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犹豫了一下,叹气起身,“那我一会儿再来看你。”
陈莹莹也知道家里人不放心她,便也没拒绝。
等黛玉一走,陈莹莹面上就没了笑容,呆坐了一会儿,躺在床上闭眼想睡觉,可闭上眼就是今早沈妍妍过来跟她说的话。
——谢夫人给你吃的助孕药,还有一味药引,是给谢子景吃的,那药引吃了会让男子再也不能有孩子。
莹莹,这不是你的错。蕴藉已经入宫求见皇上了,很快你们就会和离,忘了这段过去吧。谢子景没了未来,可你还有,放下过去,面对新生吧。
陈莹莹吸了口气,睁着眼看向窗外。
窗外的天空还是那么蓝,可她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对谢子景,她是喜欢。
可……远远达不到陈蕴贤和沈妍妍,陈蕴藉和林黛玉这种爱。
她只是清楚的知道,在京城这地界,谢子景已经算条件优越的男子了。
可她实在没想到,谢夫人会这么蠢。
谢夫人无知毁了她倒没什么,毕竟她也不是谢夫人亲生的,她想让家里早些添丁,也正常。
但她完全可以直接跟她说,她和谢子景自然会努力,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下药?
要不是知道谢子景真是谢夫人的孩子,陈莹莹真的要怀疑,谢子景是不是别人生的,不然谢夫人为什么要害他?
谢夫人这种行为,害惨了谢子景。
也毁了谢子景。
陈家接到圣旨之后,倒是风平浪静。
谢家却是鸡飞狗跳。
虽然早就知道陈家不会让陈莹莹回来,可没想到圣旨来的这么快。
谢子景接到圣旨,又在家里打砸了一通。
谢夫人完全不敢去见儿子,谢老爷知道夫人做了什么好事,也是怒不可遏。
西宁王府同陈家可是有过节的,西宁王府长房的大姑娘是当年的齐王妃,齐王被圈禁,可以说是陈蕴贤一手促成,这事儿根本不是秘密,谁都知道西宁王府和陈家不睦。
可他这个好夫人,居然会相信西宁太妃。
怕是真脑子进水了。
谢老爷也没脸去见儿子。
午后,谢子景让人将家里的藏酒都搬去了他的院子。
谢老爷只当儿子想买醉,便没拦着,遇到这种事,也只能一醉方休。
谢子景酒量并不好,喝了两坛就醉倒了。
再醒过来,已经是深夜。
他躺在榻上,睁着眼睛坐起来,呆呆的看着身侧。
空的……
没了……什么都没有了。
谢子景无声的笑了笑,从榻上下来,踉跄几步,走到烛台前,看了好久。
他伸出手,推翻了烛台。
烛火点燃了床幔,不过眨眼的功夫,就烧着了整个床榻。
谢子景转身将其他的烛台打翻,看着火越烧越大。
恍惚间,他好像在火光里看见了陈莹莹。
“莹莹……”
他上前几步,衣角被烧着了。
痛感传来,眼前的陈莹莹瞬间消失。
他低头看了看衣摆慢慢烧上来的火焰,缓缓的坐了下来。
“对不起——”
他当初承诺的事,几乎都没有做到。
谢子景的院子着火,很快引起人注意,谢老爷和谢夫人闻讯赶过来,火势已经蔓延开。
“景儿——”
谢夫人冲向火海。
谢老爷呆愣的看着火海,闭上眼。
只是一瞬间,他就明白了一切。
不是失火,是他儿子不想活了。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他被自己的亲娘下药,再不能有孩子。
陈莹莹也回了家。
他还有什么脸活下去?
活不下去了。
谢老爷也恨谢夫人的愚蠢,看着她冲向火海,在火海里惨叫。
这蠢货满身的罪孽,就在这火海里……偿还吧……
火一直烧到天亮才熄灭,谢子景的院子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谢子景的事原本是瞒着老太爷的,可火这么大,到底还是惊动了谢老太爷。
他抓着下人一通逼问,知道前因后果之后,一口气没喘上来,活生生给气死了。
谢家一下子死的只剩下谢老爷一个人,他弟弟一家远在京外。
谢子景自焚的消息传到陈家众人耳朵里的时候,陈家人神态各异。
对谢子景,多少有些同情,毕竟遇到这么个蠢娘,毁了终身。可他带给莹莹的伤害,也让他们憎恨这个没有担当的男子。
如今人死了,他们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谢子景自焚的事儿,没人瞒着陈莹莹,这种事,根本瞒不住。
陈莹莹失神片刻,回过神,“我知道了。”
他还是这个样子,遇到事情,只想着逃避。
从当年萧灵珊的事上,她就看出来谢子景的逃避心理。
她对谢子景倒没什么怨恨,谢子景对她真不差,但也称不上好。
陈蕴藉听闻谢子景自尽,便赶来看陈莹莹。
“姐姐?”
