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
说完，也不等二人反应，直接抱起木雕往前走。
向风下意识地看了眼时乐渝，见她抿唇，注意力全在向琰身上。
她总觉得，两个人即使是大学同学，也不应该是现在这种状态。
向风出声唤她。
时乐渝回神，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走吧。”
向风小心翼翼的，迟疑地问她：“你和我哥，在大学里关系是不是不好啊。”
时乐渝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笑了下：“没什么好不好，就是校友而已，我大四他研三，我实习他规培，在同一家医院而已。”
“哦。”
向风敛了思绪，她总觉得，向琰对时乐渝的态度，说不清的怪异，却又找不出哪里怪异。
时乐渝本想送完东西就走，注意到向风走到一旁，略显困难地搬着一副画，想了想，和她一起。
阳光照在两人身上，在地上投下影子，微风吹过，时乐渝的头发乱了些，她没在意，也没办法去捋顺。
等进了电梯，时乐渝这才看到画的正面，怔住。
两人上去的时候，向琰正在门口等电梯。
时乐渝装作没看见，略过他往里走。
等到两人把画放好后，向风本想送时乐渝到楼下，却忽然被别人喊住。
时乐渝笑了笑，和她挥了挥手：“你先忙。”
等走到电梯处时，看到里面的人，时乐渝愣了下，然后走向门后的楼梯。
倏地，后方传来一道重力。
时乐渝定住，回头。
向风到的时候，只听到时乐渝说了句：“没有啊。”
她不知道没有什么，但她总觉得，他们两个之间有些她不知道的。
转念一想，也觉得正常。
脚步顿在墙外，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她不应该在往前走了。
顺从内心的想法，她回去了。
晚上慕义来接她的时候，向风还在想这件事。
以至于慕义问她问题的时候，向风都没听到，在等红灯的时间，慕义抬起手，向下落去。
察觉到头顶的重力，向风回神看他。
收回手，发动车子，慕义问她：“想什么呢？”
“在想我哥和乐渝。”
不等慕义问，她主动解释：“我总感觉，他们两个相处的模式，不对劲。”
又皱了皱眉，像是想不通般，低声喃喃：“和乐渝认识时间短，但是我哥不应该是这样的。”
慕义轻声笑了，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什么时间走？”
他还记得她说，等工作室开业，就接着去旅拍。
向风没在向琰和时乐渝两人身上过多纠结：“24号的机票。”
慕义接着问她：“几点？”
“一点。”向风反应过来什么，问他：“你要送我吗？”
慕义没理她，神情专注开着车，仿佛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向风撇了撇嘴，以为他看不见。
“怎么？”慕义余光瞥到她的小动作，觉得好笑：“想要你对象送你？”
向风反问：“可以吗？”
一时沉默。
向风心里堵得慌，声音不大不小，在车内回荡着。
“当然不行。”
“……”
“你上班好了。”
“……”
“上班太重要了。”
“……”
“哪怕你这种不爱工作的人，也要努力上班呢。”
“……”
“我不能让你送我上班，这简直就是不应该问出来的话。”
“……”
“不是。”慕义微微诧异，他没想到向风会一连串说这么多：“你怎么回事？”
向风面无表情，开始进行自我反思：“我没怎么啊，我只是在对我刚刚的行为进行批评，不应该说出这么没水平的话。”
慕义噎住，他有种，她玩不起的感觉。
他认识的向风，永远都是一本正经，问什么答什么，偶尔会开一些玩笑，但次数不多，哪怕平时话多的时候，也不会像今天这样，像是脑子突然轴住了，一直围绕这个话题。
索性，他直接换了话题：“晚上吃什么？”
向风也没在他送不送她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你可以点餐。”
“什么都可以？”
“可以。”她挺了挺胸，像是等待老师表扬的学生。
慕义随意说出几样，向风一一应下。
