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眠这才惊觉,陆彦无论放在哪里都是最出类拔萃的存在,心智与能力都远超旁人,儿时经历那样多的苦痛,如今功成名就,内心会不渴望一份稳定健康的关系吗?
难怪他总是把自己当小孩,这一切忽然都有了解释。
江照眠突然像是让人抽空了力气,眸光湿润闪动,但还是礼貌温和的将盒子盖好,下楼梯时步伐踉跄,险些摔下去。
“口红找到了吗?”陆彦坐在沙发上,打开医药箱。
江照眠魂不守舍嗯了一声。
药箱中种类很全,可见这人平日没少受伤。
陆彦十年来做得最久的工作就是保镖,尤其是给江家当保镖,需要经过无数严苛到非人类的训练,受伤流血都是最稀松平常的事情。
打从江照眠认识他起,便经常能看见阴冷苍白的少年浑身血气,大伤小伤从来不断,时常让训练营里的前辈欺负。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最初还会痛得皱眉缩在角落的少年长大了。身量更高,肩膀更宽更结实,漆黑眉目满是冷漠戾气,无人敢挑战他嘲弄他,众人最初对他讽刺的眼神尽数变成了恐惧。
仿佛他是个疯子,是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
陆彦站在那里,活脱脱一头终于站上山巅的恶狼,再也没人能入他的眼。
男人撩起眼皮乜了下她,全当兔耳朵耷拉下来的小主人是因为受伤而情绪低落。
巨大棉签沾了碘伏,下手擦拭前他顿了顿,目光闪烁了下,一改之前为自己擦药时的简单粗暴,动作轻得像是在擦拭什么稀世的宝物。
毫无人气的屋子里,两个人无言对坐。
岑寂到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直到一滴温热液体忽然砸到了陆彦冷白如玉的手背上。
男人微怔,抬眼:“小姐?”
小主人乖乖巧巧坐在那里,黑发用木簪松松弯起,额前鬓边都有几缕碎发落下,更加显得她宛如白色栀子花般温柔又容易破碎。
听见他的声音,倔犟盯着伤口的江照眠更加泪眼模糊,眼泪一颗颗砸下来,速度变快,情绪支离破碎。
她鼻尖也红了,吸了吸,不作声。
陆彦动作顿住,不敢继续,沉沉的嗓音里带着丝无措:“怎么哭了?”
他转身去拿了纸抽来,抽出纸巾递给她。
江照眠却忽然来了脾气,看也不看他,一把拍开他的手,哽咽喊道:“我不要!”
她这才刚刚拿下《白玉簪》女主,碾压宁萱羽,按理说应当是最开心的时刻。
而且,他的动作已经轻到几乎没感觉,实在摸不到江照眠情绪的来源。
陆彦冷峻侧颜上神色怔忡,他很快冷静,声音冷沉。
“小姐,如果是因为宁萱羽,我会尽快断掉她的演艺事业。”
江照眠哭得整个世界都模模糊糊,只能听见陆彦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边一声声响起,像是音质极佳的大提琴,矜贵优雅。
但是这些很快都要属于别人了。
“陆彦……”
她喉嗓哽咽得不成样子,情绪与理智彻底混乱。
江照眠将额头抵在他宽阔结实的肩膀上,小声说:“……我疼。”
“我真的好疼啊,你知不知道?”
*
那天过后,陆彦时常回忆起泪水濡湿一大片肩头衣料的感觉。
明明打湿的是肩膀,可是酸胀难受的却是心头。
自那以后江照眠便专心在她的小公寓里研究剧本,偶尔找司机送她去学校,和陆彦几乎没碰过面,给了他一种微妙的疏离感。
他莫名和被打入冷宫的妃嫔们感同身受了一把,郁闷了好些天。
李秘书敲门走进办公室,小心地觑着上司阴晴不定的脸色。
“陆总,有关女星宁萱羽那边的事情,已经处理完毕,她这辈子不会再与演艺事业有缘。”
陆彦颔首,闭上眼揉揉眉心,江照眠受伤的神情却一直浮现在脑海。
李秘书又道:“陆总,一小时后在松阳会馆和李总有约,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陆彦高挺英俊的眉骨都让他揉得发胀,男人烦躁起身,长腿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