……志愿者的选拔也已经结束，开幕式的时间为元旦……”
电视上播报着青奥会的相关事宜。
虞茶端着水果打开书房的门，林况简洲宋北宋西四个人坐在地毯上谈论青奥会的事情，准确来说是简洲宋北宋西三个人说得兴起，林况则靠着墙看书。
虞家有地暖，地板上暖烘烘的，坐着就很舒服。
“奥运会开幕式我们没办法去，现在青奥会就在南市奥体中心，离得这么近我们总能去吧。听说这次我爱豆也有演出呢，不管怎么样我要去看开幕式。”
“开幕式门票最贵位置最好的要三千块，最便宜的也要五百。宋西，你有钱吗？”
简洲语气很欠揍，但是有一句戳中了宋西的死穴，她没钱，而且抠门的宋妈妈肯定不愿意花这个钱。
“青霞女士肯定让我们在家看电视，看现场别想了。”宋北也垂头丧气。
虞茶把水果盘放在他们中间，然后盘腿坐在了林况的旁边，她刚坐下，一条毛毯便已经搭在了她的腿上。
虞茶怕冷，哪怕在空调房里手脚还是冰冷，她转头朝林况看去，林况没往虞茶那边看一眼，依旧认真地看着手里的书。
若是旁人，虞茶可能马上就要道谢了，但是对于林况，两人的熟悉程度，似乎只要一个眼神对方就能明白，虞茶很自然的接受了他的好意。
“简洲，你有钱的吧，你攒了那么多压岁钱，可以先借点。”
宋北提起借钱，宋西也两眼冒金光地看着他。
“这……”简洲有些为难了。
林况给简洲补充道：“他一有钱就去买游戏机和球鞋了，能攒个五百下来就谢天谢地了。你们期末能考个好成绩，宋妈什么都答应你们了。”
这句话说完，宋北和宋西已经瘫倒在地，决定躺平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简洲建议去赚门票钱：“林况和虞茶前不久参加市里的数学竞赛才拿了奖金肯定有钱，他们就不说了，我也有五百，就你们俩没钱，所以我们再赚一千块钱呗。”
“那是一千块钱，不是一块钱，你说得倒是轻松。”宋西揪了个葡萄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道。
虞茶抬头看到书桌上的日历本，上面把周六圈起来了，她转念一想：“这周六是圣诞节，街上肯定有很多情侣，这个时候鲜花的销量是最好的。我们可以去卖花啊，从城北的花鸟市场去批发一些花，然后我们可以自己动手包成束，到时候在街上卖给情侣。”
三人都很赞同虞茶的建议，哪怕宋西不喜欢虞茶，也举双手赞同。他们头碰在一起算成本收益然后开始分工。
虞茶见林况丝毫没有加入的意思，书倒是看了大半了。
“你不加入么？”
林况抬头看她，身体往后仰靠得更舒服一点，语气淡淡地解释：“我不去现场看开幕式。”
虞茶怔了怔，有些疑惑：“是元旦有安排么？”
林况顿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顺着她的意思点了点头，“有安排了。”
?
圣诞节清早，虞茶跟着妈妈去了趟花鸟市场买花，按照他们商量好的，各种花都买了点，其中玫瑰花居多。白天几个人在虞妈妈的指导下，像模像样地修剪花枝包成花束。等到晚上七点，他们推着小三轮车就到人流量最大的步行街去卖花。
虽然夜幕已经降临，但是步行街上却是热热闹闹，来往的情侣很多，小商贩也很多，街边的商店已经摆上了圣诞树，到处放着圣诞的歌曲。
虞茶一边指着漂亮的花束，一边说：“小束的就卖九块九，中束的就卖二十九块九，大束的买四十九块九。带着小数点的定价会给客户有心理暗示，让他们觉得比整十块、三十块、五十块更便宜，其实只便宜了一毛钱。扣掉成本的话，利润至少有50%，而且，我们卖的比花店里的便宜，应该很好卖的。”
宋北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下面我们就站着卖么？”
宋西猛地拍了下他的头，“你傻啊，站着谁知道咱们的花好看和便宜啊，当然要叫卖啊。”
然后她的眼神扫过了旁边低垂着头的虞茶，以及装作东张西望看天的简洲。
叫卖？
让虞茶和简洲去叫卖，简直是把他们送上死刑台，虞茶大声说话都觉得害羞，简洲又是个傲娇的性子，两人要是站在路边大声喊着卖花，估计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喂，你们学着点啊！”
宋西对着虞茶简洲说完，就开始大声叫卖：“走一走瞧一瞧啊，我们的花又便宜又新鲜，大家都过来看一看啊。”说完看到一对小情侣走过来，立刻抱着一束花就迎了上去，“小姐姐，你好漂亮啊，要看一看花么？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大哥哥可真是运气好诶，你们看起来好般配啊，哥哥买束花送给小姐姐呗，我们这花包得漂亮而且便宜，最大的那束也才四十九块九。”
宋西看起来爽朗又伶俐，三言两语哄得小姐姐眉开眼笑，旁边的男生也很自然地买了一束花。
而宋北长得帅，歪着身子靠着墙站着，就吸引了不少好看的小姐姐围过来。
