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假了?”
“人家夏云一眼就看出来了,还不假吗?”
米金娣一脸不屑,又看向夏云:“夏云姐,你看我侧面,这儿——”小姑娘用手指指颧骨,说:“你觉得我颧骨高吗?”
“不高啊。”
“不高吗?我觉得有点高耶,我想去打溶脂针,哈哈哈!”
“行了行了!”小米开始不耐烦,“你赶紧去招呼客人,巡场经理看到你在这儿闲聊,又得骂你了!”
“切!”米金娣嘟起嘴转身走了,夏云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大妹是不是谈恋爱了呀?”
“没啊,她现在啊,天天就研究整容的事了。”
“哦。”
夏云心说大概上次是认错了人,正想着,手机震动起来,打开一看,唇角就抑制不住的扬了起来。
财神:【小朋友,手上伤口恢复的怎么样了?】
“财神?”小米无意间瞟到了手机屏幕,“财神是谁啊?笑的这么开心!”
“陆一帆。”
“哎呀呀,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亲亲爱爱咯!”小米笑着起身,拿着啤酒去和酒保侃大山了。
夏云:【好多了(小兔子眯眼笑表情包)】
财神:【我周一回来,给你带了支祛疤膏】
夏云眼里一亮,哇!周一?那他后天就回来了耶!她看着对话框,眼睛里的笑意满到要溢出来。
“依我看呢,陆一帆早就对你有意思了!”小米的话冷不丁地又在她脑子里冒出来,夏云眸光微动,再看到陆一帆发来的信息时,心境陡然就变得不一样了。
原来她不是单相思,是么?
。……
不知不觉中,这一年的寒冬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就像冬眠的植物静候复苏,有些人,有些事,也即将登场,有所遇合。
周一。
夏云这日早早就醒来了,睁眼第一件事,便是开微信。陆一帆说今天回国,但没说具体时间,不过想想,两人真要见面,大概率也是在她下班后了。
因为心里惦记着他,这一整天,她都有些魂不守舍,就连跟着石磊去开会也频频走神。一边盘算着还有多久下班,一边担心今天会不会加班。
终于熬到下班,在回家的地铁上,她跟魔怔了似的,手机在她手中开屏熄屏,又开屏又熄屏。生怕错过了什么。
到了晚上8点,她竟开始坐立不安。
他的飞机是晚点了?延误了?还是已经回来却被什么事给耽误了?
“期期——”夏云揉了揉期期毛茸茸的脑袋,“你说那人怎么还不联系我呀?”
小狗扬起脑袋,摇了摇尾巴。
“哎,算了,还是先带你下楼走走吧。”
胡思乱想的滋味让人心乱如麻,夏云决定先去遛狗。她给期期戴上了牵引绳,出门进了电梯,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手机里进来了一条微信。
【小朋友,我到你家楼下了】
“啊呀!”她低呼一声,开始心如擂鼓。等电梯门再次打开时,她与门外的人相视一楞,随即都笑了。
陆一帆神清气爽地看着她,眼里笑意有些暧昧不明。
他穿了件深色大衣,领口处露出洁白挺阔的衬衫领头,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丝毫不像正在倒时差的样子。
第56章
“要出去?”
“哦……我正准备带期期遛一遛的。”
“那正好,一起吧。”
夏云轻轻“嗯”了声,脸上开始有些不自然。她一想到小米的那些话,心口就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甚至连直视陆一帆的勇气都没了。
一月末的夜晚,临近春节,寒意逼人。好在这晚风不大,温柔月光将幽静小道照出几分缱绻。
“这个给你。”陆一帆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细盒,“在德国药房买的,说是祛疤效果很不错。”
“谢谢。”夏云接过小盒子,紧张地不知该看哪儿,最后索性将目光放在了期期身上。
期期摇着尾巴,走在两人前面,东闻闻、西嗅嗅,两个并肩走在一起的人也就随之走走停停。
“收购的事,还顺利吗?”
“还行,可能下周还要再去一趟。”
“还要再去啊。”
“嗯。”
曲径通幽的小石路上没什么人,两个许久未见的人跟在期期后头,步伐很慢。
“那、还会在德国待很久吗?”
