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后一次见到余至诚的那天,她回应完他的问候,余至诚对她微笑,脸色红得如冬日冷风中摇晃的腊梅。也是对这一抹摇摇欲坠的腊红的怜惜,澜汐怕方城说出去,把事情闹大了让余至诚难堪,想等着跟成弘懿细细商量怎么处理……澜汐懊悔自己的健忘,更担忧余至诚,那么漂亮那么鲜活的一个大男孩……
刘姐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她给澜汐裸露的肩膀搭上一条暖暖的围巾。
“姑娘,别害怕,刚收到消息,余家少爷抢救过来了……”澜汐大大抒了一口气,紧紧抓住刘姐温热的手,眼泪大滴大滴地坠下来。
刘姐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着澜汐的背:“姑娘,这事有点凶险,你要小心!”
澜汐瞪大眼睛,看着刘姐。
“听说,那三少爷是因为喜欢姑娘你,又听说你今天订婚,他绝望之际,吞下一整瓶安眠药,还用水果刀割了脉……”
大概澜汐的表情过于惊骇,刘姐终于不忍心说下去,又安抚了一会澜汐,叫小朱和小胡进来帮澜汐换下礼服。
牛刀初露
澜汐手足冰凉地守到午夜时分,成弘懿终于回来了。
“怎么还没有睡?”他走近过来,抓着澜汐的手,声音很和气:“你别害怕,已经抢救过来了,意识也清醒了。”
“对不起!”澜汐话一出口就哭起来了:“我是遇到他好几次,还有一次,好像是他在跟踪我,我当时怕方城说出去,把这个事情闹大了,毕竟是三少奶奶的弟弟,这个事情闹开了大家都难堪,我想等着跟你说的,可是那段时间你很忙,我没有见着你,再后来,他也没有找我了,我就忘记这个事情了,也以为是自己多心了。”
成弘懿搂着她,轻轻拍着安抚她:“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什么错,不要害怕,也不要内疚!”
他慢慢说道:“余至诚性格有点内向,余家老爷子望子成龙,一直没有接受他这个性格弱点,一味逼迫他要多出去社交……余至诚原本就压力很大,他长期失眠,靠服用安眠药。他喜欢你,偷偷跟踪你,家里人也没有发现。直到你跟着奶奶去探望思思,余至诚正好看见了。他问思思你是谁,思思也没有多想,就直接告诉他‘那是大哥没有过门的大嫂,他们准备五一订婚呢!”
成弘懿搂紧澜汐,似乎想让她的身体暖和一点,又缓缓说:“当时余至诚的脸色就有些不对劲。思思觉得诧异,还问他怎么了,他没有说话。余至诚一贯内向不多话,而且全家人都沉浸在新生儿的喜悦中,这个事情也没有人注意到。”
无论成弘懿怎么安抚,这个事情就像一座山一样,直直压得澜汐透不过气来!
订婚那天,老太太也来了,她自然第一时间就知道这个事情了。
几天后,她专门叫澜汐去谈话:“那余家的孩子,八成是有精神病,你跟他也就一面之缘,他却要把轻生的由头推向你?这是精神勒索,你不要上他的套路,生死有命,由着他去!”
老人家语气冷落,盯着澜汐的眼神格外犀利。澜汐低着头,不知如何回应。
“好孩子,别多想,你年幼,第一次碰上这种事,多少是被吓着了。我已经训斥过刘姐了,这种事情,怎么能跟你乱说!”老太太的掌心很温热,覆得澜汐的手也带了一丝暖意。
“奶奶,别怪刘姐,她也是好心!”澜汐为刘姐开脱。
“你心善!但是,有些事情,不能一味软弱善良,稀里糊涂地就被人带沟里了!大宅子里当家,你要学太太,手起刀落,当断则断……”老太太轻拍着澜汐的手,半是安抚半是训导着。
今年的五月,似乎格外的阴凉。此后的天气,一直阴雨连绵。澜汐不知什么时候着了凉,又感冒了,病了一场。
她一生病,连成夫人都十分紧张,亲自过来探视了许多次。澜汐身边的四个佣人,有两个直接被成夫人当场炒了,由头就是澜汐发着烧呢,她俩当班却没有在房间里守着。
佣人有生有熟,澜汐心底跟小朱最亲,对那两个人并无太深的感情。她躺在房里听着成夫人在外面厉声训斥刘姐,心下十分害怕,也不敢为她们出头。
“卢雪,你留下了。给刘姐搭把手,你看这里都乱成什么样了!澜汐发着烧,一个人躺在屋里,这些佣人毫不在乎地在茶水间端着茶杯聊着天!澜汐病了这么久,我担忧得日夜不宁,他们倒是谈笑风生,这是多么冷漠无情的人!……”成夫人大约真的十分动怒,语气锋利得像刀子。
然而,比起这严厉的语气,内容更让澜汐不安!她很怕那个盯梢一样看着她的卢雪。她也不敢忤逆成夫人,只闭着眼睛装睡。
晚上,成弘懿回来了。澜汐听得他在外间安排刘姐:“让那个卢雪现在就回去,马上!就跟太太说我不让她在这里!”
刘姐似乎还想说什么,成弘懿又说:“你别说了,就说是我的意思。澜汐不喜欢别人看着她,你重新选两个活泼一些的,像小朱那样的,能跟她谈得来的……”
生病的人情绪脆弱,澜汐听得他这般妥帖,一阵热泪直扑眼际。
澜汐被安置在别墅里休养了大半个月,直到6月初才回学校上课。
大约被余至诚的事吓着了,现在澜汐上下学,刘姐要求佣人陪她一道往返接送到门口。澜汐也无所谓了,反正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读好自己书。
这天中午,她刚刚到房子里,洗完手准备端筷子吃饭。门铃响了,佣人过去开门。午休房子小,也从未有人来过,澜汐好奇,也探头往门口看。
是安慧欣在门口!
安慧欣憔悴了很多,大大的眼睛失却了光泽。澜汐心生怜惜,忙迎她进门。
“你吃饭了吗,要不要在这里吃?”澜汐问安慧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