简洲抚了抚额头，为了不被宋西嘲笑什么都不会，也站到宋西旁边硬着头皮扯着嗓子嚎了几句：“卖花了，卖花了。”如果表情不像是卖身一样，还真的像模像样的。
就剩下虞茶，怎么也不好意思张嘴，变扭地站在花架旁无所适从。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硬着头皮上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林况。
“喂？”
手机两端的人同时发出声音，对面的林况清淡的嗓音从手机传来有些微哑。
奇奇怪怪的友谊（3）
“喂？”
手机两端的人同时发出声音，对面的林况清淡的嗓音从手机传来有些微哑。
“喂？虞茶？”
“嗯，我在。有什么事情么？”他们今天一起来卖花，林况因为不去看开幕式也就没来卖花赚门票钱。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顿，才道：“没什么事情，就是问问你，花卖得怎么样了。”
虞茶看了一眼花架上还剩一半多的花束，笑着说：“花卖得很好，宋西特别厉害，和别人说说话的功夫就把花给卖出去了，大家都有很努力地在叫卖。”
林况实在想象不出来虞茶站在人群里叫卖的模样，他笑着问：“你也叫卖了？”
“没……我说不出口。”她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这么一对比她好像什么事也没做。
电话那头的人低低地笑开了：“嗯，那你是没什么事情啊。”
这主意是虞茶出的，这花还是她和虞妈妈在市场上买的，无论是本金还是包装都是虞茶解决的，而且还不需要用赚的钱买票，所以她不会叫卖甚至走开，宋西他们也没意见。
“这样，你回头看一下。”
虞茶闻言回过头。
远远地看到林况站在百米开外的地方，来往的人群中只有他最显眼。高瘦的身材，穿着深棕色的大衣，里面是外露衬衫领子的灰色毛衣。高挑的鼻梁上架着金属边框的眼镜，看起来君子端方斯文有礼。
视线对上时，虞茶没由来地心跳如鼓。
电话那头的人已经挂断，并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走到她面前的时候，虞茶才反应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
“有事情需要你的参考意见。”林况嘴角忍不住扬起，然后朝正忙活的几人喊了一句：“借走你们的闲人，一个小时后归还。”
说着自顾自地拉着虞茶的手，两人一下子钻进人群里跑远了。
“啊，真是……”宋西皱着眉看着两人跑远的身影，跺了跺脚：“烦死了。”
虞茶一直跟着林况跑，最终两人停在一家服装店的门口。
服装店里已经挂上了各色各样的厚羽绒服，若不是因为寒潮，在南方的冬季里显得挺不常见的。
“你要买羽绒服么？”
林况嗯了一声，不紧不慢地开口：“给我妈买一件，但是以我的审美，不知道买什么样的才合适，我觉得你应该会有好的参考意见。”
虞茶有些迷惑，林况是觉得她的审美比较贴近中年妇女，所以才找她来提意见么？
她自己心里这么想的，不自觉地竟然脱口说了出来。
说完她才察觉到自己的失礼，连忙道歉。
“中年妇女并不是贬义词，我母亲的年龄确实已经是人到中年了，你不用抱歉。虞妈好像有件厚羽绒服，我想给我妈妈买件一样的。”
到底是直男，虞茶暗自腹诽，无论多大的女性都很在意年龄的，还要买一样的衣服，难道不知道女性之间撞衫是一件多尴尬的事情么？
好在有她在，买到一件厚实又美观的羽绒服实在不是件难事。
不过羽绒服的价格一直不便宜，她挑的那件羽绒服吊牌上的价格一千多呢，林况竞赛的奖金估计都没了。
难道，他拒绝和他们去现场看开幕式，原因是想用竞赛的钱为林妈妈挑一件厚羽绒服？
她在某种程度上确实接近了真相。
她忍不住问：“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看开幕式么？”
林况无奈地笑了笑，把钱包敞开了给她看：“如你所见，分文不剩，可没有钱买门票了。”
他太过直白坦荡的话，让虞茶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林况“一个小时时间结束，归还闲人”了。
花架上的花已经卖完了，宋西宋北简洲三个人仍是丧着脸。
“扣掉成本，我们赚了七百多，买不了两张门票。”简洲解释道。
利润率百分之七十左右，比虞茶想象中的还要好一点，“这很正常，符合市价。”
“明天，我们再来一趟呗，多大的事呢。”
宋北倒是心大。
倒不是故意打击他们，林况实话实说：“今天是圣诞所以才会有百分之七十几的利润率，要是明天来，百分之三十都够呛。”
见几人都垂头丧气的模样，林况难得起了安慰的心思：“离元旦还有将近半个月，挣钱的方法也不是没有……”
他还没说完，宋北抱着不知道从何处借来的吉他，坐在路边弹唱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