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还在曾翠翠的暗示下,着重描述了叶双成等人逃兵役、辱骂英烈等恶劣行径。
回想起这一切,叶双成的脸顿时失去了血色,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这里是绍雍城,不是黄员外只手遮天的雨花镇,连个为他们交保释金的人都没有。
叶双成抬起头,看向叶瑶枝等人,觉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要把他们吞吃入腹的豺狼。
“我好苦啊!”
叶双成忍不住发出了呜呜咽咽的声音,想要把嘴巴里的布条给吐出去,却因为塞得太紧而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他呜呜呜的叫着,就是想要引起李蔚的注意,让护卫把自己嘴巴里的布条拿掉,这样才能反驳叶瑶枝的谎言!
可是当李蔚的目光转移过来时,叶双成的嗓子却一下子卡壳了,那双含有怒气的眸子清楚的告诉他,别想在他跟前耍这里的花招。
叶双成忽然恐惧起来,这个时候,同样被捕的叶波终于把嘴巴里的布条吐了出来,连声说道:“大人,我知道除了她们,还有谁想要害叶瑶枝一家!求大人看在小的初犯的份上,绕小的一次!”
听见还有人要害叶瑶枝一家的性命,李蔚当即重视起来,让护卫把叶波给提溜进来。
“李大人,叶瑶枝一家子的信息,都是一个叫周萍的女人卖给我的!”叶波为了自己的前途,毫不犹豫的就供出了自己背后的指示者:“她是迎祥裁缝铺的老裁缝,小的敢于她当面对峙!”
在听到“周萍”这个名字的时候,用扇子挡住了半张脸的傅空山微微的勾起了嘴角——鱼儿开始咬钩了。
第五十七章(捉虫)
叶波为了把自己摘出去,证明自己只是这件事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喽啰,把叶双成和周萍双方都出卖了个干净。
他不仅证实了叶瑶枝刚才说的都是真话,还添油加醋的诉说私下里的叶双成父子有多么的恶劣,在酒后说了多少侮辱英烈的丑话和脏话。
叶昭和与叶昭令瞪着说得越来越起劲的叶波,难以置信之前还一起喝酒划拳的同乡居然毫不犹豫的就把他们出卖了个干净。
“大人,您不知道,叶昭和与叶昭令两人还是童生!”叶波义愤填膺的骂道:“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全他娘的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李蔚冷静的盯着叶波,毫无情绪的波动的看着叶波起劲的唱着独角戏,对叶波说的话不置可否。
在叶波供出周萍的第一时间,李蔚就派了衙役去把周萍抓回来,等待周萍与叶波的当堂对峙。
除了派衙役去抓周萍,李蔚还让人去叶瑶枝家里取来他们的身份文碟,准备与叶瑶枝刚才的说辞做对照。
叶瑶枝在说完存在于自己脑海深处的那些记忆之后便保持了安静,她并不害怕叶双成等人的反驳,也不担心需要与他们当场辩论,她说的都是事实,根本没有心虚的必要。
当她说出了叶双成一家对戍边将士的恶劣行径之后,事情的严重性和恶劣性都更上了一层楼。
于情于理于法,叶双成一家今日都难逃罪责。
叶瑶枝看着叶双成等人垂死挣扎的模样,想起了那一句老话:“法网恢恢,疏而不失。”
说出自己记忆深处的每一件事之后,叶瑶枝觉得压在身上的那块大石头正在一点点的被粉碎。
叶瑶枝不求现在就能对叶双成等人造成实质性的打击,她今天最主要的目的是为自己的阿爹讨回一个公道。
周萍很快就被衙役带了回来,满脸的恐惧还要强装镇定。
回来县衙的路上,周萍一直在向衙役打听自己犯了什么错。
“大人,你们一定是认错人了!”周萍强压下心里的不安,对衙役们说道:“小的一直都是绍雍城里的良民,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不论周萍花费多少的口舌,前去抓她的衙役都不说一句话。
“大人找你问话。”这是衙役们唯一的回答:“你是否有罪,大人自会定夺。”
周萍的牙齿都要咬碎了,她就知道这些衙役不会好说话,可是因为叶瑶枝和叶昭清的不配合,导致她现在手里十分拮据,根本拿不出打点的钱财。
一路上周萍都提心吊胆,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她刚一迈入大门,就听见一个人大声叫道:“县令大人,就是她!叶瑶枝家里的消息,全都是她卖给我的!”
周萍抬头看去,见到指着自己说话的人正是不久前与自己接头,打探叶瑶枝家里消息的叶波,险些晕了过去。
不等其他人说什么,周萍当即嚷嚷道:“你胡说!我从来没有卖过别人家的消息!”
叶波冷笑一声,上下打量了周萍的穿着后,目光落在了周萍插在头上的那一根银簪子上。
“大人,我有证据!”叶波在确认了簪子的形状后说道:“为了拿到叶瑶枝家里的消息,我特地定制了一支簪子作为报酬送给了周萍,就是她头上的那一只!”