“不会,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哦。”夏云偷偷笑起来。
“对了,春节假期有什么安排吗?”陆一帆微微侧首,“水手昨天发来请帖了,婚礼定在2月14日,年初二。”
“情人节那天啊,好日子。”
“是啊。”
他说着拿出手机,将水手发来的电子请帖打开来,递了过去。夏云接过手机,目光扫到“恭请陆一帆先生携女友夏云小姐”这句话时,她心头一热,脸上又涌起了红晕。
夜幕成了最佳的保护色,但陆一帆能明显感觉出女孩的羞涩。他笑起来,深邃眸光里带着几分试探,“如果你那天有安排了,或是不想去,我就提前和水手打个招呼。”
“我春节会去看看叔叔婶婶,其他的……就没什么安排了。”
夏云越说声音越轻,当然,言下之意也表达的足够明白了。
陆一帆轻声笑了,语气带着一丝愉悦,“好,那到时候我来接你。”
两人遛完狗,一同上了楼,开门的当口,客厅里一副半成品油画落进了身后人的眼里。
“已经开始画了?”
夏云顺着陆一帆的目光看过去,笑起来,“嗯。”两人进了屋,她又道:“要不……我也给你画一副吧,谢谢你的生日礼物。”
陆一帆走近画布,眸光有那么一瞬飘忽,随后笑道:“以前见过一副画,一直记忆犹新,画的是暴风雨中的一艘帆船,帆布鼓胀,浪涛汹涌,那……能画个差不多的吗?”
夏云正在给期期解牵引绳,手上动作顿了下,有片刻的恍惚,问:“一定要是暴风雨里的船吗?”
陆一帆回头,笑容不减,“那么,只要有海有船就行。”
。……
春节前夕,陆一帆又去了趟德国,回来时,已经是大年三十当天了。
而这天,夏云带着新年礼物,去了叔叔家拜年。
去之前她就想好了,送完礼物就告辞,免得婶婶给脸色她看。但夏国孝拉住她,说什么都要吃了午饭再让她回家。
“来来来!你婶婶菜都做好了,吃了再走,哪有过年不吃团圆饭的呢。”
赵月梅在厨房里盛菜,回头看了眼夏国孝,没说话。
“靓靓也放假回来了,靓靓啊,你堂姐来了,出来吃饭!”
夏国孝一边让夏云坐定,一边叫女儿出来吃饭。卧室的门由里打开,一个留着齐刘海的女孩探出了脑袋,她的目光在夏云身上定了定,才道:“堂姐,好久不见呀。”
“好久不见,靓靓。”
赵月梅从厨房出来,瞟了眼茶几上的礼盒与果篮,这才开口:“都来吃饭吧。”
一张原木色餐桌上,靓靓挨着夏云坐下来,“姐,听我爸说,你现在在律所上班是吧?”
“嗯。”
“那你现在是律师吗?”
“嗯。”
年轻女孩的眼里闪过一丝不以为然,看了眼夏国孝,又看向夏云,“怪不得我爸说要给你介绍相亲对象呢!”
“啊?”
夏云一愣,坐对面的夏国孝开口了:“小云,是这样的,我同事的儿子年纪和你差不多,他们家正在张罗相亲的事,我觉得那小伙子条件很不错,就想着你要不要去见一面啊!”
“叔叔,我现在还不想谈恋爱。”
“哎呀,就是见个面呀,又不是非要谈成的咯!小伙子我见过,一看就是本分孩子。”
“叔叔,律所的事特别多,而且——”
“姐,”靓靓打断了夏云的话,“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呀?”
“哪有。”夏云笑的有几分尴尬。
“吃饭吧,吃饭吧!”一直不说话的赵月梅给女儿夹了块肉,又乜了一眼夏国孝,“就你爱管闲事,快吃饭吧。”
夏国孝停止了相亲的话题,夏云更是十分识相的埋头吃饭,只有靓靓憋了憋嘴,继续道:“爸,你那个同事的儿子有房吗?”
“说是结婚前,男方家里会先把自住的那套卖掉,换个大一点的新房。”
“啊——”年轻女孩一脸嫌弃,“那就是还没房咯,那有什么好谈的呀,是吧堂姐。”
夏云笑笑,没有接话。
“再说了,以旧换新的话,那以后是要和公公婆婆一起住吗?那可够呛!是吧堂姐。”
夏云仍是笑,不发表意见。
赵月梅又给女儿夹了快肉,接了句:“和公婆住那确实是不行。” 靓靓怕胖,将肉放在碗的一边,语气略显成熟:“而且这样的话,那房子就不会写女方的名字了吧,爸,你这都介绍的什么人啊?”
