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柏芫乖巧点头。
“说起来，你和你徐叔叔的儿子湛霖以前还见过呢，他替你爸去学校接你下过晚自习，你还有印象吗？那大高个，帅气的呀，”秋女士拍了拍柏芫的手，“那时候你还小，可能你都不太记得了，你们也好几年没见过了吧……”
柏芫听着，思绪不由飘远。
她记得。
她上初中那会儿，上完晚自习后就没有回家的公车了，爸爸每晚都会去接她，偶有不得空的时候，她就自己打车回家。
那天晚上，她爸打电话给她，说不能来接她了。
他说，他和徐叔叔喝醉了，不能开车，让徐叔叔的儿子来接她。
柏芫站在路边等着，天突然下起了小雨，她没带伞。
过了一会，她远远地就看见爸爸的车子，打着双闪灯，停靠在路边。
有人下车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
他穿着灰色卫衣，带着黑色棒球帽，一身的少年感。
哪怕一开始她没看清他的脸，她都觉得，那样的他，在她那个年纪，是让人最为心动的少年。
“柏芫？”
她下意识点头。
“我叫徐湛霖，柏叔叫我来接你。”说着他摘下自己的棒球帽，戴在她脑袋上。
恨不得将她被雨水打湿的头发都压平。
他还出力往下压了压：“手机的手电筒光可以关了。”
她抬手将被棒球帽檐压住的发夹取下来，答应了一声，慌乱地将手电筒灯关了。
他车子打双闪，她手机的手电筒灯开着，这样确保不会接错人。
他绅士地打开车门，手护住她的头。
柏芫心脏都漏拍了，在见到他之前，她从来都不信少女漫画中对于男主角的描写。
见到他之后，她信了，惊为天人的脸不是说说而已。
她忍不住偷瞄在认真开车的徐湛霖：“我爸呢。”
“你爸和我爸在一起，司机会送他们回去的。”
“哦。”柏芫手绞着书包带。
“你多大了？”她忍不住问他。
徐湛霖轻笑：“我成年了。”
“哦。”柏芫轻应一声，他不成年也不能开车啊。
一瞬间沉默了。
“这是我拿到驾照后，第一次开车载人。”徐湛霖突然开口，打破沉默。
柏芫惊了：“啊？”下意识攥住安全带，“你什么时候拿到驾照的啊？”
“今年，嗯……驾照才拿到手三个月。”
柏芫更慌了。
攥着安全带的手更使劲了，说话都开始结巴了：“你慢点开。”
他突然笑出声。
“你笑什么。”
“我的驾照是今年拿的没错，但不止三个月，我晚上还会给别人代驾，你说我开车开得好不好。”
“代驾？”徐叔叔家不是很有钱吗？他做代驾应该不是为了钱，是为了锻炼自己吧。
“嗯，”说着，他打开车内收音机，晚间电台播放着歌曲，“我看你很紧张，所以和你开个玩笑，还好吗？”
“嗯。”柏芫应着。
车内又陷入了沉默。
车子平稳地在路上行驶，淋过雨的霓虹灯有种朦胧美。
柏芫忍不住又偷瞄他，他专注地盯着前方，清晰的下颌线映入她的眼帘。
这一刻，深深镌刻在她的心里很久。
到家了。
她鼓起勇气，问他手机号：“能不能给我你的手机号，要是……以后你再来接我，就可以给我打电话了。”
说完，她害羞地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神了。
“过几天，我就要出国了。”
“出国？”柏芫猛地抬起头，“那你还回来吗？”
“不知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他将车钥匙交给她，“车钥匙给你，我走了。”
“哎，你……”柏芫张了张嘴，只说了一句，“再见，路上注意安全。”
“好。”他冲她挥手。
再见，他们会再见的，她坚信。
……
到了约定的地方，秋女士一步三回头：“芫芫，你走快点啊，你徐叔叔已经在里面等我们了。”
“哦，”柏芫嘴上应着，但脚却不听她使唤，“妈，你先进去，我……我去上个厕所。”
“行，那你快点啊。”
“好。”柏芫扯出一抹笑意。
看到秋女士先进了包厢，她一下懈了下来，整个人背贴着走廊的镜面。
她好紧张，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柏芫微转过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紧张地念着她事先想好的台词：“徐湛霖，你好，我是柏芫，我们以前见过的，你开车来接我下晚自习，你还记得吗？你还……”
