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攻击。
伊路米和库洛洛做出防御的姿势，吉尔伽美什则将站在格洛丽亚身后作为她的支撑。
路基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在确定格洛丽亚没有受到生命危险后，再次点了一根烟，“你还真不是普通的大学生。”
“刚才那是什么？”格洛丽亚其实并没有受到伤害，这样的举动也只是因为力量的突然回击让她措手不及。
“我不是曼达尔人，看不见那些东西。不过我见我妻子画过。”路基今天有准备而来，他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一本画册。
画册第一页，一个似人似鱼的物种浑身粘液，胸口的肌肉全部扭结在一起，变成了旋涡。
“我不管你们想知道什么，但是，不要再追查下去了，从那边的路口出去，一直走几个小时，就是隔壁村镇的车站，你们可以在那里搭乘汽车离开这里。
曼达尔镇远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且，甚至因为你们的到来，整个曼达尔人已经饥渴难耐了。”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库洛洛手中拿着盗贼的秘籍，一脸微笑的看着路基。
男人压根没有发现，自己其实早就进入了蜘蛛的网。
库洛洛很久之前收集的一个能力，能够引诱对方说出真相。
“曼达尔镇其实并不发达，我们的土地、河流、海洋就像被诅咒了一样，只能生产出勉强维持温饱的食物，但大祭司从古兰诺夫遗迹祭祀归来后，曼达尔镇变了。
每年，他们都会将前来这里游玩的旅人送进古兰诺夫遗迹，他们再也不会出来，而曼达尔人却可以吃到更多地食物。”
“包括猎人吗？你们还能杀死猎人？”库洛洛问。
“不用我们动手，只要将他们引入古兰诺夫遗迹，他们就可以动手。”
路基的目光有些呆滞，他仿佛听到了怪物的嘶吼，声音变得高昂起来，“快跑吧，他们，已经来了。”
不远处，古兰诺夫遗迹方向，土地震动的声音由远及近。
“那么，路基先生，最后一个问题。”
格洛丽亚一改刚才的柔弱样子，露出笑容，“你的妻子，就是这一任的祭祀，对吧？”
第58章 058
整件事情透露出一种奇怪的诡异。
专门面向外乡人的旅店，前台会将他们引向路基夫妇。然后这对夫妇一个是地陪，一个又是对曼达尔历史了解颇深的学者。
而且……
“昨天的那顿饭，虽然路基太太极力想将两种肉食做成相似的模样。但是，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那份肉的味道，就算用了重口味的香料也无法掩盖。”格洛丽亚勾起唇角，一点也没有刚才虚弱的样子。
“老鼠肉，我想我没说错吧。”
路基先生的表情瞬间发生了变化。
“我还真是小瞧你们了。”路基先生自知踢到了铁板，现在的位置离古兰诺夫遗迹还有一段距离，所以他也没办法借助那里脱身。
“不过，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赶我们走，这是否表示，你并不像继续去做这件事？”
格洛丽亚的口才也许比不上擅长诱骗他人的库洛洛，可当她沉下声慢慢说话的时候，所有人都会为之而折服。
“要知道，我已经见过太多的猎人跟我说这种话了。他们在死亡前总是让我救他们，然后再带我去反抗整个曼达尔镇，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已经需要被别人拯救的他们，又怎能拯救这座被诅咒的城镇呢。”
路基一改常态，说话的时候带着情绪，他头顶的青筋爆了起来，整个人挥动着拳头，但却没有讲着攻击性对准格洛丽亚几人。
狠狠地揪下旁边螺旋状的植物，路基先生直接坐在了地上，“反正你们也不会和我去古兰诺夫遗迹，不如在这里听我讲讲故事吧。”
格洛丽亚抬手支起结界，“愿闻其详。”
曼达尔镇其实最初就是古兰诺夫周边的一座边防之地。遥远的古代时期，古兰诺夫是个尚武的国家。
他们地处海边，不从事耕种，以打鱼为生。休渔期的时候，尚武的军人们便会装作海盗一路烧杀抢掠。
国内的种族观念让古兰诺夫人以自己的容貌为荣，这群有着黑色卷发白皙皮肤仿佛被祝福过的古兰诺夫人们每到一个村子都会进行种族灭绝。
杀掉村子里的男人和小孩，将拥有黑卷发白皮肤的女人抢走作为妻妾，诞下符合古兰诺夫人审美的孩子。
其他普通长相的女人们则被充作军妓，跟随海盗船继续向下一个村子前进。
