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什么啊今天。”他揉乱赭发,长长叹了口气。
闹钟没响、七濑真纯也没咋咋呼呼扑过来压在他被子上叫他起床,就连一贯醒早的生物钟也没唤醒他,而是一觉睡到了早上十点。
中原中也拉开房间,映入眼帘内的是飞溅落在走廊和地板的鲜血,凄冷而骇人。
“真纯!!”他甩开门,拔腿跑出去大喊。
七濑真纯的房间没有、书房没有、卫生间甚至是厨房都没有。
“真纯,你在哪?”
“死丫头听见应一声啊!”
“七濑真纯——”
血落得到处都是,两具成年男女的尸体倒在客厅内,被残忍虐待杀死。
那头苍蓝色的微卷发和无神睁大的橘眸,与七濑真纯极为相似或者说与他也很相似的夫妻紧紧握着对方,至死也没有放开爱人的手。
中原中也满脸震惊,他忍不住迈前一步:“这都是什么?”
他和七濑真纯的家怎么会出现外人,而且他们的脸……
“中也,父亲母亲被彭格列的人杀死了。”漂亮的和服被溅上鲜血,脸上却干干净净的蓝发少女安静出声。
“以后只剩下我和你了。”她张了张嘴,神情不显得难过,只是安静木然如漂亮精致的人偶。
中原中也怔住,穿着和服的长发七濑真纯与他相隔短短数米,对地上所谓的父母尸体视而不见。
“你……”到底是谁?
“中也、中也?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回过神,原本站着长发七濑真纯的位置,跪坐着他所熟悉的少女,双手抓着花把自己弄得满身泥巴,身上、脸上都脏兮兮的。
七濑真纯歪头看他,不解问道:“你在发什么呆?我喊你好几声了。”
他左右看看,墙上、地板的血迹都不见踪影,没有血腥味、家具还是一如既往崭新光亮。
“啊、哦,我想了些东西。”他含糊着道。
中原中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七濑真纯解释,他刚刚看到的奇怪景象,甚至隐隐有种他刚刚是没睡醒做梦产生的幻觉。
但他又好好站在这里,做梦应该不会发生与现实一样的事。
“中也今天真是奇怪……”七濑真纯不高兴扭过头,“早上去叫你怎么都叫不醒、脸一直很严肃的样子……”
像是被梦靥住了,睡醒也是精神恍恍惚惚。
想到这里她担忧起来:“中也是昨晚没睡好吗?”
果然是因为看了百鬼夜行被食梦膜注意到吃掉好梦,留下坏梦给中原中也,他才一晚上都睡不安稳。
中原中也扯了扯嘴角,声音低低带着不确定:“抱歉,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对了,真纯刚刚有看到奇怪的血迹吗?”他恍若不经意问道。
七濑真纯乖乖摇头,举了举手上朴素如葱的兰花:“没有,我在种兰花。”
今早去中原中也房间,见他睡得不怎么安稳,脸上也带着些疲色,她试着叫醒他,却没有丝毫回应。
橘眸连眨几下,她扔下花跑向中原中也,紧张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有哪里难受吗?肚子饿了吗?困吗?不舒服就回房间休息吧,家里的活我也能做的。”
中原中也失笑,抱住她安抚道:“我没事也不饿,醒过来不会那么容易再睡着的,至少也要等到晚上。”
沾满脏兮兮泥巴的手将他的睡衣蹭得满是泥土碎碎、印子,他挑了挑眉松开她:“真纯,你的泥巴全蹭我身上了。”
&nbs p;“哎呀,这个嘛……”
七濑真纯打着哈哈,正想摸摸头,被他一把抓住手:“别乱摸,你手上都是泥。”
连指甲缝都弄进了泥土,她这么是怎么弄的。
“我们走吧,这里回来再收拾。”他自顾扣紧她的手。
她眨眼疑惑问道:“要去哪?”
橘眸视线落下来,她惊讶发现中原中也竟然没穿拖鞋就跑出来:“中也,脚不冷吗?”
这还没到1月,京都天气都没回暖,光着脚踩在地上可冷了。
他低头看了眼,无所谓道:“刚出门跑得急就甩掉了。”
踩着拖鞋不如光脚行动,家里打扫干净也不会有玻璃石子之类扎脚的东西,他反倒可以顺利快速找遍屋子。
七濑真纯皱了皱眉,“中也平时还说我,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就半点不上心。”
中原中也拍拍她的头,无奈又好笑地捡回蹬掉的拖鞋穿上:“我还要以身作则是吧?”