陈莹莹闻声,挑眉,“我没事儿。”
“没事……没事就好。”陈蕴藉也没想到谢子景居然这么狠。
谢家现在可是一口气给三个人办丧事。
陈家和陈家一系的人,都没有去参加谢家的葬礼,只当不知道这事儿。
谢家的丧礼办得也是惨兮兮,几乎无人问津。
“得了,你回去吧。”陈莹莹道,“我真的没事,不要把我当成瓷器一样。”
“哦……”陈蕴藉悻悻的告辞。
出了门,没走多远,就遇上了洗墨。
“二爷,解公子快到了。”
陈蕴藉挑眉,“你怎么知道?”
“爷让人盯着呢,看到解公子的船,就让我来找您。”
陈蕴藉想起大哥让他去接解修筠的事。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备马。”
“是。”
陈蕴藉骑马去了码头,将解修筠寄养在他家的马也牵了过来。
“蕴藉?你怎么没去衙门?”解修筠下了船,迎上来,有些意外的道。
他还以为最多就洗墨来接他,毕竟陈蕴贤和陈蕴藉都是高官了。
陈蕴藉笑道,“我衙门清闲的很,事情都有人做,大哥让我来接你,修筠哥,走吧。”
“我入京的路上,收到你哥哥的传讯,让我早些入京,到底怎么回事啊?”解修筠纳闷的道。
陈蕴藉心思一动,做出苦恼的样子,叹道,“哎,家姐婚姻不幸,昨儿我请了和离圣旨。”
“和离圣旨?”解修筠惊愕,“怎么会闹成这样?”
他知道京城有人在传一些难听的话,但还不至于闹成这样吧?
要闹到请圣旨和离,哪里还会等陈蕴藉回来?陈蕴贤也是皇上的心腹宠臣,只要他开口,这和离还不是轻松解决?
“外头人多,咱们回去再说吧。”陈蕴藉从解修筠面上看不出什么来,只能决定先回去。
第225章 (三更)
解修筠看着码头人来人往,赞同的道,“人多眼杂,确实不好说,那就走吧。”
“我哥在家里给你收拾了个客院,修筠哥这段时间就住在咱家吧。”陈蕴藉道。
解修筠挑眉,“这么客气?”
“修筠哥跟我哥哥是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一个客院而已,你想住一辈子都没问题。”陈蕴藉笑呵呵的道。
解修筠笑着搂住陈蕴藉的肩膀,“你小子,越来越会说话了,走吧,我们先回去吧。”
陈蕴藉让人将马给解修筠,两人一起上马,往陈府而去。
路上陈蕴藉问起解修筠这两年的近况。
“别提了,我家那老头儿非要我回去接任掌门,我哪里呆得住啊?”解修筠抱怨道。
陈蕴藉也笑,“掌门啊,一门之主,修筠哥为什么不愿意啊?”
“我不喜欢被束缚……”解修筠偏头看着陈蕴藉,“蕴藉应该理解我的心情才对,你也是个不喜欢束缚的人,若是有机会的话,你是想像我一样当个江湖游侠,还是在京城里当个尊贵侯爷?”
陈蕴藉被封侯的消息,显然解修筠也知道了。
“哎……”陈蕴藉被戳到了痛处。
“哈哈哈……”解修筠大笑起来,“看吧,你也是向往自由的。”
“会有那么一天的。”陈蕴藉吸了口气,道。
解修筠摇摇头,“据我所知,当今陛下可是圣主明君,有你这样的能臣干吏,他是不可能放你走的,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京城为皇上当牛做马吧。”
“呃……”陈蕴藉无语的看着解修筠,“你这嘴巴真是太讨厌了,就你这样,打一辈子光棍吧。”
“有什么不好?”解修筠笑道,“成了亲,就有了软肋,像我这样的江湖浪子,不能有软肋。”
陈蕴藉呵呵,“随你高兴。”
两人说着话,到了陈府。
陈蕴藉领着解修筠进了客院,“这就是大哥给你收拾的院子,还不错吧?”
