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先生把女儿扒拉开, 仰头直视顾南浔:“你是她同学?”
阮妤赶紧解释:“不是, 爸,他是……”
“我是她学长。”
阮妤瞪大了眼睛,不知顾南浔卖的什么药。这种东西有什么好说谎的,张女士可是离水中学的数学老师,一下子就能查出来,到时候可就有理也说不清了。
果然, 阮先生继续套话取证:“哪一级的?”
顾南浔镇定自若:“零四级。”
阮妤捂脸,不要这么一本正经地编瞎话啊大哥。
“那个,爸,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家吧!顾……学长,这把伞给你,别淋着了,再见!”
她把伞塞进顾南浔手里,钻进亲爹伞下,推着他走了。
阮先生甩也甩不开,不满道:“我跟你学长还没说完话呢,没礼貌!”
“没事儿,我俩不熟,就是避雨碰见的。”
“真的?”
“真的!你竟然不相信我?”
父女俩斗者嘴走远,顾南浔看了看手里的伞,小小一只,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上面画着一只粉红色的胖兔子。
十三年前的那个雨天,阮妤穿着蓝色校服裙子和明黄色的雨靴,打着这样一把兔子伞,一蹦一跳地来到他面前,问他为什么不去躲雨。
后来她试图把伞送给他,但他没要,冲进了雨里。兜兜转转,这把伞还是回到了他手里。
阮妤和爸爸回到家,张女士一边埋怨丈夫去得太晚,一边拿过吹风机对着阮妤的长发一阵猛吹,直到头发干燥到几乎分叉才罢手。
阮妤直到拗不过张女士,只得由她摆弄。
“对了妈,你记不记得我小时候学跳舞的那位南老师?”
张女士略一思索:“记得呀,好漂亮的,跟我一样的年纪,看上去比我年轻二十岁。”
阮妤揽住她:“她是走仙女路线的,你是人间富贵花路线,道不同不能放在一起比。”
张女士白了她一眼:“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在编排我。”
阮妤把头靠在妈妈肩膀上:“妈,你知道南老师后来怎么样了吗?”
张女士叹了口气:“唉,也是红颜薄命。她当年在离水很有名,不到二十岁就到北京的艺术团做了首席,全世界各地去演出。谁知过了几年,自己大着肚子回来了,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受了不少苦。好不容易儿子上了高中,长得一表人才,成绩也好,可是她身体不好,不到四十岁就生病去世了。”
阮妤心里一阵酸涩,没想到是这样落寞的故事。
“那她儿子呢?”
“那就不知道了,南老师走得很突然,病情忽然就恶化了,也没有亲人在身边,葬礼上还是几个学生家长去送了送她。我当时也去了,没见到她儿子,听说是被他爸爸接走了。”
阮妤默然。
虽然她不认识这位学长,可是他叫南寻,自己就莫名觉得和他有了连结,很难不为他的遭遇难过。
阮先生见母女俩凑在一起说悄悄话,走了过来:“你啊,不要说这些家长里短没用的了,你闺女刚才在外面跟她学长一块躲雨,都快黏糊到一块去了。”
张女士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学长?离水中学的?叫什么名字,我给你打听打听,说不定我还教过他呢!”
阮妤一看势头不对,拔腿就跑,进了自己房间关上门:“我要睡觉了!”
张女士不想在短短的三天假期惹怒女儿,转头和丈夫兴致勃勃地嘀咕起来。
***
这天晚上,阮妤做了一个梦,梦里也下着雨。
她回到少女时代,穿着她最喜欢的明黄色雨靴,打着粉红色兔子伞,在雨水里笑着踩水坑玩。
路边坐着一个长腿少年,垂着头看不清面目。雨水打湿了他的高中校服,他却恍若未觉,周身散发着沉郁的气息。
阮妤走过去,把伞遮在他头上,问他:“下雨了,你怎么不去躲雨?你在这儿淋雨,不开心的事也不会被冲走呀。”
少年没有应声。
阮妤继续说:“我的伞太小了,遮不住两个人,我都被淋湿了,要不我们去那边的小卖部躲雨吧?”
“多管闲事。”少年终于出了声,十分冷淡和抗拒。
阮妤去拽他的衣袖,笑道:“怎么是闲事呢?我忙得很,那边还有上百个水坑等我踩呢!不要不开心了,我给你讲个笑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