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媛媛看着小丫头的长相，不禁一愣。
这五官轮廓，似曾相识啊，她总感觉在哪儿见过，可一时又匹配不上。
她笑着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温声道：“没事的，不用跟我道歉，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爸爸妈妈呢？”
孩子穿着病服，应该是医院的患者，父母怎么那么不负责任，将这么小的丫头扔在茶水间里，要是烫到了该怎么办？
乐乐的眸光瞬间暗淡了下去，闷声道：“我爸爸死了，我妈妈要给我筹医药费，去赚钱钱了。”
战媛媛的心口莫名一酸，一股压抑的情绪在腹腔里蔓延开来。
她现在还不理解这个孩子说的话，也不理解自己为何会生出异样的情绪，但不久的将来，她恍然大悟。
往后余生，她每每回想起跟小侄女初见时的场景都会悄然落泪。
到底是什么让孩子明知爸爸还活着的情况下说出「我爸爸死了」？
大概是……希望过后的绝望吧，只有对一个人彻底失去了信心，才会说出如此满含伤痛的话。
那时的她，都主张云汐姐跟小侄女不要原谅她那渣哥，甚至支持云汐姐带着小侄女改嫁。
“这样啊，那你真的好乖好坚强哦，都不哭哭，走，姨姨带你回病房好不好？”
乐乐似乎感受到了这个漂亮姐姐的善意，咧嘴笑了起来。
“小姐姐这么漂亮，怎么能叫姨姨呢，乐乐还是叫你小姐姐吧。”
战媛媛噗嗤一笑，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人小鬼大，你的病房在哪儿？”
“307。”
战媛媛不禁笑了起来，“那巧了，我朋友也在307，小丫头，你也生病了么？”
她没敢直接问你是不是得了白血病，怕伤害到孩子幼小的心。
哪知这丫头懂事的令人心疼，毫不避讳的开口道：“嗯，乐乐营养不良，导致严重贫血，所以得了白血病。”
战媛媛的眼眶里泛起了水雾，这情绪来得突然，让她有点莫名其妙。
回到307病房后，战媛媛将乐乐抱到了病床上躺着，然后在她额头上印了一吻，“睡吧，不早了。”
小丫头对着她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好……”
战媛媛刚回到朋友的床位旁，就被朋友拉着低语，“你怎么跟她黏在一块？你离她远点，她妈很脏。”
第123章 你嫁他，一辈子就完了
这里的脏，自然不是指衣服脏脸上脏。
战媛媛也是个成年人了，哪听不懂她的话？
“琪琪，你别在人家背后说坏话。”
于琪翻了个白眼，无语道：“我压这么小的声音，就咱俩能听见，你怕什么？听说她妈妈在夜场里接客，挣的都是脏钱，拿着卖的钱治女儿，连女儿都被她弄脏了。”
“琪琪。”战媛媛一下子板起了脸，“你别这样嘲笑人家，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会去夜场？”
于琪再次翻了个白眼，“得，咱们的战大才女是哈佛留学生，思想觉悟高，我不说了，行么？”
战媛媛轻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脸上又浮现出一丝忧伤，“我母亲重男轻女，这些年一直将我扔在国外，虽然哥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我打一笔巨款，让我过得衣食无忧。
但比起出国留学，我更愿意待在亲人身边，而这次回来，也不是因为我母亲突然想我了，打算让我待在她身边，她单纯只是让我跟吴家联姻，巩固战家的霸主地位。”
于琪有些诧异的看着她，“你母亲让你跟吴家联姻？吴炜么？那家伙可是出了名的纨绔，你嫁给他，一辈子就完了。”
战媛媛惨笑，“这大概就是战家嫡女的悲哀吧，祖祖辈辈都这么传下来的，我倒希望我哥没有女儿，以后我的小侄女也就不用步我的后尘了。”
“呃……”隔壁病床上原本已经闭上了双眼的小丫头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不太理解她们的谈话内容，但「战家」两个字，深深刺激到了她，她最怕听的，就是这个。
漂亮姐姐是战家的人么？
如果是的，她就要离得远远的了。
……
夜场……
有了战司寒的特意关照，即便云汐前两天打伤了陈浩，仍旧被录用了。
王露得知消息后，脸上露出了阴毒的笑。
她就等着那贱人送上门呢，如今来了，她自然要好好招待招待她。
“65号，69号，赶紧去二楼四号包间，几个帝都来的公子哥点了你们。”
