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黛玉进了屏风后面,脸上惊疑不定。
这个时候来信,也只能是父亲要续娶的事了。
黛玉缓了缓,换好衣服出来,面见贾母。
“我可怜的玉儿啊,你母亲刚去一年,你父亲就要续娶了,这信,你看看吧。”贾母虽然说不会阻止林如海续娶,可她还是有些不舒服。
说起来,贾母确实是疼爱贾敏的,没有宝玉在的时候,贾母自然还是个好母亲,女儿死了刚一年多,女婿就要续娶,这对贾母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即便她心里清楚,这是早晚的事,可她心里还是难受。
黛玉一听贾母的话,就忍不住想皱眉,好容易才忍住了,她接了信,拆开一看。
信纸只有一张,话并不多,先是问好,然后就直奔主题。
信上说,岳母年迈,府上也有几位千金要教养,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续娶,不让玉儿再在府上搅扰岳母的清净。
看看这话说得多好听,让贾母连指责都找不到理由。
黛玉看着信上所言,也险些笑出声。
父亲也太促狭了些,这分明是在往外祖母的心口插刀子。
看完信,黛玉将信折好放回去,没有说话。
“你父亲决定续娶,只怕你父亲很快就要接你回去让你继母教养了。”
开口就是续娶,继母教养。若是换了那些不识好歹的,说不得就要被挑拨得恨上这位还没过门的继母了。
黛玉面上端着沉静的笑容,“父亲年纪也不小了,弟弟又没能养活,我将来也会出嫁,林家不能绝嗣,父亲有此决定,也是应有之义。”
贾母:“……”这倒是衬得她有些刻薄了。
“难为你想得明白。”贾母吸了口气,撑着笑容,又夸了两句,就让她回屋歇着了。
等黛玉一走,贾母就揉着额角叹气,“都是不争气的。”
鸳鸯见状,上前给贾母按额角,贴心的道,“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我原还想着,亲上做亲,让玉儿嫁给宝玉,有我老婆子在,总不至于叫玉儿受委屈,可如海决定要续娶,这是不相信我啊。”贾母摇头叹道。
鸳鸯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否则也不会小小年纪就成了老太太跟前最得意的人。
“没有林姑娘,不是还有史大姑娘吗?史家表姑娘同宝玉也是从小长大的情分,这几日史家表姑娘一来,宝玉都很少再去找林姑娘了。”
闻言,贾母就想起宝玉在黛玉那里吃的数次闭门羹,眉头微蹙,“你说……是不是玉儿刚进门的时候,被宝玉吓着了,才对宝玉这样避之不及?”
鸳鸯觉得这话可不好回答,只得笑道,“小姑娘罢了,哪里想得这么多?老夫人多虑了。”
虽然鸳鸯这么说,可贾母还是认定了黛玉是记恨宝玉,便也歇了撮合黛玉和宝玉的心思。
“罢了,就当他们没这个缘分吧,我倒要看看,我那个好女婿,能给玉儿配一桩什么好姻缘。”
鸳鸯听出了老夫人话里的不满,垂下眼帘,没有接话。
第16章 (捉虫)
贾母既然歇了撮合黛玉和宝玉的心思,回信也就干脆多了,命人快马加鞭送去扬州,至于林如海在信中问她有没有推荐的人选。
她没有多事,因为林如海既然写了信过来,就代表着他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信中说是问她,实际上只是说说而已。
这信赶在元宵前,到了林如海的手里,拆阅之后,林如海并不意外,信中所言全在他意料之中。
收到信,林如海没有再做什么。
因为早在去信给贾母的时候,他便同时安排了林家的大管家带着聘礼入京,请官媒的一应事宜全都交给了他处理。
而他已经决定收网,收拾了这群盐商,赶在中秋前回京城。
将黛玉送去京城,也有让她避开的意思。
之前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处理事情的时候有些力不从心,便接受了幕僚的建议徐徐图之。
不过他的身体大有好转之后,林如海就改变了计划,之前的部署已经完成,现在只要加快进度,收网之后,说不定能提前回京。
因聘礼有不少,林家的大管家走的是陆路,还雇了镖局的镖师一路护送。
……
刚过完元宵,书院就正式开学,与陈蕴藉同去的还有二叔家的堂哥,还有三叔家的两位堂弟,在书院里还能遇到两位姑妈家的表弟。wwω.ЪiqíΚù.ИěT。
算起来,一起读书的小伙伴还挺多的。
陈蕴藉有两个叔叔,二叔是庶出,三叔与他父亲陈天赋是一母同胞。
二叔所出的堂哥名陈蕴衡,今年十六,比他大哥略小一岁。
三叔所出的长子名陈蕴泽,今年才八岁,比陈蕴藉小两岁,次子名陈蕴宁,今年七岁,比陈蕴藉小三岁。
大姑妈夫家姓谢,育有一子,名谢子昂,今年九岁,比陈蕴藉略小一岁。
小姑妈夫家姓卢,育有一儿一女,长女卢锦欣,今年八岁,幼子卢嘉许,年刚五岁,去岁刚入学启蒙。
陈蕴藉与三叔家的两位堂弟年岁相近,出门的时候便同他们俩同坐一辆马车,这两个表弟性子活泼,去书院的路上一直在叽叽喳喳,吵的陈蕴藉头痛,颇为后悔没跟二叔家的堂哥坐一辆马车。
到了书院之后,陈蕴藉解脱了一般快速下了马车,一下马车,就见前面俊朗的少年下了马,凝神细看,这不就是二叔家的堂哥陈蕴衡吗?他刚还想着没同陈蕴衡坐一辆马车,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有坐马车。
陈家兄弟四个一同进了书院。
陆陆续续的也有其他家的孩子到了书院,这家书院入学的以官员之子最多,陈家几兄弟都属于此列,其次就是勋贵家的孩子,剩下的就是一些寒门子弟,因天赋好,被书院的先生收为弟子,才得以入学,因此也最少。
“蕴藉哥!”