他知道她会做饭，并且会的样式多，却没想到她全都会，顿了下，缓缓开口：“你有什么不会的吗？”
向风回想一瞬，犹疑地问：“杀生算吗？”
慕义：“……”
向风补充：“我只敢在超市里买那些弄好的。”
“你难不成还想买只活的回来，从头到尾亲自动手？”
向风沉默。
“还真想过？”
“就，当时觉得，可能这样更新鲜一点。”说完，又怕吓到对方，向风又开始解释：“不过也就是当时想想，我不敢的。”
慕义凝噎，他还真没想到，向风会为了追求食材的新鲜度，还萌生过这种想法。
虽然最后被她自己扼杀在摇篮里，但也让他再一次为她的大胆而意外。
作者有话要说：慕义：你是不是玩不起！
第44章
两人来到向风家，向风直接来到厨房，慕义很自觉的在一旁帮忙。
厨房里不断传来瓷器相互碰撞以及流水声。向风偶尔会抬起视线看慕义一眼，见他垂眸专注，又很快收回视线。
突地，向风有种，两个人各干各的，像是关系不好的合租室友。
又猛然想起在车上的无理取闹，又在脑海中盘算着慕义有多少几率是因为那个时候生气。
一些直白又古板的道理在向风那里已经形成，内心纠结一瞬，还是挡住慕义转身的下一步动作。
慕义低头，只是看着她，也不言语。
向风抿唇，深吸一口气，五指慢慢拢起来：“对不起。”
慕义：“？”
看到他神色不解，向风解释：“我不应该在车上——”顿了下，似是觉得微微难以启齿。
慕义挑眉，已经猜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不应该那么无理取闹。”她低头，只能看到她的发顶，几缕碎发顺着弧度滑下去，遮挡住一些脸上的绯色，但耳后依旧发红。
冗长的沉默。
须臾，头顶传来闷笑声，向风抬头，恰好和慕义落下的手碰到一起。
视线相交。
“你不用道歉，你也没有做错什么。”替她把碎发别在耳后，又觉得不顺眼般，再次抬起手在她头顶胡乱动作，揉乱了些许：“我呢，不会觉得你无理取闹。”
“况且——”他弯腰，两人距离拉进：“你可以在我这里无理取闹。既然和你在一起，那就能接受你的一切。”
向风呆愣，良久，讷讷道：“哦。”
落日的余晖渐渐消失在远处，各户灯火错落又依稀地亮了起来。
一盏熄灭，一盏又亮起，交错有致，偶有人影映射在玻璃上。
向风站在一旁，回想起慕义刚刚说的话，他的意思是，能接受她所有不完美的方面。
唇角渐渐弯起来而不自知。
倏地，像是突然来了兴趣，慕义说他要做饭，让向风在一旁指导。
向风点头同意，她觉得这没什么难的，慕义也不会那么笨。
不过慕义熟练度也仅仅到打开灶台而已。
向风站在一旁，告诉他什么时候该放调料，什么时候该翻炒，慕义也就一点一点学着。
吃饭的时候，慕义突然没头没尾说了句：“我24号有课，并且调不了。”
向风抬眸，疑惑。
“如果我要是接你的话，时间应该会来不及。”
她了然，是在为车上做解释。
“不过你来找我的话，时间是来得及的。”
向风在心理默默算了下，随后摇了摇头，这样的路程浪费时间，拒绝道：“我打车去吧，这样太浪费时间了。”
慕义也没在意，把装好饭的碗放在她面前。
倏地，又问她：“如果我和你一起去，你也不来找我吗？”
向风拿筷子的手微微顿住，随后和他对视，犹疑地问他：“你要和我一起？”
“啊…暂时是这么计划的。”他打开手机，摆在她面前：“刚刚订的机票。”
像是不确认般，向风返回，又进去，来来回回好几遍，才慢吞吞说：“如果你和我一起，那我就去找你。”
尾音落下，慕义很快速的出声：“那行，你来找我。”
“……？？？”
向风疑惑，刚刚还不确定，这么一会儿就确定了。随即又了然，唇角微弯。
原来，不只是她，他也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前进，用一种让她很舒服的方式，来表达他的想法。
吃完饭，两人找了部电影看。
是一部文艺爱情.片，慕义对这些不感兴趣，但向风却看看津津有味，偶有觉得色调构图特别好的场景，她还会和慕义说。
几次后，向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所谓的职业病又犯了。
轻咳一声，解释：“职业病。”
不知过了多久，向风手机突然响了，是向琰。
接通，并且开了外放，放在茶几上。
“你知道，爸妈出去旅游了吗？”
