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童生则形成包围圈,把他们往里面赶,不让他们这么轻易就跑掉,一边笑话易成学府几个学生的狼狈模样。
叶瑶枝看到游菡的脸上也出现一丝快意的笑容,不过这个笑容消失得很快,会让人误以为是幻觉。
“这可不是个简单的女人,江南十才女,个个都是能够独当一面的高岭之花,这些家伙怎么会有胆子去接近呢?”
叶瑶枝正想着的时候,杨蔓蔓忽然对她说道:“传闻中,游菡姑娘其实已经心有所属。”
“啊?”这个消息着实让叶瑶枝震惊,旋即对周围的环境又警惕了几分,杨蔓蔓说出的这个消息让叶瑶枝意识到,游菡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偶然。
再回想游菡刚才的模样,分明就是在等人来。
长叹了一口气,叶瑶枝觉得今年的春芳会应该改名叫春潮会才对,既然淮南王对学子们有“相思”之意,那就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这场春芳会里,应该混杂着许多属于淮南王的眼线。而游菡没有去找这场盛会里的任何一个才俊,那么她的心之归属也就不难猜了。
叶瑶枝回想了一下淮南王化身为林雅淮时候的模样,除了威胁到生命的压力外,什么都感觉不到,她又不了解淮南王的真正为人,所以难以理解游菡对淮南王的感情。
这场春芳会的危险,远远超过了自己的估计。意识到自己犯下的错误后,叶瑶枝立刻有了决断,已知的危险永远比未知的危险容易应对,既然身处人群之中,就应该善用人群这个“保护色”。
杨蔓蔓同样也想起了游菡的心上人是谁,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第一二八章
叶瑶枝扯了扯杨蔓蔓的袖子,轻声对她说道:“等会儿,咱们去听杨夫子说书,我还没有亲耳听过呢。”
杨蔓蔓没有去问叶瑶枝这么做的原因,而是十分配合的点头:“行。”
她们两人说话的时候,围着游菡找茬的易成学府的学生越来越多了。
或者说,游菡的“目中无人”刺痛了易成学府那帮学生软弱的自尊,所以非要在游菡这里找回颜面,易成学府有着刻在骨子里的对女性的歧视,所以毫不在乎的当众羞辱游菡。
“你有什么好傲气的?我们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才搭理你,真是不识好歹!”
“别人再捧着你父亲,说穿了也只是个穷酸书生,真把自己当一回事?”
“不过一个读书也没有出息的女人而已,仗着自己有几分紫色就出来卖弄,你也配甩脸色给我们看?”
易成学府的学生们就算是被其他学府的学生包围了,也丝毫不肯嘴软,因为不认识其他人,他们就把攻击的炮口对准了游菡一个人,发誓要拔下她“清高”的伪装。
在贬低游菡的同时,易成学府的学生接着这个幌子,把在场的其他女学生也踩了一遍,激起了更大的怒火。
就算是铜皮铁骨也敌不过人多势众,叶瑶枝忽然听见混乱的人群里传出一个尖细的嗓音,用傲慢的姿态喊道:“好男不跟女斗,我们才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听着这个声音,叶瑶枝的眼睛微微睁大,用放大的声音不可思议的问身边的杨蔓蔓:“易成学府里还有太监呢?!”
楚澜掌权之后,太监就成了前朝腐朽的象征而被飞出了。
其他人听见了叶瑶枝的声音,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旋即哈哈大笑起来,心领神会的从太监这个思路出发,开始与易成学府的学生打嘴仗。
大家都骂易成学府是太监学府,因为学生都是太监,所以才会心理失衡的仇视女性。
杨蔓蔓好笑的看着叶瑶枝:“想不到小枝你也会用人身攻击这一套。”
“我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叶瑶枝的话刚说完,人群里忽然响起一个人的声音,他用洪亮的声音大喊:“安静!”