穿着宝蓝色锦衣的少年牵着一个小不点朝着这边走过来,远远的就开始喊人。
陈蕴藉循声望去,一眼就对上了来人的身份,少年是大姑妈家的儿子谢子昂,小不点是小姑妈家的孩子卢嘉许。
“子昂,嘉许,你们已经交束脩了?”陈蕴藉道。
谢子昂道,“交了,你们呢?”
“让下人去办了。”陈蕴藉道。
谢子昂上上下下看了陈蕴藉好几眼,“今年去舅舅家拜年的时候,不巧生了病,没能去成,蕴藉哥的伤可大好了?”
陈蕴藉笑道,“当然好了,没好还能来?”
“说的也是。”谢子昂闻言也笑。
兄弟几个聊了几句,谢子昂又问,“你们听说了没,牛文逸今年不来读书了。”
这个陈蕴藉倒是不知道,“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你还不知道啊?那家伙走了家里的关系,去了国子监读书。”谢子昂道。
陈蕴藉闻言,浑不在意,“这也是别人家的事,跟我不相干。”
“怎么不相干了?明明是那家伙挑事儿在先,反倒害你挨了一顿打,提起都晦气。”
谢子昂义愤填膺,要不是牛文逸自上次打架之后再没出过门,他早就将人堵着套麻袋了。
听谢子昂的话风不对,陈蕴藉表情严肃了几分,告诫道,“你可别乱来,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别再横生枝节。”
见陈蕴藉这般郑重,谢子昂愣了愣,点头,“哦……”
一行人又聊了一会儿,便有人来请。
开学头一天,要拜孔夫子,要行拜师礼,规矩多得很,弄完一天就过了大半。
天黑前,书院就下了学,让学生们各自归家。
书院开课之后,朝堂衙门也随之开印,堆积了一个月的政务让各衙门忙得晕头转向,陈天赋已经数日忙到深夜。
正月快要结束,陈蕴藉这日下了学回家,就见陈蕴贤坐在他院子的堂屋里。
“大哥?”
“蕴藉回来了?来坐,有好消息告诉你。”陈蕴贤笑道。
陈蕴藉将书箱交给小厮,快步进屋,“什么好消息?”
“上回你不是问我堂姨的婚事进展如何吗?”陈蕴贤等弟弟坐下,一边说话一边顺势给他倒了一杯茶。
陈蕴藉接了,但没喝,“这都过去大半个月了,我还以为没有下文了呢。”
“虽说堂姨没大我几岁,可长辈就是长辈,我也不好过问太多,倒是今儿去舅舅家,听说二姥爷府上在准备堂姨的婚礼事宜,我就猜测,许是你撮合的事儿,成了。”
自从谭家和忠顺王府联合起来针对他堂姨一个弱女子,堂姨及笄六七年来,再没有人上门提亲。
如今背着人开始筹备婚礼的事,那只能说明是林如海那边有好消息了。
至于林如海还没上门提亲,宋家就开始筹备婚礼的事儿,许是因为两家相隔遥远,林如海提亲的队伍可能还在路上。
陈蕴藉算了算日子,心里一松,“能成最好。”
就怕他说服了林如海续娶,娶回来的确是个搅家精,那可就害了黛玉,他心里会过意不去。
“我今天特意过来,就是告诉你这个消息,我那边还忙着,就不久留了。”陈蕴贤起身道。
陈蕴藉忽然想起什么,有些歉疚的道,“是我不好,大哥婚期将近,我还让大哥忙这些。”
“不过是顺手的事儿罢了,不必想太多。”陈蕴贤好笑的道。
陈蕴贤安慰了他一句,正准备离开,忽然又想起什么,道,“年前我不是说给你买一匹上好的马驹吗?我托了朋友的关系已经买好了,明天就送来。”
“可我不会骑啊。”陈蕴藉顿时有些慌。
相比起现代的车辆,马匹这种活物真的很难驾驭。
“你早晚也是要学的,既然有了马驹,就可以先学起来了,若是有不懂的,可以去问老爷跟前的秦叔,秦叔骑射极好,教你是绰绰有余的。”陈蕴贤道。
陈蕴藉闻言,就知道自己逃不过,只能强撑着笑容道,“那就谢谢大哥了。”
“行了,不必送我,我先回去了。”
看着陈蕴贤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陈蕴藉长叹一口气,揉着额角。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每天不是读书就是读书,原本以为现代读书已经叫人麻木,哪知古代读书更让人头秃,全都是文言文啊!
