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看到老爷那张阴沉刻板的脸有些害怕,起了身将手里的花铲藏在身后。
今日有贵客来访,贾政本是在正院待客;忽而谈及了宝玉,贾政不敢怠慢忙唤了茗烟去叫宝玉。
谁知那茗烟回话时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利索也只道人在外书房学课呢。
贾政听了便知下人说了谎,可碍于贵客的面不能细究只得回身致歉,那贵客竟也未有降罪之意反而起了意要去书房一看。
贾政小心陪同的引人去了外书房,谁知一进了院就见宝玉趴在地上正不知在做什么。
宝玉像个小鹌鹑一样瑟缩成一团,尤其是藏起花铲的模样;贾政皱了皱眉头。
贾政瞧见宝玉脏兮兮的小脸,身边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眉间皱得更紧。
这些家仆怕是平日里也是散漫的,贾政厌恶的看着宝玉手里的花铲,下了心要好好惩治这些奴才。
好好地主子都被这些刁奴带坏了!
贾政对身旁的家仆道:“先将人带下去换身干净的来。”
宝玉更了衣回来,贾政见人拾掇的规整了些拎着宝玉去见北静王。
贾政正对北静王歉声道:“王爷,此子便是下官的幼子唤作宝玉。幼子顽劣不成体统,还请王爷见谅。”
宝玉的另一只手里还紧紧的抓着花铲,贾政瞧了欲从宝玉手里夺了那花铲,可宝玉护得紧又有北静王在;贾政收了手心里更是不满。
宝玉如此年幼就好这些个奇淫巧思的物件,若不加管教日后怕是会受影响的。
宝玉按照先前学的礼仪上前行礼道:“宝玉,见过王爷。”
宝玉抬头,那是一个年岁比略大些的哥哥。
这个俊美哥哥穿着一身白衣绣着五爪龙的暗纹,腰间系着一块碧玉;衣袍贴合的穿在身上显得身型修长。
宝玉站在北静王身边并未有什么压迫感,反而觉得这个哥哥十分温和友善。
北静王那身谦和之气,让宝玉先前生的怯意多数都散了。
宝玉在瞧北静王时,北静王亦在打量他。
这孩子模样生的俊俏极了,眉眼间透着股聪颖劲儿却又不似他曾见过的那些“天资聪颖”的孩童早早被世俗沾染,受着家族的教导成长。
北静王柔缓了态度问道:“可否让本王一观那玉?”
宝玉见这位王爷言语温和,点了点头将花铲夹于腋下解了项上的那块玉递给了北静王。
北静王看了之后连连称奇,这玉通体莹光,背后刻的几行字更显的这玉不凡。
北静王抬头瞧了眼宝玉,见宝玉怀里像是护着何物又联想进来时宝玉似是在做些什么。
北静王心中道这孩子心思纯净,北静王亲伏下身为宝玉系上美玉牵着手问道:“本王能瞧瞧你怀里的是何物?”
宝玉怯怯的看了眼贾政,贾政面上严肃未语。
北静王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扫了个来回就明了了,北静王对宝玉软语道:“莫怕,本王只是好奇。”
宝玉听了这话才将怀里的花铲拿了出来,糯声道:“是花铲。”
北静王见那花铲上还有泥土,再打量宝玉的衣服袖口处也沾了些尘,好奇道:“你刚才是在栽花?”
宝玉眯眼一乐牵着北静王的手将人带到那绿苗处笑道:“老祖宗爱兰,我想种朵兰花送给老祖宗。”
北静王也是个爱花之人,一开始只觉得是小孩子家玩闹,可凑近瞧了之后竟让他瞧出了名堂。
北静王蹲下了身,手小心的抚上那嫩叶;贾宝玉在一旁直勾勾地盯着,深怕北静王伤了这株幼苗;小小的人揪着心对北静王道:“王爷小心,小绿苗它怕痛。”
北静王莞尔一笑,这孩子有趣。
北静王手上的动作更轻柔了些,仔细观察着手里的嫩叶。
这幼芽的叶片十分精巧,那边缘像是鱼肚般的弧形。(1)
北静王越看眼越亮,那身谦和的气息竟乱了几分。
“这...这竟是素冠荷鼎啊!”
北静王小心翼翼的松开了手,忽而想起了什么不确定道:“你说,这是你栽出来的?”
宝玉乖巧的点了点头,脆生生道:“回王爷,是宝玉。”
这兰花极为名贵,北静王府上的那一株还是太上皇前年赏赐的。
北静王盯着宝玉那双真诚的眼睛笑道:“你可知这花的来历?”
宝玉认真回道:“听老祖宗说过,说是花开时花朵像雪花一样白,香味清冽扑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