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学校的地铁上,他的脑子里总忍不住闪过父母闹离婚的那一幕。
当时他只有六岁。
靳言洲已经记不清那天是几月几号,只知道天气很热,父亲给家里新换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声响,客厅的电视还开着,可是遮不住母亲的哭泣和父亲愤怒的声音。
他躲在二楼的楼梯口,从楼梯上偷偷看着楼下的父母,亲耳听到父亲生气又冷漠地说:“辛佟,咱俩离婚,我一天都跟你过不下去了,这个婚必须离!明天就去民政局办离婚,孩子归我。”
哭泣的辛佟刚说出“洲洲”这两个字,靳朝闻就立刻打断,语气十分强硬:“洲洲只能跟着我,你要不同意,那就法庭见!”
因为当时靳朝闻的语气堪称咄咄逼人,辛佟又一直在哭,哭得很伤心很难过。
而靳言洲每天都跟母亲相处,却一年到头和父亲见不上几次面,再加上小孩子并不知道内情,心里自然会偏袒跟他亲近的母亲。
在六岁的他眼中,靳朝闻变成了那种有钱后人就看不上结发妻子的男人。
从那之后,他和靳朝闻势如水火。
尤其是他初高中那几年,父子俩的关系格外剑拔弩张。
让靳言洲想不通的是,他在和父亲吵架时,不止一次提到过母亲。
父亲肯定是知道他对他有误会,可这么多年,父亲却从没为自己辩解过一句。
就任由他误解。
为什么?
靳言洲脑子里乱腾腾的,一不小心坐过了站。
等他到学校时,已经是晚上快八点钟。
靳言洲连忙掏出手机给初杏打电话。
初杏很快就接了起来。
他还没说话,初杏就委屈巴巴地说:“言言,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
靳言洲很愧疚地道歉:“对不起,家里有事耽搁了下,回来的有些晚。”
初杏嘿嘿笑,“你再不来我就要偷吃蛋糕了!”
靳言洲想象了一下她偷偷吃蛋糕的模样,眉宇终于舒展开。
他语气温柔地问:“除了蛋糕还想吃什么?”
“不用别的了,”初杏神秘兮兮道:“你直接来一餐二楼!快点快点!”
靳言洲应下,挂了电话后就直接朝一餐跑去。
一餐的一楼和二楼只在晚上五点到七点供应晚餐,三楼从八点供应到晚上十点。
这会儿已经八点多了,二楼一片昏暗,十分空荡。
只有一张餐桌上放着一个小台灯,有些许的光亮。
靳言洲一上来就看到了初杏。
她坐在座位上,守着蛋糕和几个盛有菜肴的盘子,正在给桌上的晚餐拍照。
大概是听到了走路的声音,初杏扭脸望了过来。
在看到是他的那一刻,她瞬间就绽开了灿烂的笑意。
“言言!”初杏开心地跟他挥手:“快过来!”
靳言洲快步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怎么还拿了小台灯过来?”他问。
初杏歪了点头,略带俏皮地莞尔说:“因为想给你一个灯光晚餐呀!”
灯光晚餐。
别人都是烛光晚餐,到她这里就成了很与众不同的灯光晚餐。
靳言洲忍不住从喉咙里溢出一声极其短促的低笑。
初杏脸上露出小酒窝,话语清甜道:“我把你不喜欢吃的蔬菜都挑出来啦!”
她递给他一双筷子,“你吃你喜欢的!”
“就是有点凉了,又没办法热。”
“没事。”靳言洲夹了一点被她挑出来的胡萝卜丝吃进嘴里。
初杏讶异地瞅着他,清亮的眸子忽闪忽闪的。
他竟然已经反常到开始主动吃胡萝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