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神的萧言晏稍作犹豫,双手便交叉抓住上衣的下摆,手臂抬起时,衣摆随之缓缓揭开。像新店揭牌,更像大餐揭盖,先露出一段窄韧的腰身,延伸出干净简练的线条,再继之以起伏平缓但精致的肌理,终结于动作时紧张又舒展的手臂。
衣服落在地上。
戚卓殊看看衣服,又看看萧言晏。
衣服已经脱了,而且脱得干净利落。可萧言晏却脸上泛红,两只手不知道往哪里放,饶是如此,仍拘谨着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你不是说想睡我吗?”
“是啊。”戚卓殊煞有介事地点头,可很快又道:“但是你脱得这么快,”她有些嫌弃:“感觉我像是捡垃圾的。”
萧言晏额角青筋跳了跳:“你说谁是垃圾?我可还是——还是——”到底没说下去,语气一转:“脱得快怎么了?”他涨红了脸,理直气壮道:“又不是三岁小孩,谁还不会脱衣服了!”
“有道理。”戚卓殊点点头,像是放过了他,可紧接着目光又转向他的裤子。
萧言晏顿时触电似的退了一步,道:“这,这不用吧……”
“好像是不用。”戚卓殊像考量猪肉一样轻飘飘地问:“那你脱毛了吗?”
萧言晏愣住:“什么?”
“我的意思是,”戚卓殊笑眯眯说:“想我睡你,记得先脱个毛,再带上体检报告。”
萧言晏意识到什么,从紧张激动兴奋等种种情绪中脱离出来,情绪稳定了,声音也平静下来,问:“还有什么?”
戚卓殊也退去笑意,认真起来。手指轻点扶手,她思考片刻,缓慢道:“我要你爱我。”
萧言晏扬起眉毛,诧异地看她。戚卓殊平静回视。
她是认真的。可萧言晏却沉吟起来,半晌,苦笑:“我做不到。”他捡起衣服套回身上,像穿上盔甲有了武装,再看向戚卓殊时,艰涩道:“嘉礼他……他爱你。”
戚卓殊不以为意:“是吗。”
“他可以为你去死。”萧言晏盯住地毯上某一点:“你不是最清楚吗?”
“为我去死?”戚卓殊不置可否:“或许是吧,但我可没看出来你这么讲义气。刚才脱衣服的时候你脱得倒是快,现在你倒是想起他来了。”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可真是好兄弟。”
萧言晏不说话了。他沉着脸站在那里,身体僵硬。看不清表情,只有双手不断攥起又松开。终于他吐出一口气,说:“我想和你上床,这是事实。我心里这么想的时候,就已经对不起他了,既然已经对不起他,那我就算是真的这么做了,也没什么区别。但是你要我爱你……”他说不下去。
戚卓殊觉得神奇。萧言晏算是某种意义上很清醒的人,至少逻辑自成体系。但这也激起了她的挑战欲。眼神里多了些明晃晃的意味,声音也好像带了钩子,她说:“你好好想想。现在你一分钱也没有,但只要满足我,我可以给你钱。我可以养你。”
那钩子勾着他的人,勾着他的心,勾得他的意志摇摇欲坠,对他说:“陆嘉礼自己都在靠别人,他帮不了你,但我可以,只要你答应我。”
“不行。”萧言晏猛的退开一步,连连摇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为了钱就……伤害朋友吗?”
“不为钱,也谈不上伤害。”戚卓殊冷静客观地说:“我不喜欢他,和你喜不喜欢我无关。如果我喜欢你,那也不是你的错。”
萧言晏笑了下:“可你又不喜欢我。”
“我喜欢爱我的人。”戚卓殊笑。
萧言晏表情有些复杂,像好奇,又掺些别的什么:“那要怎么样才算爱你?”
戚卓殊眉目粲然:“为我去死啊。”
萧言晏下意识:“什么?”
“开个玩笑。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漫不经心道:“至少让我有被爱的感觉吧。”
萧言晏脱口:“像陆嘉礼那样?”他哆嗦一下,捂住自己的腰:“那我可做不到!”
“陆嘉礼?”戚卓殊有些诧异。
萧言晏反应过来,满脸震惊:“像他那样都不算?”
“他那样是哪样?”戚卓殊皱眉。
萧言晏张了张嘴,看怪物一样看她:“因为你,他被李夏景推进水里差点溺死,不仅没报警,甚至还为李夏景捐了个肾!”
戚卓殊盯着他,慢慢笑开,但眼神冰冷:“推他下水的不是我,拦着他报警的不是我,他自己做出的决定,凭什么拉上我来背锅?就算捐肾是我找到他,我答应他的条件,他却还想着从我这里换取同情……这算爱?”她嗤笑:“做自己想做的,却要别人来买单。对他来说,这是想要被爱。对我来说——”她一锤定音,“这是道德绑架。”
萧言晏几乎被戚卓殊说服了。他的心底有个声音在不断附和,说陆嘉礼被推下水应该怪李夏景,戚卓殊救李夏景不救陆嘉礼是人之常情,陆嘉礼不想戳穿是因为他有逃避心理,而他想要捐肾也只是因为想要证明感情……但另外一个声音却茫然地问:如果付出这么多都不算爱,那什么是爱?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声音干哑得厉害。
“我说了我不懂啊。不过,”戚卓殊一针见血道:“付出这种东西啊,如果不是对方想要的,那就一文不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