柏芫脑子卡壳了，额头抵在镜面上，这开场白太尴尬了。
走廊尽头的包厢门打开，有一道身影出来，往她这边看了一眼，随后就进了楼梯道。
柏芫回过神，徐湛霖？
虽然只一眼，但她知道，就是他。
柏芫不自觉追上去，楼梯道内很黑，只有一块写着安全出口的牌子闪着微弱的绿光。
他坐在楼梯口上，摁下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
微弱的火光一点即灭，他好看的脸她却看得清楚。
他轻吸了一口烟，缓缓一吐：“柏叔的女儿？”
柏芫一激动，被烟味一呛，话都说不出了。
徐湛霖将烟碾灭，语气很淡：“烟味不容易散，你先去包厢吧。”
柏芫盯着他的身影：“你不进去吗？”
“我待会进去。”
柏芫觉察出不对了：“你不想进去？”
他沉默半晌，开口：“你要和我结婚吗？”
“什么？”柏芫一脸震惊。
徐湛霖眉头轻皱：“这顿饭，是为了让我和你相亲的，”他紧握着打火机，“我知道你不愿意，相亲，就当没这回事……”
“我愿意。”柏芫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徐湛霖手指摩挲着打火机，他微抬起头，看到她脸的轮廓：“你没什么变化，还是和我之前见你的时候一样。”
“我没变，我一直没变。”
一语双关。
徐湛霖，我没变，连喜欢你的心也没变。
徐湛霖站起身，打量着眼前这个到他脖子处的小丫头，他记得，当年她只到他胸口的。
“你，要和我结婚？你明明都不了解我。”
“我们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了解。”
“今天，是为了给我们相亲……”
“我知道。”
因为是他，所以，这场相亲，她一点都不排斥。
他是她，少年时期就喜欢的人呐。
*
番外二
木绘栀·祁珈言 错过
上完早自习后，班主任用黑板擦在桌上敲了敲。
“安静，我说一件事，耽误同学们几分钟啊。”
这话一出，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哀嚎。
“你们再嚎，那我们就耗到第一节课啊。”
班长手端正摆在桌子上，学到了班主任的威严：“同学们安静。”
班主任手推了推眼镜：“好，我说重点。咱们班的祁珈言同学，从今天起，就不来学校上课了，虽然祁珈言同学不来了，但他永远是我们高三三班的一员。”
体育委员举手：“老师，祁珈言为什么不来了？”
其他同学：“对啊老师，为什么啊？”
班主任抿着唇：“人家有自己的考虑，你们瞎操什么心？”说着，拿起戒尺往高考倒数日子的牌上敲了敲，“高考越来越近了，你们应该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听到没有！”
“听到了！”
等班主任一离开教室，小涵就马上跑过来：“绘栀，太好了。”
木绘栀将第一节课的数学书准备好，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什么太好了？”
小涵坐在她身边：“祁珈言不来了啊。”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祁珈言不来了，就不会再欺负绘栀了。
“绘栀，你在想什么呢？”小涵捣了捣她的胳膊，“要不要去小卖部？”
木绘栀回过头：“我不去了，你去吧。”
她翻开数学笔记，从文具盒里拿出一支笔：“我要学习。”
木绘栀攥着笔的手微微用力，转过身，看着祁珈言的座位。
临近高考，教室里的座位却空了一个，她的心里也空了一块。
高考结束，同学各奔东西。
木绘栀第一志愿填了一所北方的大学，她只身一人去北方上大学。
正值暑假，她看到招聘跟组的临时演员，包吃住，还有工资，她心动了。
她报名了。
因为某些契机，她进了《远岛屿》剧组，成为这部电影的女配。
她很感谢江之屿，是他让她看到自己的更多可能，让她找到了热爱的方向。
《远岛屿》这部电影有镜头要在温哥华格兰维尔岛采景。
剧组人太多，分两批在中转机场汇合，然后一起飞往温哥华机场。
