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心里有种猜想,一旦她应允下来便等同于应下日后某一天成为这后宫嫔妃之一。
元春心里有些抵触这个想法,她是割舍不下那朱红宫门外的亲人。即便她出宫的机会越来越渺茫了。
皇后见元春有些犹豫,一时拿捏不准元春的意思。
元春应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过…
皇后摆正了身子劝道:“元春,你的品性本宫多少是看在眼里的;本宫索性将话挑明说清了。此番机会也仅这一次,你这般聪慧自是能想明白本宫的用意。莫要辜负了本宫的一片好心。”
皇后心里盘算的好,按照贾家如今的势头元春封妃是早晚的事;不如她顺水推舟卖贾家一个人情罢了。
元春俯下身鼓着勇气开口回道:“得娘娘器重厚爱,元春喜不自禁。可元春自知资质不佳,还望娘娘三思。”元春将头俯得更低。
皇后见元春流露出拒绝的意思挑了挑眉头,辞色道:“本宫不知你为了何由拒绝,只是本宫看在你往日尽心侍奉的份上提醒你一句。即入了这宫门,这宫门外的一切再美好也不是你该想的。”
皇后顿了顿,“或者你该想想你的母家。本宫既同你开了口,自是知圣上有这打算不过是本宫先一步开口罢了。你可曾有想过,你拒绝了本宫若是被有心之人传了出去,你的母族。。”元春惊得冷汗涟涟,“元春不敢。元春只是...只是...”
皇后心中也存了疑惑,贾府费尽心思不惜冒险走甄太妃这一路将贾元春送入宫中做女史,不正是为了元春一朝成为妃嫔满门荣耀么?
可这贾元春自进宫以来行事却恰恰相反;如今她亲自将贾家一直期望的东西推到贾元春跟前,贾元春竟是拒绝;这岂不矛盾?
皇后没有急着怪罪元春,反而耐着性子等元春回复;她知道元春答应此事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娘娘,您可有曾想念家人?”元春低着头轻声问道,又似是自言自语;“元春做梦都想再见见他们。”
家人?想念?
皇后陷入了沉思,可很快眼底又一片清明。
难怪。
原来元春一直打得是这个主意。
中规中矩的做事,不争不抢等着年岁到了放出宫去。
皇后嘴角溢出了一丝无奈,这些事又怎会真如她所想的那般天真美好?
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女子,哪个能由得了自己?
“本宫自是想念他们。”皇后的声音让元春抬起了头,“可是本宫更知道自己的责任。”皇后的眼中没有一丝迟疑,“本宫是圣上的皇后,是所有百姓的皇后,更是本宫母族的皇后。”
想,怎能不想呢?皇后心里呢喃道。只是她有她的责任,为了这些责任她有太多退让和牺牲;可她还是选择担负起这些责任。皇后明白元春将家族,将亲情看得太重了;只是这后宫里的女子有哪一个不是同元春一般将整个家族放在心尖上?
许是受了元春的情绪,皇后今日倒是说了许多。
皇后意味深长的对元春道:“你可知这也是一种守护他们的方式?”元春心里一怔,望向皇后。
皇后叹了声气,“罢了,你再认真想想,本宫今日说的够多了。本宫等你答复,若你不好好把握,日后本宫说不定何时又不会有这心思了。”
想来也是可笑,皇后没想到有一日她会这般规劝一个女子成为自己夫君的妾侍。
皇后心里多少也有些不是滋味,元春迟早一日会成为嫔妃,若帝王需要,封为贵妃也不是不可以。
倒不是因为圣上对元春的喜爱,而是元春背后的贾家。
元春一时间想到了贾府的贾母,想到了她的父母还有她疼爱的宝玉。
元春忆起了贾政从前下了朝回府眉眼多少蕴着一团化不开的疲惫色。
还有宝玉,她的胞弟;小小年纪便让她为之自豪。以宝玉的聪慧成年后官阶只会越来越高,而彼时元春如若只是皇后宫中的掌事姑姑,只怕不能为宝玉提供太多帮助。
元春的内心在挣扎着,一方面是她对自由的渴望,渴望出宫后同家人的相处;另一面又是为着父亲和幼弟的仕途未来。
皇后将该说的都说了,给元春留着足够的时间让其思索清楚。
元春挣扎了一会儿后皇后终于听到她想要的答案。
“元春谢皇后娘娘赏识,元春定不会辜负娘娘的一片心意。”元春妥协道。
皇后舒展开眉眼,虚扶了元春一把,“即如此待我说与陛下后,你便去陛下那儿伺候。”元春依言由皇后来做决定。
皇后见此事差不多了,便让元春先离开去;余下的便只剩她同圣上提嘴这一事了。
元春怔怔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抱琴正在二人的住处焦急的等着。打一眼瞧见元春的身影,抱琴便迎着元春坐下倒了一盏茶递给元春担忧道:“小姐这是怎的了?怎似失了魂一般。也不知皇后娘娘寻小姐去为着何事。”
元春未答,仅是摇了摇头将那一盏茶饮尽自顾叹气。抱琴虽好奇,但见元春闭口不谈自是没敢再继续追问下去。
天色暗了些,贾府内的下人都在忙碌着。林之孝捧着一沓礼单放在贾政的书房桌上,林之孝看着这一沓礼单也颇是咂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