李蔚问道:“如何证明?”
“那簪子不是纯银的,咱也买不起纯银的簪子,而且在簪子的尾部还刻了‘一叶知秋’四个字!”叶波得意的说道:“我早看出来这婆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事情败露后肯定会把自己摘了个干净,故而留了这么一手。”
听完叶波说的话,周萍的脸色已经一片煞白,又气又急又怕。
周萍气的是叶波居然用假的银簪子骗自己,急的是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解释,怕的是丢了生计还要去坐牢。
一想到自己或许会因此而被赶出迎祥裁缝铺,周萍就控制不住的发抖,她想起了自己没有进入裁缝铺之前的日子,又想起自己还欠赌场的赌资,还有儿子的药费。
那么多地方需要钱……
周萍突然间抬起头来,双目赤红的瞪着叶瑶枝,她不再理会掌握着确凿证据的叶波,为了减轻自己身上的罪责,她打算把一切的过错都推到叶瑶枝身上去。
“都是你的错!”周萍指着叶瑶枝的鼻子就破口大骂:“如果不是你不听我的,又怎么会让我铤而走险,落到这个地步。”
叶瑶枝从小到大见不少像周萍这样喜欢颠倒黑白的人,他们现在也在县衙的院子里,每一个都被绑得好好的。
对于周萍的指控,叶瑶枝只是挑了挑眉,什么都没有说,她倒是比较期待周萍能说出什么新的花样来。
“叶瑶枝,你好狠的心啊!”周萍开始嚷嚷起来:“画一张手摇缝纫机的图纸对你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可你就是不肯帮我!你知不知道那对我意味着什么!你来了迎祥裁缝铺那么久,我没有照顾过你吗?我对你们姐弟不够好吗?这对你而言不过是一件小事,可却关系着我儿子的性命啊!”
“你说完了吗?”叶瑶枝并没有被周萍激怒,她像之前一样保持着冷静,对于周萍扣帽子的行为,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第一,我能进入迎祥裁缝铺,托的是张大掌柜的善心,与你无关。”叶瑶枝一条一条的反驳周萍刚才说的话,语速虽然快但是咬字非常清楚,不给周萍打断她的时间。
“第二进入裁缝铺之后,对我和弟弟照顾得最多的人也是大掌柜,我那个时候并不认识你。第三,你是在我复原了缝纫机并画出了图纸后才来套近乎的。第四你不是来求我而是用暴力威胁我的弟弟。我不是个瞎子,也没有耳聋,你可以信口雌黄的颠倒黑白,但我不会因为你嗓门大就害怕你。”
傅空山仔细的听着叶瑶枝说话,听到叶瑶枝说的最后一句话时,嘴角微微上扬,他知道刚才那句话一定是叶瑶枝故意说的。
周萍被叶瑶枝拆穿了心思,当即暴怒到脸颊涨红,再也不顾面子的大吼道:“你就是个见死不救的小杂种,我儿子要是死了,都是你的错,叶瑶枝,你全家都要为他偿命!”
“如果不是大掌柜仁善,你儿子早就死了。”叶瑶枝毫不客气的刺了回去:“你真的爱自己的孩子吗?”
在叶瑶枝与周萍对峙的时候,傅空山对身边的大管家王劲使了一个脸色。
王劲接收到自家主子的的意思后,当即吩咐身边的护卫把他们提前找来的人叫了出来。
“你要是想过好日子,就好好说话。”王劲对那个中年男子叮嘱道:“想想你的妻儿,你也不希望他们被放高利贷的混账抓走吧?”
瘦削的中年男子想到自己的妻儿,对着王劲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目光:“倘若没有贵人们的帮助,我早就失去他们家破人亡了,哪里还有命站在这里?我一定会把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大人,绝对不让周萍逃脱责罚!”
王劲拱手道:“拜托你了。”
“大人,小人有事要报!”被傅空山找来的男子忽然在人群里叫了出来。
周萍在听到他的声音后,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冷汗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你上前说话。”李蔚注意到刚才的男子说话时,周萍脸色的变化,当即明白这当中有隐情。
作为本地的父母官,李蔚现在已经从愤怒的情绪中平复,他倒要好好看看,阳光之下还藏着多少阴暗的事情,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一锅端了。
瘦削的男子听见李蔚的首肯后说了一句:“多谢大人。”
他走过周萍跟前时,狠狠的瞪了周萍一眼,因为这个婆娘是把他全家害的惨不忍睹的元凶。
“大人,小的名叫曹元,是本地人士。”曹元把自己在周萍那里吃的亏都说出来了:“小的与周萍家是邻居,她经常出入城内的各个赌坊,甚至把她儿子的药钱拿去赌博。”
“有一次输光了所有的钱之后,她向庄家承诺能换钱,然后找人骗了我的妻子跟着她去了赌场,他们几人出千,骗走了我妻子所有的钱,又对我妻子拳脚相加,逼迫她签下高利贷……”
说起让自己家走入绝境的那一日,曹元的双目赤红一片,他此生最恨的就是赌徒,因为这些东西毫无人性!
