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的鼻子有些发酸。
就连秋纹听罢也是觉得晴雯趁这个机会离开也并非是件坏事。“咱们这些丫头的,主家给了卖身契放自由的又不是打发出去发卖的。且你出了府又非无地去, 我倒瞧着宝姑娘不错。宝姑娘也说了你不愿去薛家也无妨,你又有什么好纠结的?”
晴雯见这三人都劝自己离开, 一时心烦赌气道:“你们三人莫不是厌了我?变着法子想赶我走, 我就这般不受你们待见?”袭人几人对视了一番, 三人皆知晴雯不过是心里堵的慌, 借着这浑话出口气;自是不会因这几句争论。
麝月笑了笑开玩笑道, “既然晴雯舍不得离开我们,又被大老爷看上了。。不如留下来做大老爷的姨娘?”另二人听罢捂嘴笑着。
晴雯顿时变了脸啐道:“呸。我当你们三人是姐妹才这般贴着心窝子问你们,你们倒好半点忙没帮上;还捡着这些话来刺我,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晴雯瞪了三人几眼转身就想走。麝月忙急着上前将人拉住歉道:“姑奶奶, 您消消气;您饶了我是我发了疯说这些胡话气你。不过你再想想,今日你撞见了大老爷,以大老爷的性子只怕要麻烦了。倒不如出了府跟在宝钗小姐身边, 许他即便有心思也不好动手。”
晴雯咬着唇,闷哼道“我出了府,几时能同你们再见?就不许我舍不得你们三人吗?”袭人几人听了心头一震。
“你们都知我虽有个有些血缘的表哥,却是个扶不上墙的浑人;由着我那表嫂牵着鼻子走。成天畏畏缩缩的,连自己老婆偷人都不敢争论。”晴雯提起自己的这个亲人心里就气得很。
晴雯那表哥唤做多浑虫,是荣府的一个酒头厨子;平日里好喝两口酒常喝得烂醉。多浑虫好不容易讨到了个老婆,这多姑娘却是个轻浮的。
宁荣二府里不知有多少小厮暗地里同她纠葛在一起。
那多浑虫也是个窝囊废,明知这些却还装聋作哑的乐呵呵的一味偏着多姑娘,因此没少受府里其他下人的轻视。晴雯素日里也瞧不上这位姑舅表哥巴不得离得远远的,也甚少在袭人几人面前提起。
几人说嘴了一会儿也没得出个结论,晴雯思及贾赦那不怀好意的视线,这三两日都待在贾母的院子里,若非十分必要甚少出去;只为能避开贾赦。
可偏巧这日贾赦的夫人邢氏去了王氏的院子。
若说这邢氏是大房的继室,两房妯娌多少也会亲近些;可二房之间明里暗里的争斗未断,王氏也仅是客气的唤了一声从未称过邢氏大嫂。
王氏瞧不上邢氏。
这邢氏是贾赦正妻亡后提携上来的,可邢氏为人愚蠢,只知一味讨好贾赦。贾赦为人好色,这邢氏未说阻拦还想着法子四处帮着贾赦张罗着将贾赦看入眼的姑娘弄到手。王氏对此颇看不是邢氏的做派。
二房之间甚少往来,可今日邢氏主动上门王氏倒有些不知其意了。王氏客气后便坐着饮茶倒不急着先开口。
邢氏等了一会儿也不见王氏开口,坐不住先道了些旁的杂事,后点了正题引出此番来意。
“宝玉身旁伺候的丫头不仅手脚勤快,人也长得水灵;可见是你眼光好。”邢氏话道。
王氏一听眉头一皱,问道:“可是哪个丫头起了旁的心思?”
邢氏笑了笑,“那倒没。”王氏又恢复了先前淡然的模样手里不曾放下佛经。
邢氏心里暗骂王氏是个假慈悲,对王氏从不肯唤她一声嫂子不满极了;可心里明白着贾赦的事要紧,压下火气道:“说来是我家老爷,前几日遇上了晴雯那丫头。老爷瞧那丫头心细,做事周到想收了做姨娘。”
王氏一听面上神情有些诡异,“哦,是晴雯那丫头啊。”邢氏见王氏上了心,心喜道:“可不?不然怎能说是妹妹会挑人。”
王氏向旁挪了挪,眉眼间划过一丝不悦;邢氏面上变了变有些尴尬,后又继续道:“好妹妹,指不准晴雯那丫头也是愿意的。不如你就做了这个媒人成全了他们。”
王氏心里有自己的考量,这晴雯是贾母送给宝玉的,贾母的用意王氏又不是不知道只是想到宝玉打出生就离了她养在贾母那儿;王氏就埋怨着贾母。
王氏也想寻个机会将晴雯打发了,只是这个由头不好找。
不过…这不有人上赶着送上门来了?只是王氏并未直接表明意思而是有些为难道,“大爷开了口也不是不行。”邢氏一听有门路乐道,“既然妹妹这么说,我这就去寻人说去。”
“只是,”王氏话锋一转叹道,“那晴雯是老太太赏给宝玉的,老太太屋里的人我不好做了主去。”王氏似是想到了个好主意说道,“这样,不妨你同老太太说去。只要老太太点了头我立马将人送去。”
邢氏见王氏话说一半又推脱,牙根儿一阵紧;王氏到底是怎个说法?
邢氏有些不高兴话里也透着酸味道:“我当晴雯是宝玉房内的丫头,二太太身为宝玉的母亲这点小事是能做主的;想来这起子小事还要劳动老太太。也罢,我便去同老太太说此事。”邢氏将老太太几个字咬得格外重,邢氏起了身捋了捋衣服上的褶痕复道:“那我便不在妹妹这儿久待,我去寻老太太说去。”
邢氏那姿态深深刺激了王氏,王氏的面色铁青;不过是个继室!有何资格在她面前放肆。
“看来大爷对晴雯那丫头一往情深啊。”王氏略有些同情的神色看着邢氏,邢氏面色惨白紧紧攥着手里的细绢。
王氏冷笑一声,“大太太都亲自登门来要人了,也罢我就做一回主。”王氏不顾邢氏脸色有多难看,慢悠悠道:“不过是个丫头,想来老太太也不会说什么。也是晴雯那丫头模样水灵,年岁也正是花季;娇滴滴的花朵开得正盛谁还稀得旧花?”
邢氏觉得自己的胸腔都快要气炸了,脸早已憋得通红,既然贾赦交给他的事情办妥了;邢氏自是没必要再在这儿受气待下去了。
邢氏没好气道:“既然二太太允了,那三日后我便去宝玉那儿接人去。可别那时候接不到人,还要劳烦二太太费心了。”邢氏哼了一声,怒气冲冲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