向风摇头：“不知道。”
“哦。”向琰悠悠道：“我还以为他们忘了我这个儿子呢。”
向风：“……”
慕义看到向风有电话，就主动走到一旁，准备接水。
静默的空间里突然传来水声，向琰会快就意识到她这里有人。
“你和谁在一起？”
“慕义。”
“……”
“……”
“你那个假对象？”
慕义稍稍扬眉，看她，张了张嘴做出口型，问她怎么回事。
向风有点不自在，后悔开了外放：“现在是真对象。”
“……”
“……”
向琰又确认了变：“真对象？在一起了？”
向风：“嗯。”
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向琰直接挂了电话，向风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手机。
向琰！居然！挂她电话！
找出对话框，给向琰发了一连串的感叹号过去。
慕义被兄妹两个人的相处逗笑，端着水杯坐回沙发上，问她：“你和你哥感情很好？”
“啊？”向风侧目，点头：“我哥平时可讨厌了，小时候老欺负我，但是也对我特别好，什么都让着我，我妈说有一次我在外面被别的小孩推到摔了一下，胳膊破皮流了点血，我哥就硬拉着我去楼下找推到我的那个小孩，把人家打了一顿。”
说完，她觉得好笑，笑出了声：“我妈还说，那是我哥第一次打人，也是唯一一次。”
慕义喃喃：“真好。”
向风从他眼里看出了艳羡，问他：“那老师他们怎么没给你生个弟弟妹妹？”
慕义垂眸，他想起慕洪和他说的话，那个时候正值青春期，细胞里的逆反因子特别强，应该是真的把慕洪气急了，才对他说的这件事。
王淑当初生他的时候大出血，那个时候医疗条件一般，差一点就没救过来，即使抢救过来了，王淑也足足养了半年才好了一点儿。
慕洪说，那个时候的王淑情绪很不好，她觉得她没有做到一个好母亲，每天都怔怔地看着只会吸吮手指的他发呆。
那个时候的他，虽然叛逆，但也能听懂慕洪和他说这些的原因，当晚，他很认真的很王淑道了歉，并且告诉她以后会乖一点。
可他也没想到的是，王淑只是捏了捏他的脸，微微笑着说：“你不用道歉，我从来不觉得你不好，相反，是我没有争取你的同意，执意要把你带到这个世上来。”
那个时候的他年纪还小，心理说不清是什么感觉，现在回想起来，那大概是一种，对当初不成熟的酸涩。
他简单解释了句：“生我的时候大出血，身体不好，就没再生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想起来什么：“我后来也不爱过生日，也是因为这个，不拍照也是因为这个。”
向风回想起当时，在那一片沉默中，所有人都静默地站在一旁，只有她的相机发出声音。
那些人肯定是知道慕义这个情况，所以当时气氛才那么诡异。
但她却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赧然：“抱歉。”
慕义混不在意：“没事，你也不知情。”
不知情的人，没有必要道歉。
向风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聊下去，索性就目光乱看，不敢看他的脸。
“那——”慕义拉长声调，懒懒地往后一靠，语气吊儿郎当：“你能给我解释下，假对象是什么意思吗？”
思绪拉远，向风回想起那次大雨，慕义在车站把她拉回家。
“你还记得有一次下雨，你从车站把我拉回来。”
慕义清楚地记得，那天的她，神色倦倦，心事压在心底，也表现在脸上。
积压了许久的问题，也在此刻问出：“你那个时候，在想什么？”
向风手指用力抠住一个抱枕，她感觉，她所有的，为她自己制作的坚硬的外壳，都在慕义那里，无处可藏。
就像是一个本该拥有遮幕布的不成熟的展品，在刹那间被人扯下。
手指越来越用力，直到慕义从她手中抽走抱枕。
向风慌神，怔怔地看他。
慕义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向风垂眸，声音低沉：“那个时候觉得，我终有一天，会溺死在这些自以为为我好的压力里，爬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