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亏是陆亦凝戴着口罩,浑身上下又捂得严实,若不然怕是要叫蚊子咬死。
陆亦凝嘴唇便抿成了一条线, 心里沉甸甸的,这里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她甚至这座蒙古包里没看到一个熟面孔,一个都没有。
甚至都没能看到苏培盛和尽忠,若是这两人在,或许四爷的情况不至于如此糟糕。
蒙古包里有两个小太监,一个宫女以及一个老嬷嬷,面上都围着厚厚的白色布条,口鼻都被遮盖住了,只留下光洁的额头以及一对眼睛。他们分工不同,可有一点却是心有灵犀,那就是离四爷躺着的床很远。
谁能不怕死呢?
理智上,陆亦凝觉得情有可原。但情感上,她却是觉得这些人阳奉阴违,简直糟糕透了。
眼瞧着陆亦凝带着彩莲径直走了进来,为首的陆亦凝穿着虽素净,可行走间衣料竟没有一丝褶皱,面上戴着古怪的帘子,手上还穿着一双能露出十指的东西,同她们的打扮不大一样,这四人便是再愚钝也知道是个主子。
四人连忙停下动作,上前俯身请安。
只是那位老嬷嬷似乎颇为拘谨,在离大家伙都挺远的地方顿住脚步,恭敬行礼。
陆亦凝微微颔首:“都起来吧。我是雍王府的钮祜禄格格,奉命来照顾我家爷。给我分配的蒙古包离这儿不远,距离栅栏口左侧第三个就是,日后若有什么事可以去那儿找我。”
四人慌忙道:“钮祜禄格格安。
陆亦凝点了点头,道:“王爷染上时疫几日了?”
太监和宫女都是这两日才被派来的,也不太清楚。
那老嬷嬷沉默了一下,道:“已经五日了。”
“五日……”陆亦凝若有所思,“那苏培盛公公和尽忠公公呢?”
老嬷嬷眸光黯淡,语气沉重道:“前日里苏公公也染上了时疫,尽忠公公去看药了,叫奴才们有事去找他。”
短短两句话,陆亦凝便明白了如今的处境。四爷前往塞外时就只带了苏培盛、尽忠两人,其余的皆是宫里分配下来的。
这最得力的苏培盛染上了时疫,便只剩下尽忠一人,他担心四爷的安危,汤药肯定是要亲眼盯着才行。可尽忠不在没人盯着,旁人只会舒口气,哪里又会尽心尽力呢。
陆亦凝心中叹息,却又没有办法,治病的药若是叫有心人利用了去,四爷只怕就栽阴沟里了。
“那太医呢?”陆亦凝想了片刻,继续问,“太医多久来诊一次脉?”
老嬷嬷沙哑着嗓子,继而恭敬道:“每日清晨会有三五个太医来诊脉。”
说着,她忍不住捂住嘴,咳嗽了几声。
一抬头,老嬷嬷发现陆亦凝正瞅着她,不禁慌了神,走了两步想上前解释,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后退了几步。
老嬷嬷慌忙解释道:“格格,老奴是一直都有咳症,跟时疫无关。”
陆亦凝抿了抿唇,仔细打量了眼前的老嬷嬷,脚步虚浮,双眸疲软无力,似乎是强打精神一般。
陆亦凝蹙了蹙眉,心中叹息一声:“那宫人呢?染上疫症的宫人又当如何治病。”
看这架势,这位老嬷嬷似乎也染上了时疫,还是得找太医给她瞧瞧,如果能隔离也是好的。
老嬷嬷叹了口气,不自觉攥了攥衣角,语气有些沉重:“宋太医和他的学徒在为宫人们医治。”
“嬷嬷,你姓什么?”陆亦凝询问了一句,又瞥了眼里头的四爷,“这几日却是辛苦你了,待太医来了,也叫他们给你们瞧瞧吧。”
这种时候可不敢掉以轻心啊,还是小心防范为上。
小太监和那宫女感激道:“谢格格恩典。”
老嬷嬷蓦然抬头,张了张嘴,眼圈微红。她半晌才道:“奴才姓张,张若。谢格格恩典。”
说罢,她默不作声往后退了几步。
“张嬷嬷。”陆亦凝若有所思嘟囔了一句,瞥了她一眼,转而看向其他人道,“你们呢?叫什么名字?”
她既然是要在这里照顾四爷的,总得认识一下才行。
宫女道:“奴婢安心。”
圆脸太监道:“奴才金英。”
方脸瘦弱小太监道:“奴才金才。”
陆亦凝点了点头,指了指她身边的彩莲道:“这是跟我一起来的大宫女彩莲,还有一个叫月言的在帐子里收拢东西。”
这三人连忙行了个礼道:“彩莲姐姐。”
“彩莲姐姐。”
“彩莲姐姐。”