“是挺不错。”解修筠进了屋,坐下就有丫鬟奉茶,“诶,你之前说姐姐和离,怎么回事?”
陈蕴藉看了解修筠一眼,叹了口气,将这事儿前因后果都说了。
解修筠握着杯子的手,时不时的攥紧,听闻谢子景自焚而亡,谢夫人为了救儿子冲进火海,一块儿烧死了,顿时皱起眉。
便宜他们了。
“姐姐虽然因此脱离苦海,可整日里郁郁寡欢,我实在有些担心她。”陈蕴藉叹道。
解修筠挑眉,“郁郁寡欢?”
“是啊。”
“你姐姐……还喜欢谢子景?”解修筠觉得这不像他认识的陈莹莹。
陈蕴藉摇头叹气,“这个我也不清楚,总之姐姐挺不开心的。”
“哦……”解修筠若有所思。
“看我,修筠哥这一路风尘仆仆,我还拉着你说了这么久,修筠哥先休整休整,等大哥回来给你接风洗尘,我就先走了。”陈蕴藉起身告辞。
解修筠送了陈蕴藉出门,回来坐了一会儿,让人备水沐浴。
换了身青衫,解修筠出了门。
解修筠对陈家熟悉的很,没多久就到了花园里。
陈家的花园不小,解修筠逛了一会儿,就看见花园池塘边站着个姑娘。
一袭红裙,十分惹眼。
解修筠抱着剑,靠在树上,看了好一会儿。
“小丫头,想什么呢?”
陈莹莹一惊,转过头对上了解修筠含笑的眼睛。
她眉头皱起,“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解修筠笑道。
陈莹莹哼了一声,横他一眼,转过头继续看着池塘。
解修筠也没靠近,“听说你和离了。”
陈莹莹紧了紧手里的帕子,含怒转头瞪着他,“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什么叫我看你的笑话啊?我是入京办事儿来的,今儿刚到京城,蕴藉来接我,听他说你已经和离了,我就随口一问,这么激动做什么?”解修筠耸了耸肩,道。
陈莹莹眉头皱起,“这个臭小子,怎么什么话都跟外人说?看我不收拾他!”
“我跟你哥哥可是生死之交,不算外人吧?”解修筠挑眉道。
陈莹莹瞪他一眼,转过头不理他。
见状,解修筠沉默片刻,上前来,站在她身边,“小丫头,当初我就说过了,那个谢子景,不是良配,你偏不信。”
“我信不信,关你什么事?”陈莹莹含怒一脚踹过去,解修筠动了动脚,很轻松的躲开了她含怒的一脚。
解修筠好笑的道,“喂,你这好心当驴肝肺的毛病,真是一点没改啊。”
“要你假好心?!”陈莹莹怒道。
看着她一双桃花眼里盛满了怒火,解修筠往后退了退,“你……不会还在惦记那个胆小鬼吧?”
陈莹莹皱起眉,“什么胆小鬼?”
“遇到事儿,只想着逃避,不就是胆小鬼吗?”解修筠哼笑道。
筆趣庫陈莹莹抿抿唇,“谁惦记他了?”
“来的路上我就听说了,那胆小鬼自焚了,你应该也听说了,一个人站在这儿闷闷不乐,难道不是在为他难过?”解修筠道。
“你有完没完!!”陈莹莹生气的上前几步,伸手一推。
本以为解修筠会躲开,没想到他没躲。
“噗通”一声,人栽进了池塘里。
花园的池塘水并不深,解修筠很快就站了起来,池塘的水才刚到他腰部。
解修筠抹去脸上的水,虽然一身水,很狼狈,也不减他半分好颜色。
水从他下巴滴落,陈莹莹呆呆的看着他,“我,我……你明明可以躲开的。”
她知道解修筠是陈蕴贤的至交,从前也见过的,这个人嘴巴贱得很,很是讨打。
解修筠不答,从池塘里爬上来,拧了拧身上的水,“小丫头,心情好点了吗?”
陈莹莹一愣,“你……”
“人生在世,谁没遇到过挫折?若是遇到点事儿,就这样郁郁寡欢,岂不是得郁闷死?”解修筠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