而叶瑶枝则是在这个时候,拉着杨蔓蔓跑出了人群,因为她已经认出了声音的主人,他们不适合参与接下来的热闹。
被叶瑶枝拉去看热闹的路上,杨蔓蔓也回过神来,知道了刚才喊安静的人真是游菡的心上人淮南王。
当游菡望向化名林雅淮的淮南王时,眼睛都亮了。
叶瑶枝和杨蔓蔓相互看了看,彼此眼中都有幸好我们跑得快的情形。淮南王想要拉拢人心总会需要道具,但是她们不想踏入淮南王搭建的舞台。
身为淮南王,林雅淮的身上自带别人难以企及的魅力,虽然他说话的声音不算大,可是却蕴藏着能够蛊惑人心的狂暴力量。
跑出林雅淮会注意到的范围后,叶瑶枝和杨蔓蔓长吁了一口气,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杨辉身上。
杨辉的周围围绕着许多人,有一江学府的学生,有其他学府的学生,也有没有学府的普通人,这些人在听过他的高论之后,陷入了思考或交谈中。
叶瑶枝向身边一个看着面善的学生打听了他们刚才讨论的事情,正巧杨辉又开始抒发自己的见解了。
对于杨辉那种藏着自己小心思的议论,叶瑶枝自然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放在心上。
……
春芳会对于叶瑶枝来说最大的收获,就是弄清楚了有哪些人会参加今年的乡试,并且明白了淮南王的势力对各大学府的渗透超乎想象。
除此之外,最大的趣闻就是化名林雅淮的淮南王把易成学府那群目中无人的恶臭混蛋狠狠惩戒了一番,连易成学府的教学夫子和校长都收到了波及。
对于易成学府自找麻烦的倒霉模样,其他人都是乐见其成。
易成学府的校长蔡彬恨死那几个不长眼的学生了,因为他们的缘故,自己在重要的大人物跟前颜面尽失。
淮南王没有错过这送上门的机会,又借着台阶表演了一个“既往不咎”和“礼贤下士”,把自己崇尚贤才的牌子给竖了起来,风采非凡,颇得人心。
那几个找事的易成学府学生成了最大的笑话,游菡则幸运的得到了与林雅淮同行的机会,只是从头至尾都没有见到声明显赫的大理学家游珣。
游珣没有出现,让叶瑶枝觉得有点遗憾,她曾经好奇过万游对待理学的态度是不是有点矫枉过正,去询问曾翠翠的时候,曾翠翠告诉他:“这是必须的,我们不能留下给有心人钻空子的空间。”
虽然易成学府很讨厌,但是叶瑶枝还是很感谢他们的闹事,因为他们的闹事打乱了淮南王的计划,这才没有让自己和杨蔓蔓卷入不必要的麻烦当中。
不过,一江学府的学生还是在春芳会上遇到了小小的风波,受到风波影响的主要是手工社的学生,因为他们在去年的绍雍城风筝大赛上惨败了。
无论是杨蔓蔓还是杜心兰,肚子里都憋着一口气,希望一江学府能够在今年的大赛上找回场子。
经过提醒,叶瑶枝才想起自己刚进入一江学府时候的事情,回忆起了刚进入手工社的往事。
自从考上童生后,叶瑶枝去手工社的时间就变少了,而杨蔓蔓和杜心兰则一直在坚持。
“你们一江学府的手工社还是趁早解散吧!”几个来自林泉学府的学生率先对一江学府“开炮”。
在林泉学府的学生看来,他们与一江学府不分伯仲,但是最后进入排行榜前十的却是一江学府,这当然让人不服气。
林泉学府的人见到了一江学府的熟人,自然要讽刺上两句。
程京是临泉学府手工社的核心成员,见到了王晨后立刻讽刺:“你们天天吹牛说自己的学府有多厉害,可是连会飞的风筝都做不出来,真丢人!”
王晨在一江学府的人缘非常好,一江学府的学生当然都帮他说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王晨被外人欺负,两个学府自然就发生了口角之争。
叶瑶枝和杨蔓蔓找到他们的时候,两个学府的学生已经吵了好一阵了。
“……你们还是趁早退出今年的比赛吧!”
杜心兰身为手工社的副社长,自然不是吃素的,当即反驳道:“你们是怕我们中断了你们的连胜记录?”
杜心兰是女孩子,程京不好意思与她争辩,便派出比自己小两岁的妹妹程洁。
程洁说道:“我们会怕?这是什么笑话?”
一言不合,大家又吵了起来,谁都对自己被看扁感到愤怒。
不论怎么吵闹,一江学府和林泉学府的学生都比易成学府的学生有礼貌,从不涉及底线,而是比谁肚子里的墨水多。
“哼!等着大赛的时候见真章吧!”
互相放了最后一句狠话,两家学府的学生不欢而散。
走远之后,杜心兰和王晨几个人的脸色立刻垮了下来,布满愁苦。
牛皮是吹出去了,可是能不能实现现在还不知道。
“发生了什么?”叶瑶枝关心的看着他们。
叶瑶枝的声音让杜心兰觉得有曙光降临的感觉,她一把抓住叶瑶枝的手,充满了期待和渴望的说道:“小枝,我们需要你!”
作为一江学府手工社的一员,叶瑶枝当仁不让的答应了杜心兰的要求,暂时回归手工社,直到风筝大赛结束。
“这两年的风筝大赛青睐大型、巨形风筝,可是想让一个大型或巨形风筝飞起来很困难,去年我们做了一个龙形风筝,可它只会在地面打滚、翻身。”
杨蔓蔓略微回忆后,便把去年的状况告诉叶瑶枝:“别说取得名次了,我们直接出局,所以林泉学府才会这么嚣张,虽然他们只拿了第三名。”
叶瑶枝询问:“我们今年叶瑶做大型风筝?”
“对。”杨蔓蔓坚定的点头:“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爬起来!”