周萍为了一己之私,联合其他欠了钱的赌徒暗害他的妻子,在他上门质问的时候,却说:“是她自己要和我们玩儿的,赌桌的规矩就是这样,愿赌服输!”
当曹元指控他们出千的时候,周萍又说:“……你有证据吗?你又不在现场,什么都不懂就不要血口喷人!”
事实却是他们先抓了自己的儿子,将儿子捆在柱子上,如果妻子不加入他们的赌局,他们就抽儿子一鞭子……为了救他们的儿子,妻子才上了他们的贼船。
自从欠下了巨额的高利贷,他们家的日子就越来越难,他们失去了所有的钱,失去了房子,失去了生计,被讨债人殴打、谩骂,求告无门。
那个时候的曹元,以为全家总有一天会被打死,那就是他们的结局。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周萍却依然有着体面的生计,穿着得体的衣裳,还能经常出入于赌坊。
曹元咬碎了一口牙齿也不敢去想有人能将他们拉出深渊。
他还记得放高利贷的混蛋说的话:“莫说一个小小县令,知府也管不着我!”
回忆起人生里最黑暗的那段岁月,曹元的眼眶赤红,他恨不得把周萍整个人都拆了吞吃入腹。
都是周萍的错,她自己赌博输光了所有的钱,就开始算计自己。
曹元没有办法保持冷静,他口中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包含血与泪的恨意。
“……在周萍的算计下,我们失去了自己的家,失去了这么多年的继续……那些家伙还要抓了我的妻子和儿子,将他们卖掉。”
曹元跪了下来,重重的磕头道:“求大人做主!”
第五十八章
倘若不是曹元声声泣血的控诉,谁都不敢相信一脸淳朴模样的周萍竟然是个赌徒。
哪怕是有曹元的指正,周萍依然不肯承认自己卖了叶瑶枝家的消息,更不敢承认自己是个赌徒输光了家里的钱。
周萍的心里害怕极了,她很清楚这件事若是传回了迎祥裁缝铺,那么她一定会被赶走。
没有了生计,她又能到哪里去筹措金钱去参加赌博呢?
一咬牙,周萍决定否认到底:“你胡说!我才不是个赌鬼,你们自己愚蠢还要赖到我头上?!”
曹元没有理会周萍的辩解,跪着对李蔚说道:“大人若是有疑问,可以到我家住的巷子里的查证。”
周萍这个时候才惊觉过来,她除了有曹元一个邻居,还有其他的邻居,而那些邻居没有一个喜欢她的,不仅在她背后说她的坏话,还当着她的面指指点点!
“你们提前串供,就是故意要害死我!”周萍现在彻底忘记了叶瑶枝的存在,开始跟曹元较劲了:“大人,他们说的话一个字都不可信!”
周萍的话刚落下,就有几个让她十分担忧和害怕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都是她家一条街的邻居。
“大人,我们可以作证,曹元一家都是被周萍害的!”
“周萍每天都会去赌场,还天天说自己就要发财了的事情!”
“对,她儿子要是不给她赌钱,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说自己不活了!”
跳出来作证的人们就像扔石头一样把罪证一一扔到了周萍身上,就是要堵死她的翻身之路。
“我还知道一件事!”有一个比较状的汉子瞪着周萍,先啐了她一口口水后说道:“这臭婆娘有一次把主意打到了我家小孩子身上,幸好我赶得及时,不然我就成了下一个曹元。”
汉子回忆起当天去赌场把自己家孩子救出来时候的情况:“周萍在跟一个人说话,那个人说只要周萍搞到一份图纸,就给她一大笔钱,还能帮她求情免掉之前欠下的赌债。”
周萍藏得最紧的秘密被翻了出来,她当即失态的大叫道:“你胡说八道!我才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不等别人开口说话,终于等到周萍露出了马脚,李蔚冷笑道:“好你个周萍,来人,给我拿下!”
“我什么都没做,你们不能拿我!”周萍慌乱的叫了起来。
“看来你已经忘了之前说过的话了。”
李蔚对一旁负责记录的师爷刘舫说道:“师爷,劳烦你提醒一下这毒妇,她之前说了些什么。”
“是,大人。”
刘舫答应后翻出了之前周萍骂叶瑶枝的那些话,随着他毫无情绪起伏的念出那些字,周萍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力量,软瘫在了地上。
她好像失去了神智,嘴巴里只念叨着两个字:“完了、都完了、一切都完了。”
叶瑶枝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周萍是否被定罪,对叶瑶枝而言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要等待的是叶双成等人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