夏云看似不经意的瞟了眼多年未见的堂妹,觉得女孩与自己记忆中的模样,有些不一样了。
除夕傍晚。
正在医院陪凌江莺的陆一帆收到了一条信息,他打开一看,嘴角扬起了漂亮的弧度。
“什么事这么开心,跟姑奶奶说说。”
病床上,凌江莺说起话来依旧费力,人也消瘦不少。但她看向陆一帆的眼神却一直都是温和蔼然的。
“有个朋友给我画了幅画。”陆一帆说着,将手机拿到了凌江莺眼前。
老人家定定的看了半晌,也笑起来,“一看啊……这画……就是出自女孩的手,姑奶奶没说错吧。”
“您教了几十年的画,怎么会看错。”
“行了……你也来了很久了,我这个老太婆……也要休息了。”老人家的脸上流露出过来人的神情,微微抬了抬手,让陆一帆去过年轻人的二人世界。
“那我先走了,护工和三姨她们都在外面,您好好休息。”
凌江莺点点头,深凹的眼窝里渐渐有了湿意。那幅画,让她想到了自己的韶华岁月,想到了自己最得意的学生——陆一帆的母亲。
还想到了许多许多美好的瞬间。
只是,盛年不再,岁月,也就不饶人了。
陆一帆出了病房,不确定夏云今晚是否会待在她叔叔家,于是回了条消息过去:【年夜饭一个人吃吗?】对方回:【打算等会儿煮碗面算了】
陆一帆眉峰微动,写道:【哪有人除夕就吃碗面的,要不我给你带点吃的?】这条发过去后,对话框就没动静了。隔了好一会儿,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几秒后,又没动静了,又隔半晌,对方回了句:【今晚你不用陪家里人吃饭吗?】陆一帆笑起来,原来小妮子犹豫这么久,是有顾虑啊。
如他所想,某个窝在沙发里的人,正紧张地等待回复。
夏云从沙发边一把捞起期期,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在渴求答案,“你说他要真来了,那是不是说明……他真的喜欢我呀?”
毕竟,一起过除夕,这是最亲近的人才会做的事呢。
很快,对方的信息就回过来了:【不用,母亲去世后,每年都是一个人过的】夏云盯着这条微信看了许久,心头涟漪渐渐翻成了浪花。她伏在期期身上笑了,笑完,立即回复说:【那我等你带好吃的过来】少顷,她又补了条:【对了,顺便把画送给你】
。……
半小时后,陆一帆带着一堆好吃的,来到了世新公寓。
门口,期期围着他转圈求抱抱,他俯身揉了揉小狗的脑袋,和夏云相视一笑。两人进了客厅,他一眼便看见了矮柜上的那幅画。
“陆总,我好久没画画了,手生疏的厉害,你别嫌弃啊。”
画前,陆一帆笑起来。
那天她问他,“一定要是暴风雨里的船吗?”他回:“只要有海有船就行。”于是,他现在看到的,便是一副有海、有船,却旖旎又温柔的一幅画。
画里,海面风平浪静,波光粼粼,一只白色帆船泊在近海处,桅杆上,停着一高一低两只海鸥,再远些,是水天一线的霞光,伴着隐约可见的小小船只。
陆一帆在画布前站了许久,他的目光停留在画板上,思绪却飞向了远处。
他迟迟没有转身,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拽着他不肯松手。
第57章
夏云在他身后,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自幼家境不错,五岁开始系统学画,十三岁去了美国后,父亲请来了当地名声显赫的老师教她油画。她有时会想,如果不是遭遇变故,现在的自己说不定就是一个专职作画的。
“谢谢,画很漂亮。”陆一帆回头,眼眸又恢复到那个神采奕奕的模样。
夏云被夸的有些难为情了,别了别耳边碎发,说:“我有点饿了……”她顺手打开了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春晚彩排的小花絮,屋子里一下就显得热闹起来。
两人将吃的喝的摆了满满一桌,夏云一边倒饮料,一边笑说买的太多了,陆一帆抬眸看过去,也笑道:“这不是讲究年年有余吗。”
她又说,那幅画我给你加个框你再带回去吧,他说好啊。
她又问,你爱看春晚吗?他淡笑,说自己几乎没看过春晚。
夏云有些好奇,想问他小时候也没看过吗?转念一想,这人家庭关系好像挺复杂,便又收了口。
春晚开始时,两人已经吃的差不多了,陆一帆像变戏法似的,又从袋子里拿出一包宠物饼干,倒进了期期的小碗里。夏云莞尔,走过去在期期头顶揉了又揉,“哇,今天期期也有好吃的呢。”
这一刻,窗外灯火通明,屋内其乐融融。
两个都不怎么看春晚的人,头一次看到了节目尾声。主持人开始除夕倒计时的当口,夏云抱着期期的手居然隐隐有了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