路上如果他们生病了，就会被当做无聊航行中的调味品。
船只上德高望重的老兵会选出最懦弱的孩子，让他将这个生病的女人割喉后，然后把她推入深海。
一开始，古兰诺夫的英明王还会制定法律让他的军队们克制自己，减少杀戮。但他死于一场伤寒，留下了年轻尚轻的儿子。
而这位后世导致古兰诺夫王朝被毁灭的新王，被历史学者称为——疯王。
比起还懂得节制的父亲，疯王即位时年仅十五岁，正是不受管教的时候。
他带领着队伍亲自上阵，将只在休渔期的活动贯穿了一整年。战无不胜的疯王将所有非古兰诺夫人作为奴隶，他们的掠夺变成了常态。
但直到，他们因为船只搁浅来到了一处从未在地图上出现的小岛。
打扮美艳的女祭司招待了这群远行的客人们。比起古兰诺夫这个已经是封建君主制的王朝，岛上的村民还维持着尚未开化的母系社会。
疯王觉得有趣，常伴他身边的是出生曼达尔镇的军师，他们被这群热情好客的原住民招待食宿。
深夜，美丽的姑娘们在篝火边尽情的扭动着身体，展现最美丽的舞姿。疯王则拉着那位年长他一些的女祭司，钻进了帐篷里。
一夜温柔……
第二天，当女祭司睁开眼睛准备给她的情郎送上祝福的时候，帐篷的帘子被一把掀开，疯王满脸鲜血，将一个袋子扔到了女人面前。
鲜红的血渍染湿了白布，女祭司颤抖着双手，掀开了白布。
她年纪尚轻的儿子死不瞑目，头颅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的母亲仿佛在质问些什么。
疯王大笑着，冲女祭司伸出手，“你只能属于我，你是独一无二的，其他那些人的存在只会让你的唯一变的一文不值。”
清晨，在疯王的指挥下，这群昨日还和原住民载歌载舞的友好客人，第二天就变成了挥舞着大刀的刽子手。一些和他们快活的姑娘，前一秒还享受着温柔，下一秒就咽了气。
女祭司咽下了自己的眼泪，搭着疯王的手和他回了古兰诺夫。
向古兰诺夫前进的船只们没有发现，在他们身后，那迷雾背后，隐隐约约有巨大的黑影闪过。
而在深海之中，水流急速的波动，一群受到召唤的生物在水下快速游动着。
女祭司被疯王关在了屋子里，她面朝自己的家乡，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远古的咒语。
回到古兰诺夫，女祭司成了疯王的宠姬。
不知为什么，疯王自归来后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他每日都会诉说夜晚有奇怪的东西抓着他的脚踝，美丽体贴的女祭司则将解决的办法告诉了他。
“我的王，他们饿了，所以才回来找您，只要您满足他们的要求，无论是您还是国家，都会被他们所照顾。”女祭司引诱着已经开始恐惧的王。
他人的生命对疯王来说一文不值。他在女祭司的建议下，深夜时分，将身边的女仆扔向了大海。
果然，正如女祭司所说，当天晚上他没有在做噩梦，而听周边的渔民报告，他们在此时这个休渔时间竟然捕捞到了远超于收获期数量的鱼。
一直被父辈们的光辉压到直不起腰的疯王开始相信女祭司，他曾将其他种族的人扔进海里，但那个恐怖的阴影依旧伴随他左右。
难道是那群黑暗最喜欢被上天宠爱的古兰诺夫人？
为了国家，不，应该说为了自己，疯王在暗中组建了一支队伍，他们的领头人正是出生曼达尔的军师。
一段时间后，整个国家到了夜晚都会关紧门。因为这些天里，不断有人失踪。
民众们希望得到疯王的解释，可自从那次远行之后，疯王几乎不曾出现在公众面前。
古兰诺夫的国王可以对其他种族的人痛下杀手，但是他不能如此对待自己的国民。
骑士长带领着自己的手下在一个深夜闯进了王宫，他们砸开了疯王寝室的大门。
在空旷的床上，一个披着国王衣袍的臃肿身体上下晃动着，嘴里发出奇怪的叫声。
难道是再宠幸某个姬妾吗？
骑士长走了上去，正当他准备询问国王的时候，那个身体停下了动作，慢慢转了过来。
没有人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但就是那天晚上的政变，让整个古兰诺夫的历史停滞在了那一晚。
而曼达尔作为边防之地，倒是不被牵连。可他们也仿佛受到了诅咒一般，变成了奇怪的样子。
“这大概是每个曼达尔人耳熟能详的故事。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几百年后的今天，曼达尔的祭司们依旧在沿袭着疯王的传统，将人祭祀给神明，换取食物。”
路基先生苦笑着，“但曼达尔祭司们，进贡的对象不是那群神明，而是古兰诺夫遗迹。”
“所有人都以为古兰诺夫是座死城，但我知道，深夜之中，疯王的宫殿依旧会响起恐怖的声响。”
