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病。”陆嘉礼笑了:“她也这么问过我。但是,我还是想知道她要说些什么。说不定——”
萧言晏打断他:“没有说不定!”
“我已经想清楚了。”陆嘉礼抿嘴,认真解释:“她说的没错。我和她只认识了不到半年,她和李夏景认识更久,选择救李夏景也是情理之中。我会难过,只是出自我的私心。”
萧言晏半晌说不出话,看他的眼神像看傻子。许久才憋出一句:“你可真够理智。”
陆嘉礼还煞有介事地应了一声:“嗯。”
“所以你一定要去?”得到肯定回答后,萧言晏冷嘲热讽:“那你也真够乐观的。人家都踹你多少次了,你还要——”他咽下后半截,冷哼一声:“可能这就是爱情吧,反正我不能理解。”
“不然我能怎么样?”陆嘉礼轻声说,像自言自语:“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如果不为她开解,最后难受的依然是我。”
“那你祝福我千万别沾爱情吧。”萧言晏满脸“呵呵”。
说话的工夫,戚卓殊已经发来地址。约会彻底敲定,陆嘉礼才想起萧言晏进门时想说什么,可再问他时,萧言晏目光复杂欲言又止,最后放弃:“没什么。”
陆嘉礼的心神都被今晚的约会牵动,没有多问,便拉开衣橱,要萧言晏帮忙参谋,顺便问些穿搭心得。萧言晏不胜其烦,直接说:“我的秘诀就是长得帅穿什么都好看。”瞥一眼陆嘉礼的衣橱,他乐了:“你这满柜子都是白衬衫,还挑个屁啊。”
确实没什么可挑的。但陆嘉礼仍然坚持让萧言晏帮忙参详,参详的内容是:扣子全扣上,还是松开一个,还是松开两个?
萧言晏生无可恋:“你……你放过我吧大哥!”
陆嘉礼得不到有价值的意见,只能对着镜子来回打量。按照他的个人风格,自然是全部扣上比较严谨,但是戚卓殊喜欢他的锁骨窝,松开领扣正好能够露出来,可是戚卓殊也喜欢他的锁骨,那就需要松开两枚扣子——但也可能她只喜欢私下看,那么还是全部扣上比较合适。
半个小时后,陆嘉礼拿定主意:到那儿看了她的反应再决定。
萧言晏:你可真是试了个寂寞。
所有程序准备完毕,约定的时间还没到来,陆嘉礼坐卧不安,为纾解紧张,又拉着萧言晏,像应对面试一样,想象着可能发生的情况。
类似的情况上一次发生还是在和戚卓殊相亲的时候。收到陆琮相亲的要求,陆嘉礼本来不想搭理,但听到戚卓殊的名字便妥协了。他也是拉着萧言晏参谋,问他送什么礼物合适,萧言晏当时已经决定做主播,在考量了各类视频后,认为女性很喜欢买化妆品,便提议送口红。陆嘉礼觉得“女人都喜欢”这说法有点玄乎,毕竟戚卓殊是独一无二的,因此为了保险,他还买了一副组装弓。果然,口红没送出去,弓送出去了。回来后陆嘉礼便将口红送萧言晏做启动资金。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陆嘉礼终于起身向外走,奔向另一个战场。这时,激动的劲头已经过去,更多的不安涌上来。坐在车上时理智稍稍回笼,他开始思考戚卓殊为什么突然发出邀请。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就是,她知道李夏景推他下水的真相,打算和他说清楚。至于和李夏景闹掰了,对他出于同情而唤醒了曾经的感情——如果有感情的话——陆嘉礼不敢想。他担心给自己太多期待,最后会更受伤害,因此努力试想最差的结果。
可当戚卓殊走进咖啡馆,在他面前坐下,所有出于自我保护而假设的结局都被他抛到了脑后。陆嘉礼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心跳加速,在这个当初她们相亲的咖啡馆中,自然地想起先前的美好,向戚卓殊微笑:“晚上好。”
戚卓殊坐下,点单,一切都好像几个月前的那次相见。只是这次陆嘉礼没有带礼物,戚卓殊却推来一个礼盒,说:“见面礼。”
陆嘉礼抿唇压住弯起的嘴角,将伸手又停住,问:“为什么送我?”
“赔礼。”戚卓殊说:“立恒的事情。”
陆嘉礼没有碰它,酝酿多时的话轻而易举地出口:“你没有错。”
戚卓殊也不觉得自己有错。人有亲疏远近之分,她只能救一个,当然选择李夏景。这赔礼本来也不为自己。她说:“不是我,是李夏景。”
又是李夏景。陆嘉礼没有笑意地抿出笑,问:“你是替他道歉吗?”
戚卓殊不答,只说:“你可以不接受。”
陆嘉礼看着礼盒不语。
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期待。原本以为自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可这些准备在戚卓殊面前不堪一击,有时候他忍不住想,戚卓殊是不是在恶意地针对他,否则怎么能够这么轻易地说出伤害他的话。可他又很清楚,他在戚卓殊心里的分量,又哪里够她分出精力来刻意针对呢?她只是不在意罢了。
可是他在意。
陆嘉礼伸出手去,按在黑色礼盒上方,骨节处因克制用力而泛白。他收起礼盒,说:“我接受道歉。”
戚卓殊点头:“原本该他亲自来的,只是他不方便出现。”
陆嘉礼对李夏景的状态毫不关心,可戚卓殊明明白白等着他开口,他只能接话:“他怎么了?”
戚卓殊却不答反问:“他和你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你知道吗?”
陆嘉礼隐约有些猜测,听到后有种尘埃落定的感慨,但又觉得自己可笑。同母异父的兄弟又如何,再没人比他清楚,血缘如果没有感情的沉淀,就什么都不算。何况他和李夏景中间隔着戚卓殊,隔着毫不留情踢他下水的那一脚。即便成了兄弟,他又有什么好感慨的?
戚卓殊看着陆嘉礼百转千回的神色,手指轻扣桌面,沉吟着如何开口。直到陆嘉礼自思考中回神,说句“现在知道了”,她才像刚想起那个问题一样,回答说:“他病得很严重,在住院。”
陆嘉礼毫无感觉地点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