叶瑶枝看着杨蔓蔓,说起学府之间的竞争时,杨蔓蔓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这一年的春芳会如前些年的一样发生了许多值得回味很久的事情,还有游菡的出现让大家可以谈论一整年。
不过,对一江学府手工社的学生而言,最重要的还是三月底、四月初的风筝大赛。
只是叶瑶枝的记忆最深刻的是另外一件事。
从春芳会返回一江学府的路上,叶瑶枝看见了走在一起的一个和尚与一个道士。
叶瑶枝看见两人都是愁眉苦脸的样子,还听见他们嘀嘀咕咕的说着颠三倒四的话。
擦肩而过的时候,叶瑶枝听到道士对和尚说:“今年的光景不大好啊,只怕会有一场大灾。”
“天灾避不开,人祸躲不了。”
和尚与道士的话传入叶瑶枝的耳朵,让她的心猛然下垂,不由定定的看着他们。
察觉到有人在他们,道士和和尚同时转过头来看叶瑶枝,当看清叶瑶枝的面容时,他们神色大惊。
叶瑶枝心中顿时一动,上前几步,拱手作揖,十分恭敬的对两人打招呼,客套之后才说道:“还请两位大师指点迷津。”
和尚与道士对视一眼,然后和尚先对叶瑶枝道:“参透不动明王之像,又不着相,方能显世致用。”
道士对叶瑶枝说:“功成身退,天之道也。”
叶瑶枝心里迷迷糊糊的,可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便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她相信自己问再多也没用。
“多谢两位高士指点,我刚刚听您二人说起天灾与人祸,又是何意?”
“天灾人祸,自古相依,如今人祸已显,天灾自然不远矣。”
此话,已经相当于是明示淮南王有不臣之心了。
道士看了看叶瑶枝的面向,忽然又对叶瑶枝说了一句:“你的路,在水上,你若不愿意见此灾在未来重蹈覆辙,就要摸清水的脾气。”
说完这句话,道士便与和尚飘然而去,消失在了人群当中。
叶瑶枝站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第一二九章
与水有关的灾难,在叶瑶枝的第一反应里就是旱灾和洪灾,无论是旱灾还是洪灾,对大政帝国以及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百姓而言,都是沉重的打击,会带来难以愈合的痛苦。
当叶瑶枝还想询问得更清楚一些的时候,早已不见了和尚和道士的踪影。
尽管与和尚、道士的相遇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却在叶瑶枝的脑子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回到一江学府后,叶瑶枝履行了对杜心兰等人的承诺,并没有忙于学习或者活字印刷术的研究,而是与杨蔓蔓一起去研究去年参赛的风筝“骸骨”。
“小枝,我们为什么不把时间花在新风筝的设计和制作上呢?失败的原因我们去年就分析了几百遍。”杜心兰对叶瑶枝选择的入手点感到不解。
叶瑶枝说道:“蔓蔓之前跟我说,从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
杜心兰无奈了:“你们加油,今年我们不能只押一只宝,这艰苦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了,我要和王晨他们一起去做第一手的准备,倘若今年咱们的风筝依然飞不起来,那一江学府就真的颜面尽失了。”
叶瑶枝和杨蔓蔓一起拍着胸脯保证:“我们不会让小兰你们失望的。”
一整天的时间了,叶瑶枝有四分之三的时间都花费在了对去年那个大型风筝的残骸的研究上,等到活动快结束的时候,叶瑶枝突然有了灵感。
“满满,咱们做凤凰吧?做出个百鸟朝凤的效果怎么样?”
杨蔓蔓不赞同:“每年做龙啊凤啊的人多如牛毛,没有新意,就算成功飞起来了,获胜的概率也不大。虽然不知道小枝你说的‘百鸟朝凤’的效果是什么样的,但根据我对你的了解,应该只有你能完成,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实验和调整。”
即使第一个方案被杨蔓蔓否决了,叶瑶枝也没有受到打击,反而兴致勃勃的提出了第二个想法:“有了,所谓‘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那我们就做一个能在天空中来回飞五里,并且展翅开屏的孔雀风筝!”
“……”
看着叶瑶枝跃跃欲试的模样,杨蔓蔓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才好,叶瑶枝不愧于对工举科目信手拈来的童生,脑袋里总是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奇思妙想。
同时,杨蔓蔓也意识到了一件事,叶瑶枝并不把制作一个能放飞的大型风筝当做是难题,她要的是颠覆,是超越,是别人无法企及的独创性。
这一次,杨蔓蔓没有再反对,当她想到“颠覆”、“超越”和“独创性”这三个词语的时候,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行动了。
只要一想到风筝成型后震慑住所有人的场面,杨蔓蔓就感到热血沸腾。
为了胜利,叶瑶枝和杨蔓蔓直接拆解了去年的风筝残骸,把失败的原因罗列出了一百多条,当做是经验教训。
她们两人“肢解”风筝的场面在手工社的社员们眼中看起来十分的惨烈,宛如在他们的心头肉上划刀子,好多社员不管男女都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