凑巧的是，65号就是王露，而69号正是云汐。
两人走到灯光闪烁的通道里，气氛有些怪异。
默了片刻后，云汐艰涩的开开口道：“露露，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那晚我不该冲动伤了陈少的，害你丢了总经理的职位，让你跟我一块去陪酒。”
这话确实是在道歉，而且很真诚，可听进王露耳中，却像是在挑衅与嘲笑。
王露一连深吸了好几口气，堪堪压制住了腹腔里翻卷的怒火。
来日方长，走着瞧！
她好歹在这里面混了数年，对付这么个贱人，易如反掌。
“汐，你这么说就见外了，上头只是暂免了我的职务，让我到下面再学学，你放心吧，过不了多久我就会恢复职务的，到时候我又能罩着你了。”
云汐笑了笑，没有多说。
过去几年的经历告诉她，这个世界的人都不可信。
她之所以感激王露，是因为这个女人带她入了行，让她有挣钱给女儿治病的机会。
包间的门推开，云汐一眼就看到了其中那抹熟悉的身影。
第124章 踏碎尊严
其实说熟悉也不对，毕竟他们只见过两面，而且每次都是她最狼狈的时候被他撞见。
陆意之！！
第一次见面，他给了她一件衣服，让她有了片刻温暖。
可他同时又说了一句「我嫌脏」，让她意识到自己有多不堪，彻底粉碎了她所有的幻想。
第二次见面，她明知道这样的男人不能招惹，但还是在雪地里恳求他送她去孤儿院见女儿。
他应下了，并且很强硬的与战司寒抗衡了一番，最后她却逃不过命运的束缚，走了回头路。
眼下第三次见面，他是客人，她是……
终究再一次让他看到了她最狼狈的一面。
“喲，这个妞正点。”
一道令人作呕的调笑声在耳边响起，拉回了云汐飘忽的思绪。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手臂就被人拽住了，然后一股拉力袭来，将她整个人给扯了过去。
猝不及防之下，她重重摔在了地板上。
陆意之收敛了眸中的诧异，眯眼看着地上狼狈不堪的女人，有心想要去扶她，可又担心伤了她的自尊，只能强压下心里那股冲劲儿。
王露已经被一个公子哥搂在了怀里，见云汐这么狼狈的趴在地上，哪会放过这个羞辱她的机会？
“各位爷，我这姐妹缺钱，你们如果玩得尽兴，就赏她两块铜板吧，她会感激不尽的，你们要她做什么，她都会去做的。”
“喲，这么好玩啊，那我试试。”
其中一个公子哥从钱包里掏出大叠钞票，然后猛地挥手朝半空撒去。
纸币四下散开，然后飘然落地，撒得满屋子都是。
那个公子哥狞笑了起来，“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么？行啊，像狗一样趴着捡这些钱，那它们就属于你了，算爷赏你的。”
云汐面无表情。
比这更加耻辱的事情她都做过，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让她庆幸的是，她看清了王露对她的敌意，以后也能多提防着点。
看着地上散落的红钞，云汐无声一笑。
她原本不在意这些黄白之物的，但如今要靠着它们救乐乐的命，不得不在意。
像狗一样趴着捡这些钱，无疑是将尊严彻底撕碎，然后由着他们随意践踏。
可她没得选择。
不舍得这一身剐，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去死。
从下定决心卖的那一刻，她就想到了所有的不堪画面，心里也有了底，倒不会那么抗拒。
在一众人注视的目光下，云汐缓缓支起了身体，双手双脚着地，摆出了他们想要看到的动作，忍着辱倔着骨一步一步朝前爬去。
下一秒，整个包间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口哨声跟叫好声。
都是一群富二代，不知人间疾苦，更不知他们随意丢弃的钞，于别人来说就是救命的钱。
一张，两张，三张，五张，十张……
当云汐爬到陆意之脚下时，手腕被他给扣住了。
“何苦这么糟践自己呢？你如果急需钱用，可以找我借，到时候还给我就行了，好不容易出来，干嘛还让自己过得这么苦呢？”
第125章 撕了救命的钱
他这一开口，四周立马响起一片起哄声。
“哟，京都第一铁树要开花了么？”
“妈呀，我面前的一定是个假陆意之。”
“对对对，刚才咱们喊他出来，他死都不肯来，还是被程少跟沈少架出来的呢，这会儿转了性，看上了个小姐，要是传出去啊，咱们那些哥们非得惊掉眼珠子不可。”
“我说妞儿，要不你就跟了陆少吧，他可是出了名的温润如玉，对女人一定体贴入怀。”
云汐缓缓垂下了头，尽量装作不认识，用着冷漠的语调道：“如果陆少想点我，请先去前台交钱，我的价格不高，一个晚上也就几千块，您交了钱之后，我就可以跟您去单独的包间。”