她从周洋那知道，他在加拿大，但具体的，他也不清楚。
高中毕业后，她和周洋还有联系。
十多个小时后，他们抵达温哥华机场。
她随剧组坐车去格兰维尔岛，那边已经给他们安排好了食宿。
《远岛屿》在格兰维尔拍摄很顺利，取景结束，摄制A组先回国，摄制B组再在格兰维尔拍摄部分景，后天回国，分开行动，以免耽误拍摄进度。
一天的拍摄结束，木绘栀本来准备回去休息的，架不住同剧组演员的热情相邀，她和同剧组的演员在结束拍摄后准备去逛一逛。
他们剧组的演员大多数是新人演员，在拍摄这部电影前，没有任何的拍摄经验，所以大家相处起来很融洽。
国内的娱乐新闻将他们之间说得勾心斗角，互抢角色，还说……木绘栀与导演江之屿之间有一腿。
剧组的人都知道这爆料有多离谱，但三人成虎，让听的人信以为真。
他们这次来格兰维尔拍摄，他们都能看出来木绘栀和江之屿在避嫌。
阿园拉住木绘栀：“江之屿导演也和我们一块去。”
话还没说完，江之屿就过来了，先看了一眼木绘栀，又和他们打招呼。
“要不要去喝啤酒？我知道这里有一家啤酒屋，啤酒特别好喝，大枫糖和蜂蜜酿的，口感一绝。”
阿园笑着：“导演，我们不会喝酒。”
小程挎了挎背包，手搭上江之屿的肩膀：“导演，她们不喝，我和你喝。”
阿园伸腿，作势要踹他：“谁说我们不喝了，”说着挽上木绘栀的胳膊，“绘栀，我们也去，尝尝鲜。”
江之屿看向木绘栀：“一起去吧。”
木绘栀点头。
他们一行人走在街道上，看着街头艺人的表演，自由且惬意，笑谈现在与未来。
这里，不会有狗仔跟来。
到了啤酒屋，他们选择了靠窗的位子坐下。
服务生礼貌询问：“Ladies and gentlemen， would you like a beer？”（女士们先生们，喝啤酒吗？）
江之屿拿过菜单：“Yes， give us the most distinctive beer in your store.”（是的，给我们你店里最有特色的啤酒。）
服务生：“Well， sir.”（好的，先生。）
服务生拿着菜单一走，阿园就忍不住问：“导演，你之前来过这儿？”
江之屿笑：“我前女友在这留学过。”
阿园觉得抱歉：“对不起啊，导演。”
“不用抱歉，她现在已经结婚了，定居在加拿大。”
“导演，你来这拍摄不会是因为……”因为前女友吧。
阿园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不是，我们现在只是好朋友，这里我来过，觉得很适合出现在我的镜头里。”
“那导演你会说法语吗？”
阿园拍了拍小程的背：“废话，导演肯定会说啊。”
江之屿笑：“我法语不好。”
“那我们一丁点都不会呢。”阿园笑着。
木绘栀看着窗外的行人：“Tu m\'as manqué。”（法语：我很想你。）
阿园听不清木绘栀念叨什么：“绘栀，你说啥啊。”
“她说这里真美，”小程端起杯子，“我瞎说的。”
江之屿听懂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的侧脸，他当初之所以选中她出演这个角色，就是因为她身上有他想要拍出的那个氛围感。
服务生上了啤酒，还给他们准备了新口味的啤酒尝尝，告诉他们这是他们家一个来兼职的服务生研制的风味。
这啤酒名叫star（星），那位服务生的名字就叫star。
江之屿给这新口味的啤酒点赞，还问那位兼职的服务生，老板告诉他们，很不巧，star出去送啤酒了，现在不在店里。
木绘栀手端起啤酒，抿了一小口，掺着苦与甜，有种熟悉的错觉。
喝过啤酒，填饱肚子后，他们准备回去了。
阿园喝得上头了，走路都有些不稳，小程怕她摔了，不得已背着她：“哎，你不能喝，就别喝那么多啊，哎哎哎，你可千万别吐我身上啊。”
小程脸皱成一团：“导演，绘栀，我先背她回去了啊，免得她吐我一身。”
江之屿点头：“好，慢点啊。”
看着他们走远，江之屿回头看着坐在路边的木绘栀：“木绘栀，你没事吧。”
木绘栀笑着，仰头看着星空，喃喃自语：“我想你了。”
江之屿看着她这样，又想起她刚才的那句法语了。
她心里，也藏着一个想念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