在场四人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格洛丽亚皱着眉头。
库洛洛则继续使用自己的能力想要知道更多的事情，“还有什么你知道的吗？”
路基先生却摇摇头，“虽然我的妻子是祭司，我只知道这些，但已经比其他曼达尔人知道的多太多了，这群愚蠢至极的曼达尔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几百年前是多么的美丽，而今天的一切，全部源自于一场诅咒。”
在让路基失去控制前，吉尔伽美什突然问道：“阿罗亚是怎么回事？”
阿罗亚，餐馆老板的异乡子。
路基先生愣住了，过了一会才说：“阿罗亚，她是个好人，她跟随自己改嫁的母亲来到曼达尔的，而她的母亲当初嫁给的就是上一任祭司。”
一小时后，路基先生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环顾了一圈四周，发现没了那四人的踪影。
而在他的记忆里，那四个人进入了古兰诺夫遗迹。
他的任务应该已经完成了吧……
路基先生做了一个祈祷的手势，对格洛丽亚四人表示祝福。
他们的死亡是为了曼达尔镇的新生，有他们的存在，曼达尔镇的渔业才能越来越富裕。
夜晚……
阿罗亚坐在海边的港口，她手中捧着一束美丽的花朵。在她的家乡，这是祭奠去世之人时才会用的花朵。
下午路基先生一个人回来了，作为前任祭司的继女，她自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希望你们死亡的时候没有痛苦。”阿罗亚不再疯疯癫癫，她将花朵扔进早早挖好的土坑里。
海洋太过可怕了，这些美丽的花朵不应被海洋吞噬。
“我想我们没有爽约。”正当阿罗亚要离去的时候，格洛丽亚突然出现，她一头金色的长发在月光下盈盈闪耀，宛如月夜女神一般，散发着一圈光芒。
第59章 059
路基先生将前半段告诉了格洛丽亚，而阿罗亚将后半段告诉了他们。
其实，那位不明岛屿上的女祭司根本没有跟疯王前往古兰诺夫。她早就死了，在看到儿子的死亡时已经为自己下了死咒。
她愿意用自己和族人的生命，换取古兰诺夫的毁灭。
他们信仰的神明来自深海，除了祭司知道他们隐约的长相外，没人知道那群远古神明到底是谁。
女祭司死后，她的亡魂跟随着疯王来到了古兰诺夫。疯王看到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象，他在看到那条暗褐色的触手后就疯了。
帅气的疯王变得丑陋，当初让骑士长觉得害怕的正是他的长相。
因美貌而被称作上天祝福的古兰诺夫人很少有长相丑陋之人，而那时的疯王，引以为傲的黑色卷发变成了烂海草，白皙的肤色变得阴森，整个人就像是被海水泡肿之后的尸体，动起来时身上几乎快要被溶解的肉块还在颤抖。
那晚，骑士长杀死了疯王。
为了避免民众的恐慌，他伙同军师将疯王的尸体暂时扔进了地窖。而在那里，无数的老鼠啃食着几乎融化成碎块的尸体。
紧接着，这群老鼠又从地窖跑了出去，去吃其他人家的食物。他们将疯王体内的某种东西，传染给了其他古兰诺夫人。
骑士长以为他杀掉疯王，古兰诺夫就会迎来光明。可谁知这只是回光返照，无数古兰诺夫人在睡梦中时，身体悄然无声的发生着改变。
第二天清晨，从守门人的一声尖叫中，整个古兰诺夫王朝迎来了他的毁灭。
无数人发现自己的长相变得丑陋。紧接着，他们的身体变得臃肿，不再生长，仿佛马上就要破碎一般。
他们害怕的去找医生，可面对医生的救治，他们心中的想法竟然是吃掉对方。
只要吃掉医生，就能治愈疾病吧。
那一天，古兰诺夫被黑暗所笼罩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大雾将整个城堡笼罩在其中。
城堡里，地面上的无数东西都仿佛活过来一般，土地中也涌现出无数根张牙舞爪的触手，将那些没被感染的古兰诺夫人吞噬殆尽。
这样的末日情景持续了整整三天。
当大雾散去后，整个古兰诺夫再也没有人的气息。
但有一个人却走出了。
那就是出生曼达尔的军师。
灾难发生时，他躲藏在地窖。他身边就是被老鼠啃成白骨的疯王尸体。
出去后，他也变得奇怪起来。他将古兰诺夫发生的事情撰写成许多本书，在曼达尔创建了宗教，自己成为第一任祭司，然后将这些书传给了下一代祭司。
阿罗亚拿出自己口袋里的一纸书页，上面画的正是曼达尔教的图标。
一个捧着金杯的章鱼。
而那金杯，格洛丽亚怎么看怎么像圣杯。
“看来我们还是得进一趟古兰诺夫遗迹。”格洛丽亚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