这话一出口，四周的哄笑声更加激烈了。
陆意之的俊脸上蕴起了一丝温怒之色。
他都说了，可以借钱给她，以后慢慢还上就行了，他又不是施舍给她的，这女人怎么就如此的倔强？
看着她手里紧攥着的红钞，陆意之只觉十分的刺眼，用尊严换来的东西，她如果接受了，这辈子都洗不白了。
她还那么年轻，虽然在陆氏公馆里遭受到了诸多磨难，但如今已经出来了，就应该像个正常人活着，而不是自甘堕落。
眼看着她又要趴下去捡那些钱，一股无名的怒火在陆意之的胸腔里蔓延开来。
他猛地伸手夺过了她手里的红钞，然后在她焦急的目光注视下狠狠撕成了两半。
“不。”云汐嘶吼了一声，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滚滚而落。
被人当狗一样使唤时她都没哭，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悲伤情绪。
可如今眼睁睁看着给女儿救命的钱被撕碎，她的整个世界一下子崩塌了。
那是乐乐的救命钱啊，这些恶魔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她都已经踏碎了尊严任由他们作践，他们为何还要这样作弄她？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粉碎我的希望？”
陆意之受不了她这控诉的眼神，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然后大步朝外面走去。
身后传来一众公子哥的起哄声，大多都是不堪入耳的。
云汐死死抿着唇，再次重复道：“如果陆少想点我，先去前台交钱，这样我才能跟你交易。”
此刻两人已经走到了外面的回廊上，陆意之听了这话后，猛地顿住了脚步，回头死死瞪着她。
“前几个月遇到你时，我还能从你眼里看到倔强，看到对命运的不屈，这才过了多久，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一副人人可以糟践的模样？
你缺钱可以去正规岗位上工作，哪怕去餐馆刷碗也比在这儿强。”
云汐猛地甩开了他。
去餐馆刷碗，一个月两三千块钱，等她拿到工资的时候，她的孩子就已经死了。
这些人不知道她们母女的处境，以为自己多能耐，所以肆意的指责她谩骂她。
何其可笑啊！！
“陆少怕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或者看错了我的为人，我啊，从来都不是什么正经女人，之前在战家做情妇，如今来夜场卖，都是为了钱，因为这样的方式来钱最快了。”
第126章 战司寒怒了
陆意之的拳头已经握紧了，随时都有挥出去的可能。
他不知道自己为了会那么生气，明明只见过这女人三次，但最近脑海里有关于她的影子一直挥之不去。
他隐隐约约的知道，初次相见，看到她那双充满了悲伤的眸子时就已经陷了进去，这辈子怕是都走不出来了。
“我再说一遍，你如果缺钱，可以找我借，我不是施舍给你，等你手头宽裕了再还给我。”
经历了那么多的欺骗与背叛后，云汐不再相信任何人。
谁知道他的好意是不是有目的的？
如果是，她会再次将自己跟女儿推入无边地狱。
那样的折磨她不想有第二次了，哪怕是死，她也不要再相信任何人，更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好处与馈赠。
“我也再说一遍，如果你想买我，去前台交钱，然后带我去独立的包间，咱们只是客与女支 的关系，完事后银货两讫。”
陆意之直接被气笑了，胳膊撑在墙面上，脑袋搁在手臂上，轻轻地笑着。
这样的动作，如果借位看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会他们两正在亲吻。
夜场顶层专属套间内。
战司寒正靠坐在真皮沙发内，手里端着一杯红酒，冷眼看着对面的液晶屏幕。
他是这家夜场的老板，所以夜场里的监控可以随便他调取。
从那个女人跪着像狗一样捡钱开始，到陆意之拽她出包间，再到他们旁若无人的靠在墙角亲吻，都被他尽收眼底。
「咔咔」。
也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手里的酒杯发出了类似碎裂的声音。
“想个办法将他们分开，然后将她带过来见我。”
守在一旁的阿俊应了一声，缓缓退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