陈蕴藉收拾了一下,换了身衣服,然后去了小书房,开始练字,练完字又燃着蜡烛读书,一直到深夜。
过了戌时,整个京城都彻底安静下来,陈蕴藉收拾了一下,准备睡觉。
刚躺下,人就感觉飘了起来。
陈蕴藉没想到这么晚了,黛玉居然还没睡。
【您的宿主因房舍的问题忧愁,夜不能寐,请为您的宿主排忧解难。】
房舍?
陈蕴藉环顾四周,确定了这还是贾母院子的碧纱橱,不由皱起眉,这都快二月了,怎么还住在碧纱橱里?
看着穿戴整齐坐在桌边看着烛火发呆的黛玉,陈蕴藉眉头一皱,“不要一直盯着火光,眼睛会不舒服的。”
骤然听到陈蕴藉的身影,黛玉身子一僵,猛然回头,看到陈蕴藉的身影,霍然起身快步走来。
“陈……陈公子?”
看着有些怯怯的黛玉,陈蕴藉皱起眉,“怎么一段时日不见,还生疏了?”
“你都好些日子没来了……”黛玉垂下眼道,语气听着有些委屈。
陈蕴藉噎了噎,咳了两声,解释道,“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不过我今天得了个好消息,正好可以告诉你。”
黛玉的注意力顿时被引走,“好消息?”
“我大哥今儿来告诉我,他今天去了一趟舅舅家,听说二姥爷在给堂姨筹备婚礼,我想着,你上回完成的任务,大抵是真的应在我堂姨身上了。”陈蕴藉道。
黛玉闻言,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若是真的,那就太好了。”
“你父亲远在扬州,这婚事要定下,还挺繁琐的,大概需要些时间,你且不要着急。”陈蕴藉温声劝道。
黛玉闻言,一叹,“你又知道了?”
“我听系统说,你在愁闷房舍的事儿?”既然说到这个,陈蕴藉也就有话直说了。
黛玉点头,“外祖母年前明明说过,过完年就给我收拾房舍,可现在都快二月了。”
“在这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儿吗?”陈蕴藉沉吟片刻,问道。
黛玉想了想,“父亲之前写了一封过来,说要续娶,问外祖母的意见,外祖母有些不高兴。”
“她不高兴也是正常的,不用理会……”陈蕴藉想了想,“许是因为你父亲今年就要续娶,你很快就要被你父亲接回去,荣国公府就不准备再给你收拾新的住处了。”
闻言,黛玉想了想,觉得陈蕴藉说到了重点。
这一说,黛玉顿时就不愁了,“我今年就能回家住?”
“不出意外的话,你在荣国公府顶多再住几个月吧。”毕竟林如海若是要续娶,黛玉肯定是要在新妇过门前回家的。
黛玉眉眼间都带了几分愉悦,“你最近在忙什么?”
“书院开学了,每日都要起早摸黑去书院上学,最近读书读得头昏脑涨,正月二十八又是我大哥大喜之日,到了正日子,怕是一整天都没有歇息的空隙了。”
陈蕴藉觉得心累,古代可以娱乐的东西实在是缺乏可陈,相较于现代,原始得让人提不起兴致。
第17章
黛玉不是头回听陈蕴藉提起他哥哥了,但还是第一次听陈蕴藉提起他大哥要成亲,不禁好奇的道,“你大哥今年多大了,这就成亲了?”
“我大哥今年十七,比我大了六七岁,早几年就定了礼部侍郎沈大人家的嫡女,去岁刚及笄,婚期同沈家商议过后定在今年正月二十八。”陈蕴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