她理所当然点头:“是这样没错。”
浴室水管里有暖水,中原中也牵着她去洗手台,边帮她打泡沫边念叨:“下次要种花就戴手套,家里不是有很多手套吗?”
“可是戴手套感觉很闷。”她嘀嘀咕咕抱怨。
做园艺的手套不透气,都是细密厚实的编织手套,为的就是防止某些带有尖刺的鲜花藤蔓扎手,但戴起来真的不怎么舒服。
她种的是兰花,又不会弄伤手,顶多就是弄一手泥巴,过后洗掉就好。
“就你歪理多。”中原中也笑骂一句。
细腻丰富的泡沫在四只手相互揉搓下越发越多,合掌夹住她的手搓去手背的泥土,手指相扣压住指缝,一点点搓弄从指根到指尖,最后是她双手的重灾区指甲缝。
“玩得全是泥……”中原中也意味不明哼了声,“一会洗不干净,这指甲就给你全剪掉。”
七濑真纯抿了抿唇,不服气道:“种花弄到泥巴是很正常的吧?”
她不信就她一个人会弄得满手都是,就算戴手套也会弄到脸上、身上。
“是很正常……”中原中也语气凉凉,动作轻柔搓洗:“但指甲脏兮兮,看着心烦的人是你不是我。”
被他的话哽住,七濑真纯往他身上撞了撞,矮肩蹭靠在他身上,努力将身上的泥巴蹭更多过去。
“喂喂、你干什么啊?”中原中也哭笑不得,他现在满手泡沫还抓着她的手,根本腾不开身,多长一对手去按住她。
“反正都脏成泥巴人,不如等会一起洗算了。”她气哼哼道。
视线落在她微敞的领口白皙柔嫩的颈子,中原中也红着脸慌慌张张,抬高声音:“你可是女孩子,说什么胡话。”
不料,七濑真纯才以奇怪的目光看他:“我说的是一起洗衣服,倒是中也想到哪里去了?”
她还没想着跟中原中也一起坦诚相见。
中原中也被她看得扭过头,低声别扭道:“谁让你刚刚说那么奇怪的话。”
“哦——”她笑吟吟扬起声音:“原来是中也在想色色的事。”
他猛扭回头正要辩解,一看七濑真纯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恶作剧,顿时抽手带着凉下来的泡沫捂住她的颈侧,冻得她哇哇乱叫。
“作弊、作弊!”
“承让承认。”
第112章
“他们也是西蒙家族的人?”暗红色发的少年有些茫然,他愣愣抬头看向信任的同伴,像是不敢相信又期待他给出肯定的答案。
“他们不姓西蒙也不姓古里,像是隐姓埋名藏得更深的一支……”加藤朱利摊手叹气:“我是顺着当年残留的消息,顺藤摸瓜才发现了他们的存在。”
“顺藤摸瓜……是彭格列那边吗?”
当年屠杀他们西蒙家族的彭格列门外顾问——沢田家光。
加藤朱利沉重点头:“他们的父母也被彭格列杀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
古里炎真拳头握紧,隐忍难过地抿紧唇。
天生掌握夜之炎和掌握重力火焰的少女少年,懵懵懂懂流浪被好心人收养,没过两年好心收养他们的夫妻反而受到他们的牵连被残忍杀害。
这会是多么好的棋子。
蓝发橘眸的少女满脸笑容抱紧赭发蓝眼的少年,照片中的轻松愉悦几乎都逸散出来。
为什么杀了那对夫妻,她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她应该怨恨、憎恶,让仇恨充斥她的生命、大脑,让憎恨点燃高涨强大无匹的夜之炎。
加藤朱利的目光微凉下来,这份强大的火焰落在一个不思长进的人身上,他的脸扭曲了一分,真是让人烦躁厌恶的幸福。
“他们也会加入我们吗?”古里炎真沉郁,心绪带着些微起伏波动。
他们也会来至门、不,并盛町一起生活吗?
突如其来的地震让封存多年的西蒙指环得以面世,他们初初掌握这份力量,激动又紧张且带着迫切想向彭格列复仇的心准备转学去并盛中学。
……
“七濑,找你的人。”
睡得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七濑真纯抬起头,困倦得半睁着眼看过去:“是不认识的人呀。”
她打着哈欠走出去,京都腔轻和上扬:“是要找我吗?”
黑发高高束起,身体高挑发育良好的少女上下打量她,伸手就去抓她的手腕:“跟我过来。”
七濑真纯侧身躲开她的手,彻底醒过神:“要带我走还请说清来意比较好哦?”
她不像是人一哄就走的小傻瓜吧?
铃木艾迪尔海德有些惊讶,还以为这孩子没有锻炼过,她神情稍缓:“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她声音顿了顿,“还有你的哥哥中原中也。”
被一起收留、相依为命的两个孩子,他们都是初代西蒙家族遗留下来的后代。
七濑真纯疑惑歪头:“不仅要找我,还要找中也?”
她心中隐隐闪过一个念头,从千叶县初发地穿越到这个异世界,整整一周他们都毫无所获,打探不到关于火焰的半点消息。
现在这几个送上门的人说不定会是突破口。
铃木艾迪尔海德不善言辞,她皱眉严肃低声:“是关于西蒙家族的事。”
她一脸茫然,反问:“西蒙家族是什么?”
“这是西蒙家族的家徽……”铃木艾迪尔海德抿唇,“你们有见过吗?”
橘红眼眸微微睁大,她从领口扯出缀着铜纹的项链,举在面前问:“是这个吗?”
她和中原中也一出现在这个世界,挂在颈上的记忆项链,是可以拆开两半的西蒙家族家徽。
一人一半,拼在一起就是完整的图案。
< br />铃木艾迪尔海德松了口气,这大概算是成功一半。
目光落在七濑真纯身上,她不禁怀疑这孩子真的满十八岁了吗?
若不是资料显示七濑真纯十八岁、中原中也已经二十岁,她绝对想不到这娇小精致的少女比他们要大上三岁。
眉眼间毫无阴翳之色,像是丝毫没受到家人被屠杀的影响。
她低低叹了口气,毕竟七濑真纯父母被杀的时候她才十岁,过去八年忘得七七八八也是正常的。
这么想想他们要在彭格列继承仪式上将他们拉过来……
“需要我跟中也的力量向彭格列复仇?”七濑真纯托着下颌,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彭格列屠杀了西蒙家族剩余的人,他们是背叛西蒙家族的卑劣之徒,屠杀西蒙家族是为了掩盖曾经的恶行。
这听起来比故事还荒谬,却是他们少有被风铃置入记忆的一次。
关于这个世界父母的记忆和彭格列屠杀他们那天的记忆。
“是、是的,你们愿意来吗?”明明是西蒙家族现任首领,性格沉默不起眼,跟蘑菇似的古里炎真。
他低头额发落下来快看不见他的神情,但隐约能看出他现在很紧张的样子。
古里炎真犹犹豫豫,他拔出戒指推过去:“我听说中原先生不需要戒指就能操纵重力,如果有西蒙戒指一定会更强的。”
所以、所以,能不能加入他们……
“炎真?!”铃木艾迪尔海德惊诧喊他,她皱眉厉声喝问:“你在干什么?你可是家族的首领。”
怎么能随随便便把西蒙首领戒指交出去,就算中原中也重力强大,他们也只会承认古里炎真是西蒙家族的首领。
古里炎真下意识瑟缩,他支支吾吾:“如果中原先生能……”帮西蒙家族向彭格列复仇,就算他不当这个首领也没关系。
橘眸在他们身上左右晃动,七濑真纯将戒指推回去:“你收回去吧,我们不要这个。”
他抿紧唇,安静又隐忍的样子,失落道:“很抱歉,打扰了。”
连再争取争取都不会,从一开始将放在最大的鬼牌摆在桌面上任人挑选。
中原中也双手环胸,嗤笑了声:“你的觉悟就到这里了?”
不是无论如何都想向彭格列复仇,即便失去首领之位也不要紧吗?
“还是不打算复仇了?”中原中也平静地挑开遮羞布,“准备跟彭格列的小子继续相亲相爱,握手言和重新建立起黑手党家族的邦交。”
古里炎真下意识高声反驳:“不是这样的。”
他挑了挑眉,哼笑道:“不是这样,又该是什么样呢?”
“我要向彭格列复仇、我要将彭格列背叛盟友的恶行都曝光出来。”古里炎真说着差点咬到舌头。
中原中也低哼了声:“还算像个男人。”
磨磨蹭蹭、犹犹豫豫的样子真不像话,抱着那样半吊子的心态复仇,只会输得一败涂地。
尤其彭格列还是意大利最强的黑手党家族,以现在的西蒙去面对他们,无疑是蚍蜉撼树。
但如果连想做的心都坚持不住,他们绝对不会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